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一等

  郭新国

  三月是植树节,我们买了新树苗,但单位里空地有限,种树的地方并不多。正好春节后种的几棵桃树中有一棵枯萎了,丝毫不见活下来的希望,而其他同时种下的早已枝叶婆娑。我便对单位的花工说:“将这棵死树挖掉,种新的吧?”花工回答道:“再等一等吧,说不定可以活下来呢?我给你在别的地方挖坑。”

  植树节后,因为那棵“死桃树”就在办公室外面,我几乎天天看到它,有时还给它浇浇水,希望它真的如花工说的那样创造奇迹,活过来。但一周又一周,它仍是形容枯槁,令人失望。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去掐一截它的树枝,看是否有返青的迹象。但还是失望而归。一个多月过去了,看着它附近的同伴变绿,我深为它惋惜。

  一转眼到四月末了,因为工作忙,有一段时间没留意它了。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它不见了,走近一瞧,原来是被花工锯掉了。它到底没有挺过来,正当我心生惆怅时,蓦然发现剩下的小半截树干侧面赫然长出了半米来长的一截桃树枝条,而且长了嫩绿的叶子。啊!它活了,我为之欣喜。

  “再等一等”虽是朴素的语言,但却包孕着深刻的道理。

  20 多年前,我上课时,一个坐在后面的男生经常没听懂我讲课的内容,他总喊着:“老师,等一下。”我便停下来,再讲一遍。班上发出一些善意的笑声,但没有讥讽。那时的学生很单纯、包容。几年后,我在公交车上邂逅了这个男生,他谈了一个护士女朋友,快要结婚了。我挺替他开心的,虽然学习上笨一点,但他的嘴挺甜的。我不免想,虽然他后来的成长与我无关,但当年的“等待”不失为一种善举。

  15 年前,一次期中考试前,一个男生找到我,问一些学习上的问题,我才知道他平时的作业都是抄的,现在要考试了,有些着急,想临时抱佛脚。我给他讲了一会儿,有些气恼他的不用功。事后同事也感觉到了我的不耐烦,委婉地指出来,我有些自责——他毕竟是一个愿意补救的孩子啊!我完全可以等一等他啊!

  10 年前,一个学生也是追问我刚讲过的一个问题,说不明白。我正准备重讲,一个女生脱口而出:“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你怎么那么笨呢?!”男生气急败坏地回骂了一句,我赶忙灭火。据说,几天后女生用文言文写了一篇战斗檄文声讨他。现在他俩都成了老师,不知他们还记得青春期的“嘴战”吗?在为人师表的岁月里,他们学会等待了吗?

  “再等一等”的教育行事原则,我一直践行着。有个男生,篮球打得棒,也见过一些篮球明星,我听说后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人,便鼓励他参加报纸的篮球故事征文,隔三差五劝他。起初他勉强答应,后来又置之不理,到了第二个月的某一天,他突然心血来潮,上课时写了一段,拿给我看,我大加赞赏,鼓励他继续写下去,几天后,他终于写完了一篇。我立马挑灯夜战,修改润色,竟然一举成功,发表了。掐指算来,从动员到发表,整整经历了三个月。我也佩服自己的“等功”。毕业多年后,他留学回国,特意来拜访我,畅谈当年一起打球写文章的往事。

  再等一等,等的是那些迟发芽的种子,迟长叶子迟开花的树,等的是那些迷茫停顿的生灵重返赛道。而等一等是需要技巧的。你可以去寻找契机,激发被等待者的心灵顿悟;可以去培植良好的生长环境,激励那些沉睡的种子发芽;等一等,需要耐心和包容心,更需要执着和不离弃。

  教育的路上,愿你我快步奔跑的同时,不忘再等一等的叮咛。

  (作者单位:广州市白云艺术中学)

  责任编辑 成 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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