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与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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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24-06-04 11:17
付冬生
老舍对春节情有独钟,和春节也有缘分。
老舍生于1899年2月3日,那天恰逢农历腊月二十三,是中国北方俗称的“小年”。他在《正红旗下》写道:“我是腊月二十三日酉时,全北京的人,包括着皇上和文武大臣,都在欢送灶王爷上天的时刻降生的呀!”
老舍笔下的春节更是生动如画。除小说外,以散文《新年醉话》《北京的春节》《过年》等为代表。
1934年,《矛盾月刊》新年号向老舍约稿。老舍思来想去,一篇《新年醉话》便应运而生。按照他自己的话“写小说吧,没工夫;作诗,又不大会”,“就寄了这么几句”。显然,这是老舍自谦。他在文中写道:
大新年的,要不喝醉一回,还算得了英雄好汉么?喝醉而去闷睡半日,简直是白糟蹋了那点酒。喝醉必须说醉话,其重要至少等于新年必须喝醉。醉话比诗话词话官话的价值都大,特别是在新年。
对于这篇文章老舍似乎也不满意,就连他自己也说:“虽然没有半点艺术价值,可是在实际上不无用处。如有仁人君子照方儿吃一剂,而且有效,那我要变成多么有光荣的我哟!”
在《新年醉话》一文中,老舍用诙谐幽默的语言巧妙地演绎了“醉酒文化”,鞭辟入里,发人深思。
老舍喜欢喝酒,人际关系特好,常邀请朋友小聚。抗战时在大后方生活困难时,见了旧友,也要“破产请客”。其间难免喝酒,快活如神仙。他因酒结缘,以酒交友,借酒抒怀,喝到兴头,“死命的要喝”,这种场面给台静农留下了深刻印象。于是,他在四川写下了篇《我与老舍与酒》。后来,老舍凭借着顽强的毅力,硬是把酒给戒了。
1951年,老舍创作散文《北京的春节》。文中描绘了一幅幅北京春节的民风民俗画卷,表现了春节的隆重与热闹,展现了中国节日习俗的温馨美好,同时对比新、旧社会的春节,突出了新社会移风易俗、春节过得欢乐而健康,表达了作者对新中国、新社会的赞美。该文语言朴实无华,幽默诙谐,北京韵味浓,被选入人教版和部编版小学语文课本。
“过年是一种艺术。”老舍的散文《过年》值得一提,他在一开头写道:“最怀念的,还是小时候过的年。早起拉开窗帘举目望去,一夜之间,外面已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今年冬天雪下得少,似乎缺了一点气氛。这场雪的到来,提示着人们,年已经不远了。是啊,又要过年了,甚至能看到被大雪压弯的树枝也在抖动着春的喜悦。”《过年》语言质朴自然,充满了醇厚的生活气息。老舍由眼前所见,通过回忆写到儿时的生活,其中穿插儿时家乡过年时的风情民俗,本土本色,真实感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匠心独运,字字如金。
老舍和春联也有着很深的渊源。1962年2月3日是老舍六十三岁生日。这天,他在《北京日报》上发表了散文《春联》。在文中,老舍阐明了春联的基本常识,它是“汉语所独有”的,并且编写春联是“练习文字运用之一道”。要想写好春联,“练习一番便了”。作者还详细展示了自己编写的六副春联,同时做了如实、中肯的评价。作者还回忆了童年时期和春联的接触,并提醒大家不要厚古薄今,看待事物要辩证,对待新事物要宽容。
除了用散文书写春节外,老舍还用旧体诗表达春节时的思乡之情。其中,创作于重庆的《北碚辞岁》颇为经典:“雾里梅花江上烟,小三峡外又新年。病中逢酒仍须醉,家在卢沟桥北边。”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老舍离妻别子,投身抗战工作。“由青岛跑到济南,由济南跑到武汉,而后跑到重庆。”如果从1938年8月老舍抵渝算起,到1946年3月应邀赴美讲学,除其间随慰劳团北上、赴滇讲学和到成都开会等短暂离开外,老舍在重庆工作、生活和写作近八年,重庆可算作第二故乡。
在重庆,作为“文协”总务部主任的老舍组织并参加文艺界抗敌救国活动,表现出极大的爱国热情和民族意识。同时,他还创作了众多的文学作品,为民族的抗战努力宣传。其间,老舍积极倡导“旧形式”,对旧体诗情有独钟。他说为了抗战,应拿出十八般武艺。旧体诗在他笔下焕发出新的生机,成为抗战十八般武艺中的重要一艺。
在此背景下《北碚辞岁》诞生。抗战时期,客居重庆的老舍居无定所,生活困顿。一两千字的稿酬还不够换一斤肉,这让以写作为生的老舍生活十分困难。重庆酷热潮湿,加之写作任务重、营养不良,老舍在重庆患上了盲肠炎,随后还做了盲肠切除手术。
每逢佳节,他格外思念故乡北平。在《北碚辞岁》中,老舍形象地描写了北碚的冬景,真实记录了自身贫病交加的窘境和抗战风暴中举步维艰的生存状态。辞旧迎新之际,老舍离乡多年,举目无亲,心中充满漂泊无依之感和对故乡的眷恋,诗中的怀乡之情溢于言表。
老舍受陆游忧国忧民和吴梅村自伤自谴诗风影响甚深,他说其诗“学陆放翁和吴梅村”。因此,老舍的旧体诗中忧国悲吟及故乡之思时常流露,他在《自谴》中写道:“既病,又值新年,故有流离之感。可是,这只是那一时的感触。”
老舍在《旧诗与贫血》中写道:“在过去的二年里,有两桩事仿佛已在我的生活中占据了地位:一桩是夏天必作几首旧诗,另一桩是冬天必患头晕。”“可是,在过去的二年中,我似乎添了个‘旧诗季节’。”据统计,老舍在重庆创作和发表了近五十首旧体诗,约占其旧诗创作总量的六分之一。综观抗战期间老舍在重庆的旧体诗,无论诗情、诗艺都达到了很高的水准,很能体现其诗歌创作的才华和艺术成就,有着独特的价值和意义。李遇春曾评价:“老舍的诗作数量虽少,但质量上乘,无论古风还是七律,均气韵浑茫,格调超拔,既有陆游的雄豪悲壮,又有吴梅村的奇丽沉郁。”可以说,在重庆的八年是老舍个人生命中的一次旧体诗创作高潮。现在,重庆北碚老舍故居木制门联上刻着这首《北碚辞岁》诗。
抗战时期,个人的境遇往往和国家命运紧密相连。面对山河破碎、民族危亡的中国,病中的老舍没有消沉,在逆境中以笔为戈,用文字鼓舞抗战意志。老舍在重庆开始写作他人生中的一部重要著作《四世同堂》,用两年多时间,完成了该书前两部分《惶惑》《偷生》。他自己说:“这或许是我最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