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达加斯加：寻找失落的世界

没有游客的喧嚣，没有过度商业化的环境，只有真实的大自然和野生动物，我又一次走进BBC纪录片中的那片原始雨林：独一无二的狐猴、枯叶般的壁虎、翠绿的变色龙、珍贵的野生兰花……它们如梦一般出现在我的镜头中，却又是那样真实。马达加斯加，我在此寻找一个失落的世界。

2017年5月，我从广州出发，在飞行了13个小时后，我看到一片红色的土地，土路蜿蜒曲折地分割着一片片葱绿的稻田，稀疏的草屋散落在田间，此情此景顿时让我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时隔四年，我第三次踏上南部非洲这个神奇的岛屿。

神奇的猴面包树

“猴面包树是圣树，任何人都不可以毁坏，否则会遭到厄运。”我的向导表情严肃地说。近年来，马岛的生态环境持续恶化，毁林开荒现象十分严重，我真希望这里所有的稀有植物都可以享有猴面包树这样的待遇。我来到马岛“国树”猴面包树的故乡——西部穆隆达瓦（Morondava），这里有处“面包树大道”（Avenueof the Baobabs），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摄影师爱好者，已经成为马岛地标。

猴面包树在稀树草原尤其显眼，笔直粗壮的树干，枝叶多集中在顶部，器宇轩昂。马岛人自豪地告诉我，全世界共有八个品种的猴面包树，除了非洲大陆和澳洲各有一种外，其余六种都在马岛，由于非洲大陆的猴面包树品种也被引进种植，所以现在人们能在马达加斯加见到七种猴面包树。

由于猴面包树生长缓慢，因此巨大的猴面包树十分珍贵，而且很少能被看到。我有幸在朋友推荐的酒店附近找到几株身形巨大的猴面包树，据说在这里还能看到多达五个树种。猴面包树是植物界的“老寿星”，即使在热带草原这种干旱、恶劣的环境中，其寿命仍可达5000年左右。在度假村，我遇到一位漂亮的马岛姑娘，征得她同意后，我为她拍下一组写真，有了人的风景顿时鲜活起来。此刻，光线正好，夕阳下的猴面包树，沧桑的树皮泛着油亮的红色，与其他树木被剥掉树皮后就会死亡不同，猴面包树的树皮不仅有药用价值，再生能力也很强，剥落后很快会生长出新的。其树皮下层进化出较薄的光合细胞层，即使在树叶凋零的季节依然可以通过光合作用制造养分，因此，有时它们虽然看起来已经枯萎，但其实依旧保持着生命力。

猴面包树虽然树粗干壮，但为了适应干旱地区的气候，木质却非常疏松，可谓外强中干、表硬里软。这种木质最利于储水，在雨季时，它利用自己粗大的身躯和松软的木质代替根系，像多孔海绵一样大量吸收并贮存水分，犹如“荒原水塔”，它们可以靠贮存的水分度过长达9个月的旱季。旱季来临，为了减少水分蒸发，它会迅速脱光身上所有的叶子。雨季时吸饱了水分，又会长出新叶子，开出硕大的花朵，属于不折不扣的多肉植物。

第二天，我们来到面包树大道，那里有几十棵800多年树龄、30多米高、粗壮挺拔的格兰迪迪尔猴面包树，如同卫士般驻守在一条粗犷的红土路两旁，但每当夕阳西下时，游客们便聚集在面包树大道的一侧，欣赏落日下执着而孤独地守望着这片土地的“自然卫士”。

走进渔村人家

走进马达加斯加的渔村，原始的自然风光和恬淡的生活方式会让人忘记时间的存在，仿佛人类文明与这里无关，一切都是那样悠然自得，人们并没有因为贫瘠而沮丧或充满压力。

我在一个宁静的清晨来到穆隆达瓦附近的小渔村Betania，乘坐一种浅水平底船Pirogue，沿着红树林慢慢划去，悄然无声地在身后留下一片涟漪。天边已经泛红，眼看日出将至，霞光中，渔民们正在准备出海的船。日出时分，我上了岸，赤足走在泥沙中，海水有些凉，但很舒服。

清晨的海边一派忙碌景象，到穆龙达瓦河岸的摆渡船一艘接着一艘，男女老少从船上下来，妇人头顶重物，却有着闲庭信步的优雅，她们从容地穿过带有平衡杆的小船，向远处走去。这是一个比较大的渔村，或许因为靠近著名旅游区，这里吸引了大批外国游客到访，和马岛别处的小渔村相比，这里的民风比较开放，对外国游客也很友善。

在渔夫们外出捕鱼的时候，村子便成了女人和孩子们的天下。妇人们忙着洗衣做饭，水井边汲水的女子熟练地将水桶顶在头顶，一些八九岁的女孩子已经是妈妈的好帮手了，她们忙着洗锅刷碗。坐在倒扣船边的老翁点上一支烟，慢悠悠地享受着清晨的微风。脸上涂满防晒霜的年轻女子，很乐意为摄影师当模特，表情自然。

马岛人不节育，每家都是一堆孩子，在当地习俗文化中，孩子是财富。当人们结婚的时候，大家的祝福一般都是：“祝你们生七个男孩和七个女孩”。无论我们走到哪个村，都会被成群的孩子包围。由于向导不建议给孩子们钱，所以我们为孩子们准备了些糖果和文具。看着这些天真活泼的面孔，我突然想起动画片《马达加斯加》，它让很多人认识了这个神奇的岛屿，但这里的孩子们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看到这部动画片。

从原始淘金到斗鸡赌博

有一句笑话这样说：马达加斯加的人们穷得只剩下金子和宝石。衣衫褴褛的人们站在混浊的河水中，用简陋的工具，一遍又一遍地筛着泥沙，试图分离出那闪烁着诱人光泽的金子。斗鸡赌博更如同兴奋剂，为人们带来片刻的欢愉与刺激，还有改变命运的侥幸。

马达加斯加，这个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度之一，社会底层的穷苦百姓无力与制度抗争，便将改善生活的唯一希望寄托在一些投机行为上，比如淘金和当地最流行的赌博方式——斗鸡。

我曾见识过当地人如何用最古老的工具和方法来“过滤”他们的黄金梦。他们站在污浊的泥水中劳作，用钵盛着泥沙在河水里不停地摇晃，水把重量小的沙子过滤出去，由于金子重量大，就会留在钵底。姑娘开心地向我们展示她一上午的辛苦收获，一小颗金沙，据说可以换一万阿里亚里（马达加斯加的法定货币，一万阿里亚里约为21元人民币——编者注）。

马达加斯虽然盛产宝石和黄金，但对于开采它们的人来说，生活可一点都不美好、轻松。红色的河水湍急流淌，人们将沙土洗净后，开始对筛斗里剩下的沙石小心观察，对着强烈的阳光仔细审视，以判断它们的价值。河水不仅用来筛洗、分离沙石和珠宝，也用来洗涤人们身上的汗渍和污垢。

因为含有赌博成分，斗鸡活动也是当地人最喜欢的娱乐方式之一。我们的向导Toki也养了一只斗鸡，我们跟着他来到塔那郊外的一处乡村，他父亲家就住在那里。老人腋下夹着一只斗鸡兴冲冲地赶过来，就是这只看起来很健壮的斗鸡让Toki引以为豪，据说它赢过不少场比赛。

空场上人们围成一个圈，午后的天气十分炎热，但人们依旧兴致勃勃，地上画着白线，代表界限。裁判示意比赛开始，斗鸡的主人松开手，大家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地中央，只见它们并不急于打斗，而是踱着步子相互打量，似乎要找到对手的弱点。突然一只斗鸡发动了进攻，跳起来用鸡爪劈击对手，很快它们便激烈地互相啄咬起来。较强势的一方猛追不舍，另一方脸部通红地向白圈外逃去，如果它被追出界便是落败。有时，它们要斗上几个回合才可以分出胜负。

主人们为自己的斗鸡打气的方式也很特别：用海绵蘸水擦拭斗鸡。很快斗鸡返回赛场，这一次，弱势的一方似乎受到激励，开始反击，扑扇着翅膀狠狠地啄向对方，两只鸡斗得难分难解，势不两立，直到鸡冠流血，啼叫无力。这样相斗了二十多分钟，双方都有疲惫之态，主人在一旁往它们身上洒水，意欲将之喷醒，使之振奋。

马达加斯加人斗鸡的赌注不小，几百人民币到上千人民币都有，最高的赌注甚至有越野车和房子，这对于人均日收入不超过两美金的岛国来说已经是天价，可见马达加斯加人斗鸡赌博的疯狂。

金矿、铁矿、宝石……自然给了马达加斯加这片土地太多恩赐，而她的人民却如此贫瘠。在这个文盲率达到70%的农业社会，基础设施缺乏、生态危机、政府混乱、经济基础薄弱，有太多的难题需要解决，人们生活的前景在时间消磨中越发黯淡，难怪马达加斯加人常说：“未来，也只有上帝才知道。”在如此多的不确定因素下，斗鸡赌博就如同兴奋剂，这样一种略带残忍的游戏，为当地人单调贫乏的生活注入一丝激情和活力，带来片刻欢愉与刺激的同时，还有改变命运的侥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