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師亦友的「皇」兄——憶著名演員、導演中叔皇

  • 来源:中国怡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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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布时间:2017-05-15 16:36

﹁炮打司令部——我的第一張大字報﹂揭開了文化大革命的大幕,毛主席接見紅衛兵更是引發了﹁革命大串聯﹂,當時乘車不要錢,到北京住宿不要錢︵有專門﹁接待站﹂︶,吃飯也不要錢︵﹁接待站﹂免費供應︶。正當二十年華、血氣方剛的我便竄撮些同學擠上了去北京的火車,當時全國一片混亂,火車一停再停,剛到南京就徹底趴窩,無時限地停下了,還真不知何時再能北上。我就想了個歪點子走水路到武漢轉京廣線繞道去北京。說實話我們這些同學還都沒出過遠門,也沒乘過火車、輪船,想想反正不花錢免費旅遊唄!就這樣總算碾轉到了北京,住進了﹁文藝界接待站﹂,後又陸陸續續地來了些上海文藝界串聯者,有上影廠的、上海舞蹈學校的、上戲的等等。某天早上,在去食堂吃早點的路上,有個一米八、九的魁梧高大的身形,帶著頂鴨舌帽,低調而默默地沿路邊上走過我身旁,我突然衝動地脫口驚呼﹁中叔皇!﹂,這就是我第一次直面近身見到自己崇敬的﹁偶像﹂、明星、演員中叔皇時的情景,至今算來已五十一年過去了。時年他四十二歲,正是風華正茂、魅力四射的男人最成熟的黃金年華。大名鼎鼎的他卻毫無明星架子,非常客氣地與我們小年青們打招呼,很隨便地聊了起來,我自報家門是上海的,按現在語言說還算是他的忠實﹁粉絲﹂。雖然接待站裡還有其他上海來的著名演員等,但我就是與他中叔皇特別親近,這可真是有緣,並與他約了他日回上海後再繼續保持聯繫……。除他之外,另有一個上海舞蹈學校的新疆少數民族學生,後成為上海芭蕾舞團團長的哈木提,與我同年,現也早已退休,巧的是我倆現在還住同一社區,同一幢樓,上下進出可是經常能碰到見面的。

回想當年初識中叔皇大哥後,有一事印象很深,即當文革逐步展開後,從批鬥知識份子、三名三高、專家權威,及破﹁四舊﹂、批鬥資產階級、資本家等,逐漸過渡涉及到﹁當權派﹂、領導幹部等,當年這全國第一場正式公開批鬥黨和國家高級領導人的大會,記得是一九六六年冬在著名的﹁北京工人體育場﹂,對像是﹁彭︵真︶、陸︵定一︶、羅︵瑞卿︶、楊︵尚昆︶﹂,如此高級別、大場面,且是全國首次,故現場批鬥之混亂、轟動、瘋狂、殘酷……我們當年是太幼稚衝動,直嚷嚷要老大哥他一米八、九的個頭,幫我們爬得更高、看的更清楚些,當我偶然回首望見他那一臉不解、沉思、煩惱、憤恨的表情時,才深深感到自己的年幼無知、衝動而內疚,這種感覺至今仍讓我久久難以忘卻。

回上海後,約我去他家,經過交談,他知道我也學的是電影攝影專業,且知道上海電影界泰斗張駿祥導演是我表兄,而他們都只能算是張駿祥的學生,說起來還比我小一輩,可我倆約定各管各交,各管各稱呼,我與他只是兄弟間以平輩論交。通過交談我也瞭解到他祖籍雲南,出生於鎮江,後移居南京。原名張偉明,後改名複姓﹁中叔﹂,單名﹁皇﹂字,由於家境貧困,十三、四歲他就到上海,考取了上海新聞專科學校,原志向是做新聞工作者,時逢上海﹁聯華影藝社﹂招考藝員,他兒時就有表演天賦,故最後以優異的成績在二千多考生中脫穎而出,被錄取為基本藝員。寫至此處,我得先介紹下﹁皇兄﹂稱呼的來歷。因在那瘋狂的年代,不要說﹁手機﹂,就連為數不多的私家電話也被強制拆除了,故只能用所謂的﹁公用電話﹂聯繫,但我與他之間的聯繫卻以書信為主,因為上海市內平信只需四分郵票,且上午寄出下午就收到。通信中他稱我的名﹁樹防﹂或再加個﹁弟﹂字,落款就簽﹁中叔皇﹂三字,字體也同他人似的﹃大而正氣﹄,我先是稱他﹁中叔兄﹂,因這複姓很少又特別,後我又按習俗用﹁名﹂稱呼他為﹁皇兄﹂,再一想那我不就是﹁皇弟﹂啦,故有時就戲用﹁皇帝︵弟︶﹂,而他有時也戲稱﹁皇︵帝︶上﹂,現在回想起來也就哈哈一笑而已。

自前輩大導演史東山先生慧眼識人,一九四六年提攜他在電影︽一江春水向東流︾正式出鏡起,他一路星途多舛,在第一部影片中先還是男主角張忠良的弟弟,戲份不少,後因他人換角殃及﹁皇﹂兄被換成戲份少得多的配角,此後又陸續被導演們選中出演多部影片,可每次都因為他人這樣那樣的意外原因,每次都沒能擔綱主演,還都被換角並都被削減了戲份,真是命運多舛、星路坎坷。但他毫不氣餒,無論戲多戲少,都一絲不苟地演好每一個角色,故他俊逸、瀟灑、硬朗、高大的形象卻深深地留在觀眾影迷們的腦海裡。在新中國成立後,中叔皇所屬的由中共上海地下黨領導的﹁昆侖影業公司﹂於一九五三年正式併入了﹁上海電影製片廠﹂。﹁皇﹂兄在一九四六年進﹁昆侖起至併入上影廠間,他先後參加了︽一江春水向東流︾︽新閨怨︾︽關不住的春天︾︽武訓傳︾︽人民的巨掌︾等十餘部影片,一九五三年進入﹁上影﹂又拍了︽渡江偵察記︾︽天羅地網︾,直至︽乘風破浪︾才算是出任主演。

我倆的﹁亦師亦友﹂的經歷、軼事太多太多,只能想著幾件說說吧。首先是對於大導演張駿祥專業上的非凡造詣及權威、影響等,我雖是他兄弟但因年齡等種種原因並不太瞭解,﹁皇﹂兄告訴我早年張駿祥赴美國﹁耶魯大學﹂學習戲劇電影,專攻導演、製片,師從著名的貝克爾大師,回國後在國立劇專擔任教授,如謝晉這樣大導演都是張的學生弟子,張幾乎是﹁上海電影製片廠﹂所有拍攝影片的總導演,因他對每一部影片都悉心指導、幫助,但從不掛名,文革前就︽燎原︾導演李歇浦,悄悄地硬把恩師張駿祥掛上了片頭的﹁總導演﹂,為此沒少挨老師的﹁罵﹂。

﹁皇﹂兄還說他看過的最棒的國產電影就是張駿祥導演的︽白求恩︾,張大導演全力以赴拍攝此片,陣容強大,搭檔攝影是吳印咸大師,就連一個沒多少台詞的小配角都再三挑選後定下大明星田華出演,電影拍攝膠片用的都是世界頂尖的﹁伊斯曼﹂彩色膠片,但因某些原因,此片僅僅在文革前內部觀摩了下就封存片庫了,當時看︽白求恩︾原片的全場都被震撼得久久不語,一片寂靜後突然掌聲如雷鳴般響起來!驚呼如看好萊塢頂級大片!因此,﹁皇﹂兄叮囑我千萬珍惜在駿祥二哥身邊的機會。也正因聽了﹁皇﹂兄的一番苦心良言,我倆個﹁逍遙派﹂就只是關注專業和藝術方面的學習和探討,從而給我後來拍攝、導演電視片、劇時,帶來了巨大的影響和作用,並且也同時對﹁皇﹂兄以後從電影、配音、舞台三棲演員轉向專業導演的發展,也有著非常的促進和推動。

記得﹁皇﹂兄第一部導演的電影是︽小將︾,某天約我去他家,幫他一起面試此片女主角的候選人。那天來了位十四、五歲的女中學生,她就是以後學校畢業後進入﹁上影演員劇團,現已拍攝過很多電影、電視劇等,並也小有名氣的﹂老演員張芝華,還非常巧的是後來她竟嫁給了我的好友、著名畫家查國鈞教授。文革結束後,駿祥大師親自推薦我去文化局,籌建參加並負責搶救浩劫倖存的藝術界大師的形象、流派、經典的資料。在﹁皇兄﹂支持下,﹁皇弟﹂我抓住了良機,成為從電影轉型而來的上海第一代電視人,摸索試探地獨立拍攝了大量電視片︵劇︶,涉及了攝像、導演、製片等各專業,帶出了一批學生並建立起整套專業攝錄、製作班子,取得了一些成績,這一切離不開﹁皇兄﹂對﹁皇弟﹂的幫助。當同行及朋友們疑問我的導演功底從哪學的?我都答覆是做﹁逍遙派﹂時在家悶頭看書自學的︵事實也如此,我經常在二哥駿祥家看他的藏書︶,可憨厚的﹁皇兄﹂常不經意間,透露了我是跟在大導演張駿祥身邊受教薰陶的。我們﹁皇兄﹂﹁皇弟﹂哥倆的趣聞軼事太多,如﹁皇兄﹂執導的重要大片︽白蓮花︾多少演員﹁搶﹂演女主角,競爭劇烈複雜,最後﹁皇弟﹂無奈下﹁幫﹂吳海燕出演了女主角白蓮花。又如﹁皇弟﹂經﹁皇兄﹂搭橋建立起與﹁長春電影製片廠﹂一些著名演員的關係等等。

我們哥倆真正合作的是福建電視台、浙江電視台等聯合拍攝︽聊齋︾大型系列劇,邀請﹁皇兄﹂導演,他因年齡、身體等關係,邀我擔任副導演︵實際上是現場執行導演︶,其實我也知道最主要是電視我更熟悉,﹁玩﹂得更溜!

現在,﹁皇兄﹂﹁皇弟﹂雖然天人兩隔,但幾十年的兄弟情誼,我們哥倆早已融為一家,我與他的家人、子女,他在世時與我的親人等都如自家親人一樣,欲回憶、感慨、思念的太多太多,篇幅有限,找機會再介紹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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