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村庄(黄 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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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25-05-24 13:48
云 彩
云彩飘过村庄,有时候会慢下来,慢下来的云彩会在村庄上空停留好久。这个时候,有经验的老人会辨认这块云彩来自哪个地方,他会说得有鼻子有眼睛,他会说这块云彩来过村庄几回,扳着手指头数来数去。从近几年数到上辈子,他会告诉年轻人这块云彩是好云彩还是坏云彩。年轻人一脸讥笑,云彩还分好孬?当年轻人嘲笑过后,老人会双手合十,念念有词说罪过罪过。他告诉年轻人,不光云彩有好孬,世上的任何事物都有好孬。话音未落,天空忽然乌云密布,一阵急雨敲在年轻人的头上,年轻人便不敢再吱声了。
有些云彩在村庄的上空待了好久,好像是为了观察村庄里的一草一木。人们抬头望望,云彩还一直蹲在半空。大瓶子和我有些焦躁,我们俩朝云彩扔石块,扔得不高,没有打到云彩。有次扔得过高,石块落在大瓶子的头上,大瓶子的头上长了个大包。他很长时间不跟我说话,后来我从家里偷了几把花生米给他,他才爱理不理地跟我和好。其实石块是他自己扔的,他扔的石块打到了自己,把罪过算到我头上。我扔的石块我看见了,在云彩的上面,被云彩兜住了。大瓶子不信,我指指云彩的中间,果然有一块石头。
有些云彩飘过村庄会快速离去,这些云彩急匆匆的,好像前边有吸引她的东西。快速离开村庄的云彩大部分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也许云彩害怕村庄的落后,她不想在村庄的上空耽搁一点时间——我想她的落脚点应该是繁华的城市吧!当青年们看到天上艳丽的云彩快速飘过村庄的上空时,他们会痴痴地望着天空,跟随云彩到山外的城市里讨生活。
青年们骑上摩托车,登上渡口的船只,他们互相说着鼓励彼此的话,义无反顾地离开村庄。他们甚至没有跟自己的父母打过一声招呼,他们看着天空的云彩,云彩飘到哪里,他们就会跟到哪里。
云彩光临村庄的次数越多,村庄里的年轻人消失得越快。村庄里已经没有多少年轻人了,只剩下老人和孩子,这是个严肃的问题。老队长和魏会计很快召开了全村大会,大家一致认为,必须将村庄上空的云彩驱逐。
大瓶子和我的主意是用石块打云彩,魏会计的主意是大家凑钱买块巨大的塑料袋,把村庄的上空给罩起来。我们几个人的主意很快都被否决。我扔到云彩上的石块还在,有次大瓶子看到那块兜着石块的云彩又飘到村庄上空来,大瓶子说可见云彩不怕石块。对于魏会计的提议,有人提出不同的意见,到底是用黑塑料袋还是白塑料袋?如果用黑塑料袋,村庄里就会黑乎乎的,只能点灯生活。老队长说这话时有些忧伤。有人说用白塑料袋不就行了,大伙更是笑得厉害。大瓶子慢吞吞地说,那还不跟没罩一样。老队长脸上的皱纹又深了许多,他哭丧着脸坐在办公椅上,没有一点儿主意。
教书的黄老师说,云彩飘在村庄上空就让她飘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无可奈何。大家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不过老队长还是忧心忡忡,他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任凭云彩经过天空,村里的地就会没有人种,村里的活就会没有人干,村里的孩子就会没有人看管。年轻人只管在城市里生孩子,生完以后抱到村里让老人看管,孩子长大后又跑到城市里,这是个恶性循环。老队长喃喃自语,其他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会开到半夜,便自行解散。
在城市里没有人会盯着天空看云彩,一个在城市里看云彩的人,大家会认为他脑子有病。城市里的人只看月亮,他们高兴时看月亮,忧伤时也看月亮,云彩只是农村人的专利。
年轻人跟随云彩来到城市以后,学会了抽烟酗酒。他们刚来的时候非常感谢云彩,有时候没人的时候也会望望云彩——他们害怕城里人发现,瞧不起他们,担心城里人会说他们是土包子。
有人因为云彩消失而消失,比如小暖的妹妹小红,人们在村庄和城市都找不到她,她的消失是一个谜;也有人因为找不到云彩而回到村里,比如黄家的大公子,他是一个诗人,他给云彩写了大把大把的诗。村里人都对他嗤之以鼻,当年就是他领着大伙跟着云彩出走的。
云彩的问题一直没有解决,村庄上空的云彩一直来去自如。一到雨天,你会看到一位诗人给云彩朗诵诗歌,那一定是黄家的大公子。村里人说他是个疯子。
春 风
春风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老队长说是从南山里来的,整个冬天春风一直藏在山里,天气一暖和,春风便一股脑儿跑到村庄里来。王老三说,老队长说的是骗人的鬼话,春风一直在潍河滩上转圈,转到哪里,哪里就是春天。他们一直争论不休。直到有一天晌午,他们在村口的路边晒太阳,王老三的耳朵尖,他听到河里的冰块跌落到河底的声音。他大声吆喝着说春风来了,于是大家都听到了河里冰块融化的咔吧声。王老三跑起来,他边跑边吆喝着说春风来啦!
又是一天晌午,村庄里突然热闹起来,许多人从家里跑出来,他们也想看看春风在村庄里流动的声音。有的人鞋子还没有穿好,衣服扣子还没有扣好,就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想一探究竟。村庄里没有风的声音,他们把手伸出来想感受一下风,结果手被冻得生疼。
半夜里,男人们听到呼呼的大风来了,压好被子,摸摸自己的下身,淫欲膨胀起来,搂住了自己的女人。风在早上停了下来,男人们依旧躺在被窝里,半眯着眼睛,想着昨天晚上的春梦,看看自己身边的人,一摸发现没有了,春梦无痕。他们听到了风流动的声音,那是怎样一种缓慢而懒散的声音啊!春风这时候果然来了,潍河滩上传来大片冰块掉落的声音。我路过三条腿的家门口,他正在给院里的桃树浇水施肥。他用自己的拐杖敲着旁边的水桶,咳嗽得厉害,好像整个春天是他咳出来的。
春风在某天晚上呼啦呼啦地刮着,半夜时分,风停了,雨便簌簌地落下来。村庄里的人们躺在被窝里,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睡得格外踏实。春风仿佛一剂解药,吹到哪里,哪里便会万紫千红,忘吹了哪里,哪里便会春心荡漾。桃花开了,在雨后,杨家的女儿采着桃花,游荡在野外,她在开满桃花的地里和李家的小子约会。春风把大片大片的桃花吹到他们身上,他们全然不顾,一心一意地苟合,都是春风惹的祸。
和煦的春风在田野里继续奔跑,在有着热烈阳光的晌午达到了沸腾,躺在病床上的老娘坐起来,自己梳着头发;三条腿的咳嗽也好了,他走到街上,双拐踏地的声音迅速而有力;牛二身上长的牛皮癣也逐渐结痂脱落,这些都是春风带来的喜讯。春风一过,春潮涌起,一场又一场的春雨纷至沓来。一场雨后,夜里可以听到麦苗拔节的声音。青草生机勃勃,绿很快蔓延开来,逐渐铺满了大地。一些绿紧挨着另一些绿,绿和绿互相映衬,绿和绿相互纠缠。
春风沉醉的晚上,村庄里不睡觉的人有诗人黄家大公子,有到处留情的老队长,还有梦游的大瓶子,他们都被春风吹傻啦!黄家大公子在春夜里抓耳挠腮要写出一首关于春风的诗歌;老队长又跳到了李寡妇的院里。春天是个交配的季节,就连牲畜都忙着叫春呢!狗趴在地上哼哼,猫叫声凄惨,世间万物都忙着在这个季节繁衍后代。只有浑浑噩噩的大瓶子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他和春风一样傻笑着,走过村庄里的一条又一条街道。
三个怪人
每到晌午,三条腿会准时来到街头,此时阳光正好斜照在房檐下,暖和极了。三条腿把拐杖放下,压在自己的一条腿下面,他半眯着眼睛,不放过从他面前走过的任何一个人。村里的鬼子六和大马袋也会不约而同地坐在他的旁边,他们仨出来的时间几乎相同,这是他们仨的默契。时间对于他们来说不重要,他们只要看看天上的太阳,便会知道时间。
三条腿和鬼子六正在为风从哪个方向进村而争论。三条腿说风是从南山上来的,鬼子六说他亲眼看见风从北岭上刮过来,接着他们又为马骡和驴骡的尾巴长短争论,三条腿说马骡耳朵长尾巴短,鬼子六却说驴骡尾巴短耳朵长。他们两个人嘴对着嘴脸对着脸,分别用手指头指着彼此。最后,他们异口同声地问大马袋。大马袋看了看他俩,依旧不说话。
村里的狗都怕三条腿和鬼子六。鬼子六好吃狗肉,村里的无数条狗都死在他手里,他的身体里飘着狗的尿骚味。三条腿只打狗,不吃狗肉。刚开始村里的狗没有防备,他们两个人得手很快,后来村里的狗仿佛商量好了似的,见到他俩就绕着道走。有几次三条腿刚把拐杖放在腿底下,埋伏在草垛堆里的狗马上飞奔过来,咬了他一口。以后三条腿坐下来之前,会先看看是否有不怀好意的狗。
狗有狗语,人有人话。关于三条腿、鬼子六与村庄里狗的仇恨很快被传了个遍。不光村里的狗知道这俩人是刽子手,连附近村庄里的狗也知道他们。夜晚,狗们会聚集起来,到他们两家门口狂吠。三条腿和鬼子六刚睡下,就被一阵阵狗叫惊醒。三条腿用拐杖捶打房门,鬼子六爬起来大骂,狗们便知趣地跑开。
三条腿家里养花,要想赏花就到他的院子里,他伺候的花可真好看。一年四季,他院子里花团锦簇,一片花花世界。春天有桃花、杏花、迎春花,夏天有各色月季、牡丹花,秋天各种菊花争奇斗艳,而冬天有蜡梅。三条腿知道每种花的习性,每天早上起来,向花问好,给花浇水,有时候也喃喃自语,看来他是个花痴。
春天的夜晚,有女人赏花之后,用眼睛瞄他,他却坐在桃树下发呆。有次李寡妇都趴在他的后背上了,他却默默地流下泪来。他知道那是李寡妇可怜他。
至于大马袋,他是个素食主义者。他从出生起就跟植物有着天然的亲近感。他既喜欢地瓜土豆扁豆黄瓜,又喜欢高粱小米豆子,没有人见过他吃任何一种荤菜。大马袋喜欢看鬼子六吃狗肉。每当鬼子六嘴里吧唧吧唧地吞咽着,大马袋会津津有味地盯着他的嘴,大马袋自己的嘴巴也会禁不住地吧唧着。有时候鬼子六故意从嘴里扯开一块狗肉,要塞到他的嘴里,他赶紧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
大马袋干任何事情都会不由自主地蹲下来。比如他走路的时候会蹲下来,原来是一窝蚂蚁在搬家,大雨快来了,他会找根草棍帮助蚂蚁快速回巢。有时候他在地里干活也会蹲下来,原来是几只蝼蛄被挖了出来,他是担心蝼蛄受伤了没有。
鬼子六和三条腿上了年纪,捉狗的活计俩人干不动了,他们只能蹲在街头看着一只又一只狗从他们面前悠闲地经过。狗们看着俩人的窘状,故意在他俩面前撒一会儿尿,旁若无人的样子。三条腿从身下摸出自己的拐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给狗们致命一击了。他和鬼子六只能坐在午后的阳光里,看着时光一点点从他们面前消失。
这时候一个慢吞吞的影子从村庄的西边踱过来,那是他们的老伙计大马袋。他的影子仿佛被时光禁锢了,一点点地向他们延伸。他们抬起头来,发现自己的影子和大马袋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刹那间成了古铜色。
残缺的东西
村庄里残缺的东西多了。由于我的逞能,一把完整的铁锨掉下来一块,我便顺手扔在墙角。在家里,我经手过的导致残缺的东西多了去了,比如一把镰刀、一支钢笔,还有我年轻时写的半首诗歌,它们都在某个角落里待着。也许它们会在深更半夜里互相抱怨一下,为何不去给它们修补修补?我曾将铁锨和镰刀拿到李铁匠那里,李铁匠阴着脸说,没有必要再回火了,这两样东西已经老了。他似乎说得有道理,其实残缺的东西没有必要修补。有一天醉酒之后,我顺便把那首没写完的诗写完了,又找个闲空送给小暖。小暖看后说写了些什么呀?我认为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从此以后我不再跟小暖联系。
村庄里残缺的东西应该是南场的芦河。一条河从南山上下来,经过了九曲十八弯,又在村庄前边流过。有几年的夏天,有好事者领着我和大瓶子去寻找河的上游,走到半路,我和大瓶子就走不动了,我俩的肚子咕咕直响。便跑到花生地里吃了半天花生。花生还没有成熟,不太好吃,但总比饿着强吧。我俩偷吃了别人家不少花生,又喝了泉水,跑回家后,拉了两天肚子。有一次,我俩真找着河的源头了,但怎么看也不像一条河的源头,我俩沮丧得很,好事者再怂恿我俩去,我俩都不再去了。
有一年村里领导说要在河上建一座桥,方便群众生活。但桥建好后,水也没有了,有人说是建桥时挖断了河的龙脉,水这东西是有灵气的。说书人姜大枪说是把“头”给挖断了,南场这个地方是村庄的“头”啊!众人细细一端详,果真像啊!
村庄里残缺的人还真不少,三条腿少了一条腿;大瓶子的弟弟明明少了一根手指头;鬼子六少了一只眼睛;黄老师头上没有头发;看山的小来少了一只胳膊。三条腿和小来虽只有一条腿和一只胳膊,但是他们穿的衣服却是完整的。风一吹,他们的另一只裤腿和袖子便随风飘动,我有时候盯着看半天,直到他俩拧着我的耳朵,我杀猪般地叫起来,落荒而逃。吃完午饭后,他们几个人会聚在村口打一会儿扑克,打着打着他们会互相谩骂起来。好在他们君子动口不动手。
村庄东边还有一段残墙,很多年了一直矗立在那里。我们经常在残墙边捉迷藏。月光洒在残墙的角落,斑斑驳驳。春天的一个傍晚,在月光之下,我们看到一只狐狸正蹲着朝拜月亮,我们被吓得一哄而散,从那以后我们都不再去残墙边玩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告诉我,人小时候会生活在一场又一场残缺的梦里,梦中有残缺不全的故事,小孩在一个又一个残缺的梦里慢慢地长大,长大后他们就不记得梦中残缺的故事了,只有老了以后,残缺的东西才会显现出来,比如有人耳朵聋了,有人眼睛瞎了,有人少了一只胳膊,有人少了一条腿……这都跟小时候做梦有关,小时候残缺的梦做多了,人身上是会少一点东西的。
人活在一场又一场的风里
瓦店村的人活在一场又一场的风里。风不想停下,想多吹一点,人就多老一点,风想把人尽快地吹老。人们为了不尽快老去,只有躲在屋里。他们听着一场又一场的风在门外吹着,他们用被子捂着头,害怕风会顷刻间把他们吹老。
但是人们不能经常躲在屋里头,他们要种地、吃饭,他们第二天早上便会爬起来干活。于是风在他们脸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沟,一道又一道的河。
风对待村庄里的人是有差别的,有的人一阵风就会把他吹老,有的人吹了许多年也貌美如花。比如大马袋一生下来就被风吹老了,李寡妇生了一个又一个孩子,她脸上总不见皱纹。大马袋为此特别苦恼,他摸着自己沟壑纵横的脸喃喃自语。他曾经多次去找李寡妇请教美容技巧,李寡妇从不理他,去的次数多了,李寡妇烦死他了,就告诉他晚上来找她。某天深夜,大马袋如约而至,李寡妇安顿好了孩子们,教了大马袋半夜。第二天大马袋用手摸着自己的老脸,发现沟壑又深了一些,从此再也不去请教李寡妇了。
风其实是不知不觉中把人吹老的,尤其是春天的风,对村庄里的人杀伤力巨大。春风一来,半夜里躺在炕上便可以听到河里解冻的咔吧声。
人们不惧怕春天的风。春风一来,人们会早早爬起来,连光棍鬼子六也会蹲在街头,一口痰一口痰地吐出来——他躲在屋子里已经一个冬天了。鬼子六害怕一年一度的西北风,他说西北风会把人刮走。村里人害怕他在屋里头死去没有人知道,便会安排人去他大门口吼一嗓子。听见鬼子六在屋里头的咳嗽声,来人便会识趣地离开。有次鬼子六很长时间没有出来,大家打算派人去他家看看,大瓶子指着他家飘出来的炊烟说,人还在呢!众人抬头看看天,果然鬼子六家飘出来又高又直的炊烟。大家长吁一口气,异口同声地说人还在啊!春风能把人吹活啊!
春风会把村庄里的生灵吹得躁动不安。先是狗在春夜里哼哼,然后是猪猫驴骡马都按捺不住地哼哼,春风把牲畜们的欲望掀起来了。看来春风是一剂春药啊!
吹在西河套里的风最神奇。风一吹,西河套里的芦苇马上变得亭亭玉立,再吹一场,芦苇便白了头。青青的芦苇和白了头的芦苇仿佛只经过了一支烟的工夫。
风在村庄里乱窜,它会把一个孩童吹成大小伙子,把一棵歪脖子树吹直,把村庄吹成古铜色,把一群人从村庄里吹去陌生的地方,叫人的生活七零八落,风把一阵风吹成另一阵风。风老的时候自己也在呜咽。你听,风在旷野里呜呜地哭呢!
人在一场场风里迅速衰老,村庄里的人因为忙于生计而无暇顾及风是怎么扫过他们的面颊的。当他们忙完自己手里的营生,把脸埋在脸盆里洗漱时,才发现自己脸上的沟壑又深了一些。
风在村庄里走走停停,每个人都会被风吹老。有一年夏天的晌午,我溜到大街上,看到风吹过整个村庄。我看见风一点点把村庄吹老,胡同口的人们也一点点变老,我听到房梁在吱吱作响,我看见村庄在慢慢变黄,人们蹲在街头,村庄变成了古铜色。
我跑到村口,看到大风裹挟着村庄越走越远。
我大声喊叫着,起风了起风了,却没有一个人回应。
责任编辑 徐巧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