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胜”不可

  • 来源:快公司
  • 关键字:扎克伯格,Facebook,Instagram,社交网络
  • 发布时间:2016-03-15 14:31

  “马克在修复问题。”

  我在加州门洛帕克Facebook总部新建的20号楼里消磨时间,这栋楼由弗兰克·盖里(Frank Gehry)设计,其标志性特征是43.4万平方英尺(约合4.03万平方米)的开放空间。采访约定时间过了片刻,CEO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仍未现身,一名公关正在为我解释原因。我表示惊讶,马克还要亲自修东西?“说他积极参与,”她坦白透露,“那是轻描淡写了。他总能先比所有人更早发现故障。”

  在2012年,扎克伯格立下了每天编写代码的个人目标,这可能意味着,他发现Facebook网站有漏洞,并亲自动手改编程序。几分钟后,他出现了,大概是问题解决了。我们找了20号楼一间玻璃鱼缸式会议室,靠近他的办公桌,在相邻的沙发上坐下,扎克伯格赶紧澄清,写代码的日子早已过去。

  “假如我们准备设计世界级的动态消息流、通信产品、搜索产品和广告系统,同时发明虚拟实境技术、打造无人机,我不可能每一行代码都亲力亲为。”他告诉我。“我一行代码都写不了。”

  与几年前相比,今天——乃至明天——的Facebook可谓规模空前。我们很容易忘记,2012年2月1日,这家公司申请上市时还只是一个网站加一个软件,业内人士甚至不确定它能否盈利。如今,“有将近15亿用户在使用Facebook的核心服务,且仍在不断增长。另外还有9亿用户在使用Whats App,这是整个生态系统的重要成分之一,”扎克伯格说道。“4亿人使用Instagram,7亿人使用Messenger,7亿人使用Groups。渐渐地,我们会往这个方向增加投入。”

  为了进一步发展以上业务以及Facebook正在开发或已收购的业务,扎克伯格将公司未来的赌注押在了三大技术项目上。其一是开发先进人工智能技术,帮助Facebook了解用户需求。其二是虚拟实境技术,依托Facebook于2014年3月以20亿美元收入麾下的开创性企业Oculus VR,扎克伯格相信虚拟现实将是未来人类彼此互动的主要技术之一。其三是将互联网,其中当然包括Facebook本身,带给尚未联网的40亿人,即便需要派遣无人机盘旋在村庄上空,通过激光传送网络数据。鉴于Facebook业务发展蓬勃有力,扎克伯格可以放心把精力和资源挥霍在此类设想的实践之上。Facebook允许《快公司》广泛接触扎克伯格及其高级领导团队,深入探究该公司塑造未来10年的宏图大计。

  在科技行业,设定极其崇高、甚至听来难以企及的目标并不稀奇。比如,谷歌CEO拉里·佩奇(Larry Page)深深沉迷于野心勃勃、迥然各异的巨大项目——从无人驾驶汽车到智能隐形眼镜——甚至不惜在2015年8月份围绕这一概念重组公司,打造新创意工厂Alphabet,将谷歌的核心业务作为其分支之一。相比之下,扎克伯格并不渴望打造万能企业——而只投身与企业核心愿景息息相关且至关重要的项目。“创新的方式多种多样,”他说道,只字未提佩奇、谷歌或Alphabet,但依然形成鲜明对比。“你可以播撒大量种子,不投身任一项目,静待观察哪个可以发芽。但这不是我们的做法。我们以使命为先,集中于必需项目,再深入挖掘,最后全身心投入。”Facebook的使命是“赋予全球每一个人分享的权力,让世界变得更开放、更互联,”扎克伯格说道。现在,他把1/3的时间花在监督这些未来计划之上。“非‘胜’不可。我们必须一一做到,才能达成使命。”

  当Facebook从常春藤高校项目进化成为硅谷初企时,扎克伯格不仅“从未管理过公司——甚至从未在任何一家公司工作过。”浏览器先锋、风险资本家、Facebook董事会成员兼扎克伯格多年知交的马克·安德森(Marc Andreessen)惊叹道。“他在过去10年里学习了不少经商之道。而现在,他是全球最佳CEO之一。”

  不知是因为扎克伯格年方31就事业有成,抑或因为他保持着年轻的活力以及不改把灰色T恤当工作服的习惯,他创业以来几乎一直被低估:

  Facebook走出哈佛不可能成功。

  它走出名牌学校不可能成功。

  它不可能适用于普罗大众。

  它不可能颠覆MySpace。

  它不可能赚到足以与其估值匹配的收入。

  一旦父母注册,它就不可能留住青少年用户。

  换了智能手机端,它不再拥有PC端的影响力。

  它在移动端的盈利收入不可能满足华尔街期望。

  ……

  质疑在Facebook发展的每一个时刻都伴随着,而扎克伯格带领团队

  战胜了每一句质疑。

  早期15亿月度用户中将近90%至少部分时间使用移动设备登录,2015年第二季度38亿美元的广告收入中超过3/4来自移动用户。Facebook经营着全球六大社交平台的其中之四(除了谷歌旗下的YouTube和腾讯旗下的微信),且利润可观。3年前,公司宣布每月有10亿用户登录其服务时,此消息令人震惊。去年8月,仅周一一天就有10亿用户使用Facebook,而我们感觉却是再寻常不过了。

  当我向扎克伯格身边的人问及他的成功方法时,我并未听到多少关于他奋勇扑入、亲自作出天才决策、一瞬间扭转局面的奇闻异事。他们赞赏他的求知欲望、坚持不懈与调配资源的能力、以及全力改善Facebook、改善自身的奉献精神。他擅长将宏大计划拆解成可行性强的小战役。“我们大部分对话都与长期战略有关,接着再从长远回到下一个月的行动规划,”布雷特·泰勒(Bret Taylor)说道。从2009年到2012年,泰勒担任Facebook首席技术官。当年,公司首次尝试进军智能手机领地时出师不利,泰勒重新校正了技术路线。“这也是Facebook得以有今日成就的主要原因之一。”

  扎克伯格“在关注事业与认真工作方面的亲身示范非常鼓舞人心,”克里斯·考克斯(Chris Cox)评价道。2005年,考克斯中途退出斯坦福大学的研究生项目,加入公司担任软件工程师,现任首席产品官。同时,扎克伯格极其重视企业文化,新员工参与入职培训时,他会亲自与每一个人谈话。“对于与他共事的人而言,我们感觉,他真的很善于改进。”

  苏·戴斯蒙德-赫尔曼(Sue Desmond-Hellmann)不仅是Facebook董事会成员之一,也是盖茨基金会(Bill&Melinda Gates Foundation)的CEO,这给了她近距离接触两位辍学哈佛、西寻财富之奇才的机会。她指出,扎克伯格与盖茨“都有着百折不挠的精神。‘为什么不能这样?为什么我们做不到?’辅佐他很有意思,有时会忍不住感叹,‘OMG。’”当我和首席运营官谢丽尔·桑德伯格(Sheryl Sandberg)会面时,她分享了一次家庭聚会制作棉花糖甜品的故事,扎克伯格展现了不可思议的天赋。“马克说,‘我要做一个棉花糖。’”她在会议室里接受采访时告诉我,墙上挂着一幅她的蜘蛛女侠装裱画像。“我看着我的朋友说,‘他会做出最完美的棉花糖。’因为他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有足够耐心的人。要做出最好的棉花糖,你必须坐在那里等5-10分钟,保持棉花糖处于火苗之上,但又不能太靠近火苗,如此一来它才能完全受热,又不至于烤糊。而唯一乐意这么做的人是马克。”

  事后看来,Facebook之所以能够大胆追梦,取决于两个重要的历史时刻。首先是2007-2008年的招聘热潮——目前的领导层中有一大部分就是在这段时期加入公司的,其中包括桑德伯格,她从谷歌转战Facebook,成为其首席业务架构师。此外,扎克伯格还从火狐浏览器投资方Mozilla请来了迈克·斯科洛普夫(Mike Schroepfer)——人称“斯雷普”(Schrep)——他最终接任泰勒成为首席技术官。

  “在与一个人共事5年、7年、甚至10年的过程中,你们所建立起来的信任和沟通‘带宽’,绝对是非凡的,”扎克伯格说道。“我关心全球网络的开放性与互联性。桑德伯格具备与人建立联系的温情与能力,能帮助我们在企业之内践行使命。她甚至比外界所想的要更好。”至于斯雷普,“他拥有超乎寻常的耐心与淡定,而这正是管理长期项目的必备素质。”

  与对手不同,扎克伯格能够维持领导班子的稳定性。而他们的团队凝聚力也带来了第二个关键时刻:Instagram收购案以及后来的成功。2012年4月,距离上市还有不到6周的时间,Facebook宣布即将收购这家照片分享巨头的消息,在媒体界激起千层浪,出现了诸如《Facebook毁掉Instagram的5种方式》的文章。

  反之,这一收购案成为Facebook如何管理其投资企业的典范。扎克伯格让联合创始人凯文·斯特罗姆(Kevin Systrom)与迈克·克里格(Mike Krieger)继续管理公司,鼓励他们保留自身文化,同时为他们提供各种工具——从Facebook的招聘团队到反数字垃圾技术——帮助他们在原本规划的道路上继续行进,并加快步伐。“斯雷普和我负责日常运营,主攻团队建设、招聘和组织方面,”身材瘦长、蓄着胡须的Instagram CEO斯特罗姆说道。“马克和我在产品上密切合作。谢丽尔和我的交集则是广告和政策战略问题。想象一下,团队里拥有马克、谢莉尔和斯雷普三人,这是硅谷多少企业求之不得的机会。而我们因接受被收购而得到,真的是特别幸运。”宣布收购后的10个月内,Instagram的用户群数量翻了三倍,月度用户达到1亿,接着又在之后的13个月内增长了一倍(目前有4亿用户)。

  Facebook从这一交易中汲取的经验,或许和Instagram的收入潜力一样富有价值。它开始大举并购——2014年年初收购了Whats App和Oculus——且开始以全新眼光看待自身业务。扎克伯格聘请PayPal总裁大卫·马库斯(David Marcus)管理其聊天产品Messenger,并决定把它从Facebook的手机版中移除出去,迫使用户下载独立应用。“我们都非常不适应,”见证了扎克伯格阐述其基本原则的某Facebook前员工透露。“但他经过了深思熟虑,包括核心用例和竞争局面。”一年多以后,Messenger的活跃用户群增长了两倍以上。

  将Messenger从Facebook分离出来,使马库斯得以打造自己的商业模式,与中国的通信巨头微信颇为相似。Messenger拥有独立的应用商店,由ESPN等合作伙伴提供动态GIF,以及一项允许(包括Everlane与Zulily等电子零售商在内的)企业在Messenger内部进行从物流追踪到退货等顾客服务的功能。“我们并不着急,”马库斯说道。“但久而久之,我们能够从这些互动之中成就一个非常出色的企业。”

  距离Facebook门洛帕克总部3,000英里(约合4,828公里)外的地方,在纽约Noho区(North of Manhattan)一栋沃纳梅克百货商店改造成的办公大楼里,一位名叫罗伯·费格斯(Rob Fergus)的研究员正在为我展示专门用于识别视频中物体的软件。计算机一直以来都在试图捕捉视频中的信息,但视频所包含的数据远远超过了文本或静态照片。他将连接笔记本电脑的网络摄像头对准一个遥控器,电脑里运行着识别软件。结果,软件把遥控器识别为乌龟,由于其计算密集性极高,导致电脑内的冷却风扇全速运转,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又把摄像头对准鼠标。它再一次以为看到了乌龟,只偶尔才能准确识别物件。

  费格斯露出尴尬的表情。但这次展示的重点并不是为了证明Facebook已经做好推出人工智能功能的准备,而是说明他们正在研发当中。

  假如你曾经感觉自己的Facebook首页信息流充斥着你不关心的人所分享的无关紧要的想法,你就能理解Facebook卖力完善人工智能艺术的原因。在当前形势下,相比起理解信息内涵,社交网络收集海量信息的能力仍然更胜一筹。先进的人工智能技术将有助于突出真正与你相关的内容,延长你的使用时间,并提升你作为定向广告对象的吸引力。“Facebook正努力朝着人工智能中心的方向前进,因为这将影响到Instagram、Whats App与Messenger,”斯特罗姆说道。“它广泛适用于所有社交产品。”

  Facebook涉猎人工智能领域已有多年历史。举个例子,2010年,它引进了人脸识别技术,用于识别照片中的人脸。然而在2013年末,扎克伯格开始相信人工智能——被他称为“当代最艰巨的工程挑战之一”——是企业未来的核心要素,并决定建立一个专门实验室。他请来纽约大学教员、世界级深度学习专家伊恩·勒坤(Yann LeCun)负责管理。不同于典型的少壮派Facebook员工,巴黎出生、今年55岁的勒坤可谓这一行业的幕后大师,在机器视觉、模式识别等实现社交网络智能化的技术领域拥有数十年的研究经验。

  然而,勒坤不愿离开学术界,也不愿离开纽约。可一旦扎克伯格认定Facebook需要什么,任何障碍在他眼里都不是问题。他承诺让勒坤在曼哈顿成立Facebook人工智能研究所,同时保留他的教授职位。勒坤同意加入。问题解决。

  由于扎克伯格无法每天亲自与勒坤面对面互动,他便把驻守Facebook主园区的研究员安排在他左右,方便向他们取经。“迁到新楼后,我们和扎克之间隔了差不多9米的距离,”勒坤轻声笑道。“他说,‘不行,太远了,挪近一点。’”他们照做了。(这是扎克伯格用于吸收新知识的招牌动作;2011年,团队正在筹备Facebook的“时间轴(Timeline)”功能,他让重要设计员工坐在他的办公桌附近;收购Instagram之后,斯特罗姆按照惯例也坐在他旁边。)

  他给50人规模的人工智能团队下达的指令,也是典型的扎克伯格作风:立下崇高目标,关注长远方向。“我们未来5-10年的目标之一,”扎克伯格说道,“是在一切基本感官上超越人类:视觉、听觉、语言、一般认知、味觉和嗅觉,我们不太关注。”他面无表情说道,“暂时如此。”

  费格斯及其同事拥有从小处着手的自由,而非一开始便思考拥有数亿用户的企业带来的大规模数据问题。安东尼·博尔德(Antoine Bordes)从法国一大学迁到美国,加入了纽约团队(不过现在设立了巴黎分部,毕竟该市也是孕育人工智能人才的温床),教计算机理解“约翰在操场上”和“约翰拿起了足球”等概念,从而帮助它处理类似于“足球在哪里?”的搜索请求。所有句子都从一个50词的词汇表中提取,研究人员刻意控制词汇量,方便掌握情况。“这不是大数据,”博尔德说道。他身穿一件T恤,上面描绘了机器人与恐龙拳击比赛的画面,“这是超小数据。”

  勒坤为Facebook打造了一个大学气息浓厚的实验室。与其花费精力确保其研究工作与Facebook的产品计划保持一致,研究员——其中不乏学术界同行——能够追寻自己的理想,同时由一个独立团队应用机器学习(Applied Machine Learning)负责研究如何把实验室的突破性成果转化成实际功能。“面对资深研究科学家,你不能指挥他们该干什么,”勒坤说道。“他们会告诉你什么才是有意思的。”

  勒坤及其团队所孵化的技术已经在Facebook露面了,比如Moments这个应用,能够搜索你的手机相册,寻找好友快照,然后分享给好友。“大部分研究员确实关心其研究成果是否具有现实意义,”费格斯说道。严格来讲,他目前还在休假,平时则在纽约大学与勒坤并肩作战。“在学术圈里,能够发表一份在研讨会现场受到赞许的研究报告,就是一项重大成果了。”

  勒坤的研究直接影响了Facebook的盈亏,他研发改进预防垃圾信息的工具与软件、以及检验广告是否符合公司标准的评测机制,曾几何时,这项任务还是劳动密集型的手动操作流程。“我开玩笑说,实验室已经用自己的研究成果支付了接下来5年的研究成本,”斯雷普说道。

  在Facebook园区18号楼的Oculus驻地,我和帕尔默·勒基在类似隔音室的相邻房间里拍打着手臂。在虚拟现实的世界里,我们互相分享。勒基这个23岁的可爱神童于2011年在父母的车库里创办了Oculus VR虚拟实境技术公司。此刻,他的头和双手变身卡通化的形象,盘旋在空中,我们正在玩反重力乒乓球。接着,我们一起燃放烟花,他用激光枪打中了我,瞬间把我的身体缩成昆虫大小,他低头俯视着我。

  几天后,第一次采访扎克伯格时,我还没来得及问问题,他就迫不及待讨论起Oculus乒乓球。他描述用户可调节的物理原理给乒乓球比赛带来的乐趣,脸上洋溢着傻乐的笑容,而我也确实体验过他所说的乐趣。[扎克伯格本身是游戏玩家,热衷于历史悠久的系列游戏《文明》(Civilization),这是Oculus公司CEO布兰登·艾里布(Brendan Iribe)此前研发过的游戏。在1991年的原版《文明》中,游戏的目标——“建立一个能够经受时间考验的帝国”——精辟概括了它于扎克伯格的吸引力。]

  假如你曾经在360度的Oculus 3D世界里感受过几分钟的目眩神迷,那你必定能理解扎克伯格对它的狂热之心。但如果Oculus仅仅是游戏,那它绝对不会成为Facebook使命至上愿景的不二之选。扎克伯格对虚拟实境的兴趣可以追溯到他在手机平台上的经历。当现代智能手机诞生时——苹果的iPhone亮相于2007年,而谷歌的安卓手机于2008年面世——Facebook还是炙手可热的初创企业,却完全没有办法从零开始编写自己的移动平台,更别提说服业内其他人采用其平台了。到2013年,Facebook积累了更多影响力,推出了Facebook Home功能,在安卓操作系统之上覆盖了基于Facebook的界面。这次引人瞩目的惨败经历进一步证实了在他人操作系统之上进行搭建的局限性。“我最大的遗憾,”扎克伯格满怀惆怅地说道,“就是Facebook还没有机会塑造移动操作系统的环境。”(该公司在智能手机端的表现良好:多项研究表明,用户在移动设备上使用Facebook的时间超过了其他竞争对手)。

  Oculus反映了Facebook的两大赌注:虚拟实境是未来的主要计算平台,将抢夺手机的地位,正如手持设备取代了桌上设备——以及人类的本性不会改变。“仔细观察人们在各种计算平台上所花费的时间,无论是手机或此前的桌面设备,其中40%的时间都用在某种通信工具和媒体上,”扎克伯格说道。“长期来看,当Oculus成为一个更加成熟的平台,我敢打赌,用户仍然会把40%的时间花在社交互动上。这是我们所了解的,也是我们能够把握的部分。”而去年9月,Oculus早已协助Facebook推出了360度视角的视频功能。

  在扎克伯格实现理想之前,Oculus必须先推出Rift虚拟现实头戴式耳机。Facebook的收购并没有改变这家公司的短期目标,即打造针对骨灰级玩家的Rift耳机。关于这款耳机的价格,艾里布唯一透露的信息是全套设备,包括PC在内,成本将在1,500美元左右。这一价格还包含了XboxOne游戏手柄,通过与微软合作提供,着实出人意料。迟些面世的Oculus Touch手动控制器需要额外收费,它和耳机一样都是令人惊喜的重头戏,也是挥舞乒乓球拍的必备工具。

  Oculus本也可以作为一家独立公司蓬勃发展。除了其他众多成就,它还发动了一场引人瞩目的招聘壮举,签下了传奇游戏程序师约翰·卡马克[John Carmack,标志性第一人称射击游戏《末日》(Doom)的设计者],担任首席技术官。但与Instagram类似,它也受惠于Facebook的收购。在6月份的旧金山媒体活动现场,艾里布首次展示了Oculus Touch控制器,他告诉我,“我们大力扩招人手。当初被收购时,我们是60-70人的团队。今天,团队规模达到360人。增长速度之快确实不可思议。”

  Oculus也充分利用了扎克伯格的战略并购倾向。“我们对他说,‘我们有一群优秀的计算机视觉科学家,如果安排他们负责开发这一功能,或许就能打造出下一代产品,甚至是两代以后的产品。’”艾里布说道。自从2014年7月Oculus正式成为Facebook一份子,他已默默收购了5家小公司。“而扎克伯格的反应是,‘好,就这么干吧。’”

  “长期来看,我们必须确保它的可持续发展,”扎克伯格指出。“但可持续也可能意味着在盈亏平衡的状态下卖掉它,然后拥有围绕软件或平台其他方面的业务,这反倒是更适合我们的做法。”

  对Facebook而言,根据潜力评判Oculus是第二天性。“我们为Oculus制定了5-10年的研发路线图,清晰阐明了我们必须攻克的问题和解决方法,”斯科洛普夫告诉我。“所以,我们将继续打造更好的传感器和软硬件,让用户大展拳脚,创造出精彩美妙的体验。”

  并非每一个人都相信扎克伯格的虚拟现实之梦。华尔街就是其一,它无法将目光放得如此长远。“我有点担心人们的期望值太高。”金融服务公司Robert W.Baird高级分析师科林·塞巴斯蒂安(Colin Sebastian)说道。“消费者梦想着无缝进入此类交互环境,与好友彼此交流。但这项技术尚处于初期阶段,虚拟环境也非常基础。”而竞争也十分激烈。2016年,索尼与HTC也将推出虚拟实境头戴式耳机。接着是谷歌Cardboard眼镜,只需一部手机和一个纸盒,就能提供虚拟实境体验,成本也才15美元。Cardboard的效果远不及Oculus,但胜在价格低廉,容易买到,而且现在就有售。

  关于Oculus的未来,扎克伯格怀着更远大的想法。每回谈及这家公司,他总会提到“虚拟实境和增强现实(AR)”,后者指的是把虚拟物体覆盖于真实世界之上的技术(想象一个虚拟人物出现在你面前,在你家中与你互动)。增强实景技术支持着微软开发的Holo Lens全息透镜产品,以及秘而不宣、备受讨论的Magic Leap。10月份,扎克伯格与艾里布公开证实,Oculus确实正在研发AR产品。假如Oculus能够将其技术浓缩在一副眼镜之中,让用户同时看到真实世界和虚拟世界,“这将是很多人需要购买的终极电子设备,”扎克伯格沉思道。而这一次,Facebook将成为售卖这款产品的公司。

  Facebook的成功之道在于不断发掘规模化的途径——它的服务、业务和野心。“今天的Facebook在很多方面都和2008年的Facebook完全相同,”人力资源与招聘副总裁罗莉·格勒尔(Lori Goler)说道。她在2008年加入Facebook,当时的用户数量仅为8,000万人,员工人数也不到目前人数的1/12。“文化一样,价值观一样,马克的宏大愿景、智慧和学习心态——这一切都没有改变。”

  目前,公司用户数量将近15亿,扎克伯格可以将最后一步——推动世界前进——提升到全新的水平。2014年8月,他委派任职时间最长的员工之一、产品副总裁纳奥米·格雷特(Naomi Gleit,2005年入职),负责带领几十名员工专门研发执行能够帮助Facebook用户行善的功能。去年,一款捐赠工具上线,用于捐款赈灾,这项任务在Facebook看来是一个工程难题,必须通过不断更新迭代来解决。“我卖力钻研,但在埃博拉捐款活动中,我们让用户自行选择捐款金额,”格雷特解释道。“还让他们选择想要捐赠的慈善机构。”结果,用户十分困惑,最终的捐款金额也不如Facebook的预期。“后来在尼泊尔的赈灾活动中,我们把选项从5个缩减为2个,”格雷特说道。“我们设定了一个预选金额,并选择了多个慈善组织,进行平均分配。”

  此类工具“或许只有在Facebook才能实现,又或者只有在Facebook才能成功运行,”扎克伯格(他与身为儿科医生的妻子普莉希拉·陈为各种慈善事业捐赠了16亿美元)说道。“我想起我们所做的器官捐赠清单。我们开通的Safety Check报平安功能,在尼泊尔地震中让1.5亿人收到朋友平安无事的消息。只有绘制了用户的关系图谱,了解用户的所在位置,并且拥有一个他们每天查看的工具,才能做到这些。”他说得没错:Facebook确实是能人之所不能。

  但面对与数字世界脱节的人群,它就无能为力了。“如果我们真心希望把全世界每一个人都联系起来,赋予每一个人发声和与身边人分享其所思所欲的能力,那么仅仅建立庞大的互联网服务是不够的,”扎克伯格说道。“你还必须推动互联网的成长。”2013年,Facebook召集了诺基亚、高通(Qualcomm)、三星等技术巨头,携手成立了全球互联计划Internet.org,旨在将互联网带给全球尚未联网的60%人口。

  “从根本上说,联网问题是一个财务问题,”桑德伯格解释道。“对于90%的人群而言,这是一件花钱的事。世界银行将绝对贫穷的收入标准定为每天1.25美元。全球1/6的人生活在这一标准之下。如果你是一名普通的美国Facebook用户,你每天花在上网数据上的隐性消费是1美元。因此,我们必须改变商业模式,降低成本。而这正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随着国家经济地位的提高,机会也会增长,我们并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这不是最初的目标。”高通首席技术官马特·格罗布(Matt Grob)补充道。“我们在全世界都曾看到,一旦提高了联网条件,人们就能为孩子提供更好的教育,参与政治政府活动,卖掉自己的商品或找到工作。”

  Internet.org的第一步行动是推出一款应用,在印度、印尼、巴基斯坦、菲律宾和南非以及其他17个国家上线,允许用户免费接入Facebook、新闻、搜索和求职等服务。Facebook联合当地的无线网络运营商部署了这一服务,如今用户数量达到了1,000万人。但这款应用在多方面遭到了抵触,尤其是因为它只提供经过策划的特定活动,而非完整无限制的互联网服务。

  这场争论在印度达到了白日化的程度:投资人马赫什·穆尔蒂(Mahesh Murthy)控诉道,让穷人免费一瞥互联网海量信息的冰山一角,无异于“经济上的种族歧视”,几家参与行动的主流媒体公司也宣布退出。

  对Facebook而言,发布产品、评估反馈、作出必要调整这个流程不仅合乎常理,更是相当于一枚荣誉勋章——毕竟,公司的指导原则之一是“完成比完美更重要。”当我问及这场争议时,扎克伯格说道,“Internet.org一直在运作。我们从这次行动中学到了很多。我们倾听了来自当地社区人民的反馈,并予以回应,做出了重大更改。”这些调整包括加强应用的安全性和私密性,并允许任何第三方服务提交整合入内的申请,受制于技术局限性。假以时日,Facebook或许能将Internet.org软件带到一个相对没有争议性的发展地步。即便是现在,它也拥有了同盟。“我坚信,此时此刻,有限网络总好过无网络,”斯里兰卡科伦坡通信智库LIRN Easia的CEO赫拉尼·加尔帕亚(Helani Galpaya)说道。

  至于目前尚未覆盖网络的地方,Facebook与Internet.org也在努力解决这个问题。Facebook互联实验室主任雅艾尔·马奎尔(Yael Maguire)解释道,从陆地区域来讲,“目前全世界只有10%的区域靠电话与外界保持联系。那么回到公司的使命上,实验室的重点就是摸索出连接最后这10%的方法。”

  2014年3月,Facebook创立了互联实验室,马奎尔及其团队得出结论,认为问题的答案就是无人机——尽管马奎尔更倾向于政治色彩不那么浓厚(但不太上口)的术语HAPI Link,即高空平台网络链接的缩写。公司相信,通过利用太阳能为无人机电池充电,并保持6万-9万英尺(18,288-27,432米)的飞行高度,避免天气和普通飞机的干扰,他们能通过激光为地面需求点输送高速网络连接信号。

  项目启动之初,Facebook已掌握了丰富硬件工程经验。早在5年前,当高层决定,Facebook必须建立自己的数据中心、采用自己的服务器才能为数以亿计的用户提供高效可靠的服务时,它便开始积累这方面的经验。于是,开放运算项目(Open Compute Project)应运而生。与其将自身设计视为专利产品,Facebook选择通过非营利协议与同行分享,而这一协议如今也得到了苹果、戴尔、惠普、英特尔、微软等企业的支持。

  “当初我加入时,我们还没有机械工程师。”开放运算项目基金董事会成员弗兰克·弗兰科夫斯基(Frank Frankovsky)说道。当时,他领导着Facebook服务器的硬件设计团队,而后在2014年离职创办了一家存储初企。“我们聘请了全球最顶尖的工程师。猜猜怎么着?无人机也需要机械工程师。”

  2014年,Facebook以2,000万美元收购了英国初创企业Ascenta,该公司由安德鲁·考克斯(Andrew Cox)创办,此前的成果包括一架在空中停留了将近两周创下纪录的军事无人机。此番收购也使得Facebook立即获得了无人驾驶航空学的专业知识。

  一如既往,听马克·扎克伯格阐释他的理想是一种强大的招聘手段。“我亲自致电现在的激光通信主管,当时他还在美国航空航天局的喷气推进实验室工作,”他回忆道。“他说,‘什么?你为什么打电话给我?’我说,‘因为我们正在努力连接世界,我希望你能来见见我们的团队。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想我们可以改变世界。’”即便是复述,语气听起来仍旧透出当初的急迫。

  Ascenta收购案过去14个月后,Facebook发布了由超轻碳纤维制成的全尺寸原型机“天鹰座”(Aquila)。新一代波音737-600客机空机重量在8万磅(约合36吨)以上,翼展113英尺(约合34米);天鹰座翼展138英尺(约合42米),重量却只有880磅(约合400公斤)。在2015年底开始试飞。一旦飞机投产,Facebook计划与当地电信公司合作进行调配部署。

  尽管互联实验室取得了飞速进展,但百业待举。它目前还在开发电池技术,以维持无人机在空中飞行3个月,这是公司的目标。虽然借用Facebook数据中心的技术,它已摸索出利用激光以每秒数十千兆字节的速度飞快传输数据的方法,但仍未敲定无人机对无人机语音通讯的最后细节。

  除此之外,联邦航空局规定,每一架无人机必须安排一名专门飞行员在地面负责控制,马奎尔指出,这一条例将限制天鹰座的经济可行性(谷歌的Project Loon互联网气球项目也遭遇同样困境;这两家激烈的竞争对手正携手解决政策问题)。解决方案是什么?计算机科学。“我们需要出色的机器学习算法和控制算法,”马奎尔说道。“从而实现一名飞行员控制1,000台飞行器或者……我也不知道确切的数字,大概在25-1,000台之间吧。”

  扎克伯格亲自撰写了一份内容丰富的未署名Facebook白皮书,阐述互联现状。由于手头上掌握着54%的Facebook股票投票权,他不需要向董事会征求许可,顶多进行一下思想碰撞。“传说中,马克自行决策,再通知董事会,”董事安德森说道。“但实际情况是,我们会展开非常详细的讨论。”

  扎克伯格回忆道,董事会问他,“‘你准备在这上面投入多少钱?如何实现盈利?’而我回答,‘我现在还没有一个直接方案,但我相信,只要我们把这些人联系起来,一定会有好处。有利于经济增长。而这些人的生活也能得到改善。我想,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收到一部分回报。’”

  扎克伯格早已赢得了相信自身直觉的权利。“Facebook成立之初,我完全不懂如何经营管理,”他告诉我。“我只是相信这是一件好事。”他停顿了一下。“一开始,很少人相信这会是一桩好生意,所以几乎没有人去尝试。”

  如今,大家都明白了:不去担忧Facebook能否顺利发展,反而是卓越的经商之道。扎克伯格也顺应时势,调整了自己的目标。正如安德森所说,“这家伙才31岁,还有40-50年的发展空间。这恐怕是史无前例的吧。”

  文/Harry McCrack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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