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剃头

  • 来源:精短小说
  • 关键字:剃头店,师傅,小日本
  • 发布时间:2017-05-09 14:37

  福镇老街有家剃头店,就在老街北面的迎恩桥堍。剃头师傅姓张。

  张剃头生性憨厚,不善言辞。大概正因为这样,他到了三十六岁还光棍一个。要不是那年江北闹饥荒,有个要饭的苏北女人饿倒在他的剃头店门口。可能张剃头这一世肯定要打光棍打到底了。

  张剃头忙用一碗热乎乎的薄粥救了那个要饭女人的命。那女人醒过来后,见张剃头人长得还算周正,就有意露出留下来的意思。张剃头细瞧那女人,脸虽然脏兮兮的,但长得倒还水灵,尤其她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非常动人。听那女人讲,她是苏北人,老家村上一半人都饿死了。她父母,还有弟弟,都活活地饿死了。为了活命,没饿死的就四出要饭。本来还犹豫不决的张剃头听女人这么一说,心动起来。邻居忙劝张剃头留下那女人过日子好了,或许能还能给他留个一男半女传种接代。于是,张剃头就留下那要饭女做了自己的女人!

  转眼一年过去了,张剃头留下的那女人已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女人也显得越发娇美。自从有了老婆和儿子,张剃头竟然一改原先的口舌木纳,也变得有说有笑起来。

  可自从小日本来福镇后,张剃头这样的美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驻福镇的鬼子小队长名叫龟太郎,虽一脸极和善的样子,却是个色鬼,只要他看上的女人,没一个能躲过他魔掌的。

  这天,小日本龟太郎独自到福镇街闲逛。当他逛到张剃头的店前时,无意间往里一瞧,就瞧见了正在纳鞋底的张剃头女人。

  “哟西哟西!女人大大的漂亮!”龟太郎看得眼睛都直了。

  于是,在往后的日子里,只要这龟太郎有空,总爱往张剃头店里头凑。张剃头在店,他也去,说是刮胡子。张剃头不在店,他也去。久而久之,就传出些闲言碎语来:这张剃头真憨,连这也瞧不出来!

  其实,张剃头不傻!

  他想自己只是一个剃头的,只要小日本没欺负到头上,就睁眼闭眼吧,毕竟胳膊扭不过大腿!

  可他没想到,有天保长许炳富带了两个日本兵来到了他的剃头店。王保长递给张剃头一张大红请帖,说是今天晚上皇军驻地有个舞会,皇军特邀请张剃头女人参加。

  张剃头起先没听明白,问保长,说只邀请我女人一个,我没邀请?

  保长笑了,笑得意味深长。然后说张剃头呀张剃头,你想得美!你能陪皇军跳舞?

  这下,张剃头听明白了,手中的那张大红请帖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啪”地一下,掉到了地上。

  那两个日本兵一看张剃头这模样,忙端起手中的“三八”步枪,一拉枪栓,恶狠狠地,说你的死啦死啦的!

  张剃头一看,“三八”步枪上的那把明晃晃刺刀已经抵在自己的胸前,忙点头哈腰说去去,咋不去呢?

  张剃头早听说东洋小鬼子杀人放火不眨眼。

  保长懂几句日语,忙向俩个日本兵打着手势说了几句什么。他们这才收起了步枪,走了。

  当张剃头女人听说要她晚上去陪东洋人跳舞,死活都不愿意去。

  张剃头说你不去,咱俩人都活不了命啊!

  张剃头女人说,瞧你这熊样!你是要我一定得去是吗?那你别后悔!

  傍晚时分,小鬼子开来一辆摩托把张剃头女人接走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摩托和摩托车上的女人,张剃头一下跌坐在地。

  那晚,女人没有回家。直到凌晨,街上响起狗吠,东洋人才又开着摩托将张剃头女人送了回来。

  被送回家来的张剃头女人,衣衫不整,头发披散,脸上还有血迹。她一见张剃头,便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说东洋人真不是人,甚至连畜生都不如!

  张剃头手拿刮胡刀,牙齿咬得“嘎嘣”作响,可一想到戒备森严的东洋人驻地,他又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抱着头跌坐在地。

  过了些日子,张剃头女人才又缓过神来。张剃头担心东洋人又会来寻事,忙将娘儿俩送舅舅家去避一下风头再说。过了些日子后,张剃头也似乎将先前的屈辱和痛苦忘记了。

  可有这么一天,小鬼子龟太郎又带了保长来张剃头店里剃头刮胡剃头了。

  张剃头见龟太郎这东洋人踱步走进店里,拿着刮胡刀的右手止不住地抖了起来。

  龟太郎一进来,那双色迷迷的细眼对店内扫一圈,说你的夫人哪里去了?快快的叫她出来!

  张剃头收了刮刀,回答说,她的回娘家的干活!

  八嘎!你的良心坏了坏了的!怎么好让她回娘家的干活?说罢抽出佩刀要砍张剃头。

  王保长忙劝住了他,说太君,你的理发的干活,理发的干活。

  龟太朗一听,这才记起自己来此的另一目的——剃头。

  张剃头屏住心头的怒火,像往常一样给龟太郎理好发,但在给龟太朗刮胡子时,见到他蠕动着的喉结,他再也屏不住心头的仇恨与怒火。狗日的东洋鬼!去死吧!手中的刮胡刀便对着龟太郎那嚅动着的喉结狠命一刀……

  张剃头用刮胡刀怒杀东洋佬,后来被一说书的福镇人编了说唱,在福镇一带流传开来。

  文/吕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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