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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迪在A7的全球发布会上向我们展示了他们最新的设计中心，其中全新虚拟场景下的CAD（计算机辅助设计）系统真的把我吓坏了。在这个新落成的设计中心里，设计师们用新一代A8做了一次演示，他们把A8的3D建模以11的比例放到一个“真实”的虚拟环境中，展示在高清晰度的大屏幕墙上。不仅车上的每一个细枝末节都显示得无比清晰精准，和我们一天前在巴伦西亚试驾的全新A8真假难辨，就连周围的环境也是无限接近真实，室外的光线，太阳的角度，色温，阴影随时间、光线折射、天气的不同有所变化，车身上的反光也无限接近现实。最新部署的超级计算机可以在0.25秒内完成一次虚拟现实的修改和渲染，没有超级计算机之前，一次渲染需要两个半小时。我念大学的时候有个寝室室友是玩3D建模的高手，他做一次简单场景的渲染通常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一觉醒来发现电脑死机前功尽弃也是家常便饭。所以有了这个比较，0.25秒这个时间真的吓了我一大跳。

据说设计部门在给奥迪董事局汇报最新产品设计的时候，就会用这套系统，届时老板说哪里要改一改，设计师根本不需要承诺第二天早上就把修改稿交出来，现场改就可以，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但我私底下也悄悄抓了个设计师过来问：“董事们会不会对你们的作品指手画脚？”设计师非常坦诚地告诉我：“不告诉你！”

紧接着设计师们就又给我们参观也许是世界上最大的油泥模型工作室。这里一共有12个误差只有0.001mm的3D油泥模型铣床，也就是可以同时供下一代A1至A8，Q2至Q7共12个车型同时进行设计和开发。你直接在铣床边上的工作台电脑里画出一些线条和切面来，回车确认，铣床就立刻在油泥模型上切出你要的立面或线条来。

这样看来，往常需要三到五年的汽车产品设计周期，在虚拟现实的帮助下简直可以一蹴而就了。

接着设计师们带着我们去看油泥模型师的工作状态。这些油泥模型的设计师会在模型表面上对每一个切面进行精修，并且与设计图纸上的线条作比较。简单来说，你现在看到的产品车设计，里里外外每一寸表面都是被这些设计师们用“小铁片”刮出来的。这项工作，刮到最后定型，需要一年半的时间！

到这里我就忍不住了，打断正在讲解的设计师头目，问他：“你们的计算机设计能力已经这么强了，哪一天是不是油泥模型这个设计流程终将会被省略？” 得到的回答让我继续吃惊，他说：“永远不会……”

对方的回答就像奥迪近十年来的车型设计一样，端庄、简练、恰到好处的直接，总体来讲就是这个意思：用手去触摸，用铁片去刮，用眼睛去环顾，这些真实的感观是永远不会被电子化的。虚拟现实再强，再精准和高效，都无法取代人类的自我感知。好吧，虽然相信哪一天特斯拉就直接站出来说：我们的车就全都是直接从电脑上设计出来的。

不过，我挺同意奥迪设计师的话，我甚至更是觉得在越来越虚拟化的世界里，人的自我感知开始变得珍贵，它的价值在提升，我为什么不去好好寻回这项值钱的人皆有之的本领呢？

我在iPhone备忘录里写了一堆要做的事情：写编者话、做视频、写A8的试车稿、申请国际驾照、买眼镜、锻炼身体……可是很难安排好自己的时间。我在手机上除了写下这堆要办的正事以外，总会顺手再看一下微信，刷一下微博，撩一下抖音，翻墙再瞅一眼instagram……就像在水塘里击水一样，除了时间的水花和涟漪，你抓不住更多。

于是我打开跟了我两年的无印良品的口袋笔记本，用多年来一直包含着墨水的钢笔写下了在脑子里四处乱撞了很久已经形成了失控脑电波的待办事项。我把接下来两天内可以支配的时间在纸上划出一条线，把待办事项编成号码，一个个填上去。突然发现，这个过程就是在油泥模型上亲手塑造一台新车的感觉，你在亲手触摸你所拥有的时间，你把它雕刻成你想要的样子。虽然这些都可以在手机上完成，但因为缺少了一些知觉，那些在你手机上储存的信息轻如鸿毛。

我们确实会轻视手机和电脑里记录的待办事项，虽然它那么精准，那么智能和体贴，会不厌其烦地通知你，甚至自动帮你算好交通需要的时间。而我竟第一次发现，纸笔之间亲手写下的安排之所以被受到百般重视，除了这里有一种仪式感存在之外，还因为在这个过程里我找回了对时间的感知，我甚至感觉到它的形状和重量，所以写下的东西有温度，有份量，有一份心在。

这是个很神奇的过程，这篇文章在晚上1906分完成了，比我在纸上规划的时间就晚了6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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