天上的哈拉湖 二探「中國黑海」

　　從來沒聽說，中國也會有個黑海。說她是黑海，是因為傳說中夜晚水會變為黑色，也因為她太過於神秘，是一個極不易抵達更不易離開的天上的聖湖。極不易抵達是因為道路崎嶇，不，是沒有道路。有的只是浮冰、沼澤、「刀子路」和棕熊、野狼。更不易離開，是一旦看到她的真容，「她便住在了你的心裡。」說的是隱藏在祁連山中的哈拉湖。

　　傳說中的青海省哈拉湖，是來自於天上的聖湖，說她是天使的眼淚，說她是王母的瑤池，風和日麗猶如嫵媚的仙女，陰風怒吼，那黑色波濤又頻現猙獰。多少人窮盡一生，未曾一睹她的真顏，多少人為拜謁她的聖容而折戟黃沙，可她就在那裡，不悲不喜，不捨不棄。仙湖的誘惑充滿了荊棘與坎坷，無法拒絕更無計蹉跎。

　　既然凡心嚮往，何不一睹芳澤。

　　曾經準備了很長一段時間，選擇了一條由北向南的路線，從甘肅河西走廊的嘉峪關出發，穿越整個祁連山到達南麓的青藏高原，闖入無人區的哈拉湖，全程往返800公里。7位資深旅遊者駕兩部車，不管前路茫茫曲折艱險，信心滿滿地出發，計劃用4天時間完成壯舉。

　　初探哈拉湖

　　曾經進出祁連山多次，但大多是在海拔3，000﹣4，000米的區域內，實屬是一種旅遊或戶外的範疇，但超過4，000米則有探險的成分在內了。之所以選擇寒冬臘月出行，一則是因為祁連山深處的沼澤冰河太多太險；二則為躲避夏日的山洪泥石流襲擊，把風險降到最低才是硬道理。

　　7個人從嘉峪關出發，穿越鏡鐵山礦區，站在海拔4，200米的二指哈拉山上，面對大山與蒼天虔誠的祈禱，祈求此次探尋哈拉湖的旅程平安順利。

　　二指哈拉山，是祁連山與疏勒南山間的一座大山，雪線上的埡口毫無積雪，山石裸露不見植被。有資料說，祁連山冰川以每年10億立方米的速度在減少，氣候變暖，溶解了雪山上的千秋積雪，生態惡化的現狀直逼眼球。

　　認識哈拉湖

　　哈拉湖位於青海省天峻縣和德令哈之間，它是隱匿在祁連山深處的一塊空靈之地，是一個美麗、神秘的湖泊，面積僅次於青海湖，湖面海拔4，077米，湖泊面積593平方公里，屬鹹水湖，被譽為天湖。

　　哈拉湖流域是祁連山腹地水草豐美之地，湖區有多種野生動、植物，湖內生長着大種群的鰉魚，聽說還有棕熊出沒。

　　雖說是青海第二大湖，卻名不見經傳。因為很少有人涉足，是名副其實的無人區，只是近年喜歡探險的戶外驢友多了，哈拉湖才小有名氣。？

　　上山容易下山難，盤旋了無數個山彎坡道，方到達青海省海北州的央隆鄉（3，369米），也叫做托勒牧場，是個人煙稀少的鄉府所在地，街上有回民飯館和衛生院，可以食宿，這裡距嘉峪關市已200多公里。前方的路越來越難走，確切的說是在河谷中艱難穿行，砂石路被雪水淹沒，早晚結冰，中午則又被水淹，分不清冰水下面，潛伏着甚麼危險。傾斜的冰水灘上，很難把控車輛，如同在高低不同的溜冰場上玩滑車，稍有不慎，車子便會像玩具一樣滑落山谷。

　　險路剛過，又要翻過五個山埡口，山的名字就叫五個山。到了山下能看到牧場上放牧的牧民，打聽到前方不遠，就是我們今晚的露營地蘇里鄉(海拔3，800米），這兒是北線探尋哈拉湖的必經之地，有藏民的家庭旅館（自帶睡袋，你懂的），有羊肉吃奶茶喝，讓旅人倍感溫暖。開旅館的是一對來自果洛州的年輕藏族夫妻，丈夫叫扎西，妻子叫拉毛，驚奇於他們都有着一雙清澈的明眸。聽他們說哈拉湖一帶有棕熊和野狼出沒，野獸可以襲擊人，但人不可以傷及野獸（法律保護）。他們一再強調不可以在湖邊紮營，夜晚會狂風怒嚎，湖水會變黑，會有……

　　道路險阻被逼折返

　　清晨5時起牀，車子發動不起來，咦？零下26℃！只能用皮卡車拖行。一輪明月還掛在高遠的天空上，看得見遠山的輪廓，曠野中寂靜無聲，能聽到車輪的沙沙聲和車內的哈欠聲。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把雪山照亮時，我們被眼前的壯麗驚呆了：茫茫天際下，一座座潔白如銀的雪峰相互簇擁，像是圍繞着團團美玉，不由想起清代林則徐說的：「天山萬笏聳瓊瑤，導我西行伴寂寥。」真的是美玉無瑕！這山峰在地圖上叫做團結峰，而藏族人稱她為崗則吾結，是祁連山脈的最高峰，海拔5，826米。祁連是匈奴語「天」的意思。面對令人敬畏的聖山，必須繞過她，才能到達天上的哈

　　拉湖，確切地說，這兒是祁連山腹地的心臟了。

　　然而，前方等待我們的卻是「刀子路」，其實根本就沒有路，尖利的石塊鋪滿大地，像一把把利刃朝向天空。果然，輪胎被刺破，荒原上換胎又怕被野獸攻擊，好在人多，放哨的放哨，換胎的換胎。沒料到，第二天皮卡車又陷入泥潭，高海拔走路都氣喘，偏又是零下29度！突如其來的險阻和饑寒，令人對大自然頓生敬畏。

　　我們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又缺乏足夠的食物和帳篷，而前方處處充滿危險，離開蘇里鄉後就沒見過一個牧人！也就是說食物補給毫無保障，通訊和安全更無保障。蘇里鄉面積6，000多平方公里，相當於6個香港大，可人口只有近千人，也就是說，平均6平方公里才有1個人，真正的地廣人稀。

　　怎麼辦？前進，就是冒死探險，顯然偏離了旅行的意義和實質。何況哈拉湖周邊百平方公里是無人區，也無法等來救援。後撤，如果不能順利返回，凍餓也會使我們像余純順一樣掛在這荒野戈壁而無人知曉。

　　好吧，一夥人低下了「高貴」的頭，跪在崗則吾結峰下，面對蒼天雪山叩拜，原諒我們的唐突與輕狂，不請自來。那聖山聖湖近在咫尺，縱有千般不甘萬般遺憾，也必須離開了，對生命負責是旅行的前提。保祐我們，回程順利。

　　不甘失敗再次出發

　　幾年後，不甘失敗的幾位影友又一次踏上了旅程，但這次是有備而來，裝備給養齊全，只差沒有武器。不過進山的線路做了修正，此次從南線進入，先抵達青海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州府德令哈市，由南往北探尋。

　　2014年8月，我們抵達了德令哈市，天下起了雨，「下雨天留客」吧，索性休整一下。不料，直到第四天才放晴，這次是人加足水，車加滿油，雪山還是那座雪山，是次的「朝聖者」已大不相同。

　　德令哈前往哈拉湖的路遠比想像中艱難，幾乎是車載人一段，人再推車一段。躲開沼澤，掙脫泥漿，心臟狂跳着，機器怒吼着，終於，輪胎又是被「刀子路」扎破，輪胎洩氣了，人也洩氣了。

　　突然想到，此處會有棕熊出沒，隨即又像皮球般彈了起來，警惕地手握工具四處張望：是發現野物好呢，還是不發現野物好呢？說不清楚。

　　哈拉湖美得令人感動下淚

　　好了，從德令哈到這裡140多公里的路段，走了10個小時，在我們幾近精疲力竭，幾乎又一次走投無路時，突然在荒原深處的雪山腳下，驀地出現了一條藍色的帶子。天哪！那是哈拉湖！

　　哈拉湖，她賜予的美是初現時的震顫，親近時的悸動，抑或還有頓悟後的感傷，美得無言以對，淚滿雙頰。渴盼沐浴聖湖的日出與霞光，仰慕聖湖的玉潔與冰霜，風和日麗，白雲飄飄，湛藍色的湖水嫵媚地拍打着沙灘，空靈的大地山川頗感生命的靈光，令人激情澎湃，卻又淚眼婆娑，想笑、想哭。哦，人類的眼淚，豈能墜入這聖潔的天湖？

　　忘記了藏家夫妻的忠告，在湖邊紮起營帳，靠近大山的心臟，恍若能聽到血液的流淌。不久陰霾滿天，狂風大作，撕扯着帳篷像要飛上天空。繼而，又是落日輝煌，彩霞絢麗飛鳥掠過。湖水微鹹，從來無人夠膽去探試湖水的浮力如何，許是恐懼於湖怪的傳說吧。至今，無人區尚屬於野生動物的天堂。此時的內心亦被滌蕩一空，被壯美雪域感動感傷。

　　暮色蒼茫，說不出的悲壯蒼涼，眼望千萬年的山巒雪峰，感受亙古洪荒的悠遠無際。想起了藏人的忠告，拿出了大炮仗，在淒靜的夜晚「嗵嘡」射向空中，想告知不遠處的野生朋友，暫借我們一個安然的夜晚。不料，在都市中震耳欲聾的兩響炮，在高原上發出的聲響，如同一個響屁般的羸弱。

　　天外聖境難捨難離

　　傳說中的哈拉湖，夜晚湖水會變為黑色，但今夜卻月光皎潔，湖水拍打着沙岸的聲音近在咫尺。湖裡真的會有水怪嗎？真的不容生人靠近嗎？海拔4，000多米的天湖夜晚會平靜度過嗎？雪域高原加聖湖的星軌一定很神秘吧！

　　星河無際，說不盡的神秘詭異，今天是農曆七月七，是天上牛郎與織女一年才能見一面的日子，天湖的夜晚，能否聽到兩地分居的人兒纏綿細語？

　　但是，起風了，頭也隱隱作痛，氣溫下降，思緒開始混亂，拉開帳篷一角，偷窺天地間的喧鬧，遠處似有綠色的光點，心中頓生不安與恐懼：左手攥着閃光燈，右手緊握食物當武器，惟有祈求神靈的庇佑。

　　惴惴不安中終於迎來了黎明，一排雪山簇擁下的崗則吾結峰依然高貴巍峨，山下依然是她守護了千萬年的璀璨的藍寶石，且熠熠生輝。聖潔的仙湖，只可仰視不可褻玩，此時才真切的體會到，極不易離開的感受是那麼強烈！凡事不可貪婪留戀，俗子凡夫怎可過度親近這天外聖境。告辭吧，不帶走一片雲彩，不可以再來，留一片純淨給自然。

　　然而，這高原世外桃源的旅遊價值還是被出賣了，回程的路上看到進山的道路已在修建，牧人已在向湖區靠近，哈拉湖景區的牌子也拉運進來，還看到了彩鋼房和蒙古包，野生動物們帶着留戀與不捨倉惶逃離曾世代屬於牠們的家園。

　　相信不久，這寂靜神秘的哈拉湖將成為遊人如織的旅遊區，牧人們數着花花綠綠的鈔票時，湖邊的生態會被破壞嗎？

　　當寫下這篇文章後，真的不知道，是幫了他們還是害了他們。

　　想去哈拉湖

　　1.哈拉湖的夜晚非常寒冷，即使是夏季也是如此，紫外線照射強烈，因此衝鋒衣和防曬霜是必須的

　　2.帶少量的鞭炮，萬一碰上狼或棕熊可以嚇唬牠們一下

　　3.帶足食物和水，必須的藥品：感冒藥、外傷藥、紅景天，還有比較保暖的帳篷和睡袋，如果陷車等待救援和自救，心中就會踏實一點

　　4.無人區沒有信號，有條件的話，配備衛星電話

　　5. 越野車最好3輛同行

　　2條行進路線

　　1.北線

　　從甘肅嘉峪關市到青海祁連縣央隆鄉200公里，央隆鄉海拔3，369米，有旅店和飯館，吃住方便，價格也不太貴，條件差些。央隆鄉到天峻縣蘇里鄉大約40公里左右，要翻越一座大坂，行車3小時。蘇里鄉海拔3，800米，有藏民家庭旅館，條件簡陋，被子很髒，2014年收費每人？30。街上有商店，但沒有發現飯館、加油站。

　　蘇里鄉視野很開闊，可以一覽團結峰。由蘇里鄉到哈拉湖約100多公里，這段路非常難走。一定要早出發，繞行團結峰，沼澤地和河流較多，但不深，如果不是雨季，越野車可以通過。離哈拉湖最近的加油站在德令哈和央隆鄉，進入湖區無法加油，要帶足油料。

　　我們往返4天時間，疲於奔命，建議不走這條路。

　　2.南線

　　先到青海省德令哈市，再北上進山，部分路段已經開始修路，大部分沙石土路，比較好走。從德令哈市到哈拉湖大約140公里，我們走這條路時，用了10小時。推薦大家走這條路線，路比較好走。在湖邊住宿一晚，往返兩天。這條路可以直達湖區南岸，是拍照的最佳角度，腳下是碧波盪漾的哈拉湖，遠方就是團結峰。

　　如果走北線，最好選擇10月以後，那時沼澤封凍，不容易陷車。如果是南線從德令哈進入，7、8月份較好，那時相對暖和，雲霞漂亮。可以在湖區紮帳篷，觀賞哈拉湖的日出和日落。擔心的是怕道路被沖毀。

　　外地的朋友可以先乘飛機或火車到青海省會西寧市或德令哈市，再租越野車前往哈拉湖，一路上風光旖旎，景色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