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的移民生活

  • 来源:中国摄影家
  • 关键字:移民,霍斯金,法国
  • 发布时间:2015-10-10 14:07

  ——英国青年摄影师基兰·霍斯金专访

  编者:基兰·霍斯金(Kieran Hosking,1990-,以下简称霍斯金)是一位非常年轻的英国摄影师,2000年随父母从英格兰西南部迁居到法国乡村地区,并从2002年开始记录父母在法国的移民生活。霍斯金曾在一个摄影记者开设的摄影班上学习,并在英国斯旺西城市大学学了三年摄影。“妈妈爸爸”(MUM&DAD)系列已持续拍摄13年,主要记录各个阶层的人们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从国家到个人,从伴侣到两性,家庭,父母和孩子。对霍斯金来说,这个摄影过程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了他的家庭活动,充满着乐趣。作为对“妈妈爸爸”系列的补充,霍斯金还拍摄了“客厅”以及“在英国”两个系列,“客厅”记录了生活在法国的英国移民家庭的客厅,“在英国”记录了生活在英国的法国移民的生活,这三个系列从不同角度探索了移民的日常生活以及其特殊性。霍斯金现工作、生活在英国和法国两地,作品曾在英国斯旺西、曼彻斯特等地展出。就其拍摄经历、项目拍摄过程、摄影观念等话题,我们采访了霍斯金。

  段琳琳:2000年你跟随父母搬离英国前往法国定居,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们做出这个决定?

  霍斯金:实际上在2000年之前,他们就想迁居法国了。因为过去十几年,他们经常到法国度假,他们很享受那里平静的生活,他们发现法国人生活节奏比较慢,而且更有趣。而他们也厌倦了那种拼命工作只为了能够买一套房子。相比于谦卑地活着,他们想要追求更多。而且法国的气候也比英国好,有更多晴天。再加上那个时候,为了离父亲工作地点近一些,我们卖掉了老家的房子,租了一套公寓。后来父亲工作并不如意,他辞掉了工作,那期间我母亲也没有工作,这就意味着离开老家的我们在英国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了。那年我10岁,我的父母认为我完全可以适应在法国的生活,所以就在那年,我们到了法国。

  段琳琳:定居法国之后,你们的生活比之英国有何不同?

  霍斯金:法国人比较重视“吃”,而且家庭观念更重,他们经常举办聚会,一起吃饭、聊天。法国人更重视和保护自己的文化,他们有对引进国外文化产品的特殊限定。在法国,你很容易就能感受到他们的文化和价值观念。

  段琳琳:15年过去,在法国的生活是否达到了你们的预期?

  霍斯金:有些方面达到了,有些方面没有。我父母的预期也在改变。最初他们希望我在家里接受教育,但很快我就去学校了。当我去学校上学就表示我们要进入法国国家系统了。这意味着我们将失去一些自由,但也意味着我们将告别传统生活。很多英国人说法国人不友好、粗鲁,但很快我发现不是这样。我建议人们在进入一种新文化时放下偏见和成见,那将是一种非常愉悦和丰富的经历。

  段琳琳:为什么会产生记录父母移民生活的想法?

  霍斯金:我想这会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主题,越来越多的人迁居到这里生活,我自己也生活其中,我觉得我有义务和能力把它记录下来。我不热衷于成为一个外围的观察者,我更喜欢从某个角度切入去拍摄,这个角度一定是我非常了解的,我尽量客观地呈现他们的生活。我的父母是我最好的拍摄对象,我的摄影也是我们家庭生活状态的体现,也是我们互动的一种方式。在法国生活期间,我注意到英国移民社区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我希望能进一步记录他们的生活。移民潮会触怒当地人,因为他们会感到移民抢占了他们的资源。我觉得人们必须意识到我们都是人类,是地球这个大家庭的一分子,我们要友好公平地对待移民,而不是排斥他们。我希望当法国人移居到英国,那些对移民非常排斥的法国人能够看到,他们自己国家的移民在另一个国家受到了多么公平友好的待遇。我希望我的影像能改变他们的看法。

  段琳琳:日常生活是繁杂而琐碎的,你选择按下快门的标准是什么?

  霍斯金:我主要选择那些我认为能够说明我父母日常生活的画面,比如他们做家务、休息,甚至是一件属于它们的静物。当我不拍摄时,我经常观察他们的生活,然后做出决定下一次要拍什么。

  段琳琳:你的作品全部是方画幅,为什么如此偏爱方画幅?它跟你要表达的主题之间有什么关系?

  霍斯金:在上大学之前,我只使用过数码单反相机,在大学里,我有机会尝试各种不同的相机,我用过一次哈苏500C/M,然后我就爱上它了。哈苏镜头会让人的视角发生变化,取景器图像是左右颠倒的,俯视取景器意味着你不需要把相机放在面前才能拍摄,这样可以更便捷地与拍摄对象交流。2011年,在开始拍摄“客厅”系列后不久,我就买了一台哈苏500C/M,直到今天我还在用这台相机。我觉得方画幅会让画面和谐、平衡、对称。其实拍摄方画幅非常困难,经常有很多你不需要的元素闯入画面,但当你解决了这个问题,那就是一张非常好的照片。我不认为方画幅和我的主题有什么关系,不过我要感谢它带来的和谐感,我喜欢以一种平稳的方式展示我的拍摄对象。

  段琳琳:你跟拍摄对象都认识吗?你会让他们摆姿势以配合你的拍摄吗?

  霍斯金:在拍摄之前我都会先结识我的拍摄对象,当然我的父母除外,这种方式能够打破我们之间的壁垒,而且能够让我们都不拘束。我静静地观察拍摄对象,尽量不干扰他们,但有时我需要给他们一些提示,因为我想要拍摄更多角度。

  段琳琳:有没有非常喜欢的摄影师?你的创作是否受到过他们的影响?

  霍斯金:美国和欧洲的传统彩色摄影对我影响很大,我最喜欢的摄影师之一是威廉·埃格尔斯顿(William Eggleston)。我还喜欢融入很多工艺、通过很多程序产生的照片,包括大画幅影像。其他对我产生影响的纪实摄影师还有乔尔·斯坦菲尔德(Joel Sternfeld)、斯蒂芬·肖尔(Stephen Shore)。艺术摄影师汤姆·亨特(Tom Hunter)、格里高利·克鲁森(Gregory Crewdson)也对我产生过影响。现在我非常喜欢亚历克·苏思(Alec Soth)的作品,我认为他是西方最有趣的摄影师之一,他用8×10相机拍摄,融入很多新技术。

  段琳琳:据你观察,移民生活有哪些特殊性?在你的镜头中是否有所体现?

  霍斯金:作为移民,生活中有太多不同。其中一个我最感兴趣的是移民原有文化和现居地文化的交融。在移居到一个新国家之后,我们并没有丢掉原有文化,它刻在我们的骨子里随我们而来。同时现居地文化也会渗透到我们的生活中。这种融合的结果取决于我们迁居到这里多久,我们的年龄,我们生活在两地的时间等等。移民的家庭生活也变得不一样,他们其实已经远离了曾经的大家庭,多以小家庭为单位。这些特殊性在我的作品中都有一定程度的体现。

  段琳琳:你想通过这个项目表达什么?

  霍斯金:这很难回答,我并不清楚我想表达什么。最初我想通过这个项目对移居海外的人们的生活有一个深入的观察和了解。尽管这个主题依然存在,焦点是我的父母和他们的生活,但民族性和移民生活已经成为这个项目更重要的内容。我想通过这个项目提出更多话题,通过不同方式将更多移民生活关联起来。

  采访、编译/段琳琳 摄影/基兰·霍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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