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空降干部都抱着“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的坚定信念走上棘手的岗位。但最后他们的鞋却湿了
文|刘戈
中国足协现任当家人南勇被抓之后,人们普遍认为游戏结束了。没有人会把谢亚龙当作南勇背后的大鱼。按照足球圈通常的逻辑,他们之间虽为曾经的上下级,但从来也不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几年之前,中国足球界迎来了谢亚龙这张陌生的面孔。通常,当一个有一定专业门槛的部门被委任一名和这个系统完全没有渊源的一把手时,会被看作是上级对一个部门领导班子的整体不信任。对于长期在这个系统中工作的人来说,一把手没有从自己人中产生,就意味着被接管。
谢亚龙被空降到中国足球界。这是一潭浑水、是一只酱缸,但风险总是与机遇同在。对每个依然没有放弃更上一层楼愿景的官员来说,收拾烂摊子恰好是展现自己领导才能和管理智慧的绝佳机会。
谢亚龙来了,显然他是一个不受欢迎的闯入者。体育媒体和足球圈子里的老人们迅速把外行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而作为一个喜欢学习的领导,谢亚龙显然不甘于一直顶着“外行领导内行”的帽子。
使用生僻的专业词汇,通常是显示专业发言权的路径之一,谢亚龙终于找到了自己对于体育训练并不外行的机会,在一次记者云集的场合,大谈“叉腰肌”--显然,除了给人提供新的笑料外,谢亚龙的努力没有得到任何回报。
谢亚龙是带着奥运会的目标空降足球界的。因此,改革足球体制,发展足球运动并不是谢亚龙的任务。对于足球圈子里的黑金,谢亚龙是个局外人。所以当足球圈子里的扫黑不断深入的时候,已经成功卸任并以勇闯虎穴的苦劳获得中体产业董事长美差的谢亚龙没有被当作下一条大鱼。
被空降到一个口碑很差、又处在风口浪尖的行业里时,只有白痴才会迅速进入全面贪腐的状态。而南勇等中国足球界的老臣显然是谢亚龙政治生涯中最大的风险,他们之间可能成为互相尊重的合作者,但更可能互相拆台、互相监督。最不可能的是成为所谓沆瀣一气的同案。
据媒体报道,南勇、杨一民供出了谢亚龙。如果事实果真如此,显然可以叫做检举而不是供认。能够立功又可以把昔日的对手一起拉下水,谁不会这么干呢?不幸的是,南勇他们提供的可能仅仅是一个线索,但却被做实了,谢亚龙没有在接受询问之后离开警察局。他离这样的结局,其实不远。
足球记者李承鹏的说法是:谢亚龙妻子开发了一个体育科技项目,这笔钱由足协打到谢妻的账下,但项目最终没有完成,钱也没退回来。这印证了我的分析。谢亚龙被牵连,倒在了一个在他看来并不构成出事标准的事情上。
李承鹏揭发的另一件“罪行”是:谢亚龙在轮值A3主席时是领高额工资的,钱打到中国后,足协会计就直接扣下一笔个人所得税,这导致谢亚龙大怒之余冲到足协财务室大喊大叫,逼使财务室姑娘被迫把那笔个人所得税退回。常识告诉我们,只有缺乏大量外快的官员才会对这点钱斤斤计较。在我看来,这件事恰恰证明谢亚龙在任职期间并未卷入足球界的黑金交易。
他小心翼翼,希望能够建立政绩,然后迅速脱身,跳离这个是非圈,他几乎已经成功,但功亏一篑,在某个界限模糊的空间,他犹豫了一下。这种在日常情况下不会被关注的疏漏,进入到司法层面的时候,就变成足以定罪的理由。
说白了,谢亚龙对足球圈的了解不深。如果他能够预见到,这个圈子早晚会翻船。他一定会更小心。从这个角度说,谢亚龙最终也没有成为一个足球内行。
无数空降干部都抱着“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的坚定信念走上棘手的岗位。但最后他们的鞋却湿了。个中原因,值得深思。
谢亚龙希望能够建立政绩,然后迅速脱身,跳离这个是非圈,他几乎已经成功,但功亏一篑,在某个界限模糊的空间,他犹豫了一下,所以湿了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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