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让我放过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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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1-03-30 10:23
第二天早上,等我赶到队里时,大家都已经集中在会议室里了。我刚走进去,就见廖大星早有准备似的拦住我说,申大队在他办公室里等着我呢,让我赶快去,说着就和我一起出了会议室,来到了申方的办公室。随后俞洁和另一个年轻警员小包也跟了进来,站在了我的身后。我看见在申方的旁边还坐着两个人,都戴着一级警督的警衔,其中一个正皱着眉头在看报纸,在我进来时,他抬头看了我两眼,又低头继续看报纸了。另一个则在看几张照片。我先还以为是研究怎么抓捕李良的,正要开口,没想申方看见我,脸色一沉说:“你昨天去二马虎、就是李良家了?”
我心里一惊,怎么他这么快就知道了?就点了一下头,说:“去了。”
申方说:“你一个人?”
我说:“是啊。我一个人……”
申方很粗暴地打断我的话说:“你去取证怎么不先告诉我一声,怎么一个人就去了?我不是一再强调让你们别着急吗!怎么一碰上案子就沉不住气了?还……”
我却没有听明白申方话里的意思,还解释说:“我不是去取证的,我就是想看一下这个李良是个什么货色,是怎么威胁目击证人的,所以……”我感觉到背后有人扯了我衣服一下,回头一看,是俞洁。我说:“怎么了?”
俞洁瞪了我一眼,正要开口说什么,那两个人站了起来,对我说:“请纪警官交出佩枪。”我吃了一惊,问申方:“这是怎么回事?”
申方说:“他们是市局督察室的何处长和尉副处长。”
那位尉副处长就把他刚才在看的那几张照片,摆在我的面前让我仔细看。我定睛一看,那些照片上都是李良,却眼睛肿胀、发青发乌,额头还有血块。我说:“这不是李良吗?怎么让人打成这样了?”
尉副处长说:“纪警官,李良的律师控告你擅自闯入民宅,滥施暴力。这是你昨天在李良家里用他的奖杯砸了他的头部后的现场照片。我们的痕检也去他家勘察了现场,奖杯上确有你的指纹。所以,请先交出佩枪。”
我犹豫了一会,只好拔出腰间的手枪,交给身后的俞洁。我这才明白了,身后的这几个人原来是防备我的。而申方一开始的话是明显偏袒着我,让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他就可以替我开脱了。可我却没有理解了,反而主动地说出我没有经过请示就擅自去了犯罪嫌疑人家的情况。这就等于是承认了他们所了解到的事实。
那个一直在看报纸的抬起头看着我,问道:“纪警官还记得我吗?”
我摇了摇头。
申方说:“这是何处长。”
何处长说:“纪警官不是第一次对犯罪嫌疑人滥使暴力了,在去年你还因为滥施暴力致使一名嫌犯死亡。是吧?那是我刚到市局督察处后处理的第一例案件。当时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妻子的死亡导致的一时冲动,所以只是对你采取轻微的处理。可没想到,你总是这样冲动!这对一个合格的刑事警察是致命的弱点,或者可以说是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我对眼前突然发生的变化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不知道怎样去解释昨天发生的事。我拼命地晃晃脑袋,努力地想让思维恢复正常。可是不行,脑子里乱糟糟,总是感觉到有一个声音在拼命地喊叫着:“你滥用暴力、滥施暴力了……”
我看见申方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和那俩处长商量了一会,便让廖大星和俞洁带我到禁闭室去。在我出门时申方走过来说:“纪元,你把昨天的经过仔细回想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觉得你一个人呆着会好些。明白吗?”
我点了一下头。
俞洁说:“要不,我陪他一会儿,和他说说话。我看他有点发愣,怕……”申方说:“也好。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用事实说话,要注重证据……”那位何处长站起来,“啪”地一声把手里报纸拍到桌子上,很不高兴地大声说:“谁不用事实说话、不注重证据了?这些难道还不够吗……简直就是警察队伍里的害群之马……”我注意到那张报纸上的大标题:“警察滥施暴力,无辜市民受伤!”
谁施暴?是我吗?
那位尉副处长用恶狠狠的眼光盯了我两眼,把嘴凑到何处长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那何处长也盯了我一眼,说:“好吧,就这样……”
我一个人呆在禁闭室里,仔细地回想着昨天的一切:我进入李良的屋子后,是用手摸了一下那个奖杯的,但并没有用奖杯打他,我没有施暴!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屋子里应该还有一个人的,好像是个女人,她应该能证明我并没有滥施暴力,没有用奖杯去打李良的!可是,这个女人是谁呢?又怎么能找到她呢?
这时,俞洁急匆匆地来了,我一把抓住她说:“我想起来了,我昨天是去了李良的家,但并没有打他……”
俞洁说:“现在你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你忘了申大队刚才暗示你的话了?他是让你找证据,找证人。而现在更麻烦的是市检察院介入了,也许是他们看到了报纸,也许是市局的人通知了他们,总之是渎职局的人已经来了,要带你回去调查。”
我这回彻底清醒了。检察院渎职局要把我带走,那就不是禁闭而是要拘留我呀!这一旦证据找不出来,我不就要在里面蹲着了么?我即使把当时的情况讲了,他们会相信吗?要是等他们去调查了解清楚了,我就是没有问题出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间了。而李良这件杀人案子也搁置得差不多了,基本上就是件悬案了。我这下明白了李良为什么要陷害我了!我问俞洁:“检察院的人现在来了没有?”
俞洁说:“来了,正在申大队的办公室里呢。我听到了申大队和他们吵架的声音。但我估计,申大队是保不住你的。你得快想个办法——”
我想办法?我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救我呢?那就只有一条,我自己去把事实弄清楚,这大概才是眼下最好的能救我的办法。我心一横,对俞洁说:“你把我带出去——”
俞洁一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说:“带出去?带出去干吗?”
这时廖大星也进来了,说:“检察院的人来了,要带你到检察院去配合调查。申大队让我们带你过去。”
我心里暗暗地叫了一声好,因为这样就能让俞洁避免故意放走我的嫌疑了。
我走出禁闭室,俞洁和廖大星一左一右跟在我的后面。刚在走廊上没走几步,我就看见申方和三个人迎面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人的手里还提着一副明晃晃的手铐。我心里就明白了,那是检察院的人,那副手铐是给我准备的。我知道不能再往前走了,就一边放慢了脚步一边用眼瞥着旁边,刚好看到老范头和一个女警员带着一个嫌疑人从预审室出来,那女警员正在锁预审室的门。我紧走两步过去,故意对着老范头的耳边低声嘟囔了一句,然后走到门口对女警员说:“慢,我进去拿东西。”趁她发愣的瞬间,我拉开门进去,迅速从里面插上了门销,然后把簧锁死了。预审室的门锁是特制的,一旦里面锁死,外面也轻易打不开,这主要是为了防止嫌犯脱逃。还是廖大星反应快,我进门时清晰地听见他在我身后叫了一声:“不好!”然后就看见他一步冲到门口想抓住我,扑空后就在门上的玻璃窗上给我摆手,嘴里还在喊着什么,紧接着就出现了老范头惊异的脸。这时候他们喊什么我也听不见,也不想听见了。接着,是廖大星和两个年轻警员在开始用身体撞门了——
我没有再犹豫,抓起屋子里那把一般是嫌犯坐的铁椅子冲着窗户玻璃砸过去。这预审室的玻璃是防爆的,我用全力砸了三四下,玻璃才破裂成了碎花纹,但却还粘连在一起。我又用椅子底座使劲捣了几下,才把一整片碎花纹玻璃捣下去。我探头往下看了看,没有人。这是我们分局的后院,堆放着几辆报废的摩托车和一辆面包警车,还有一些训练器材,用个大帆布盖着,上面还有没化掉的雪。我们刑警队在分局的四楼。我回头看了一眼,门已被撞开个大缝隙了,他们塞进来两根警棍在使劲往开撬。隔着门缝,我看见了申方站在靠走廊的另一边,脸上很平静,似乎眼下发生的这些事情与他无关。我又看见了俞洁,她是一脸的无奈。当我攀上窗台时,我听见从门缝里传来俞洁的喊叫:“纪元,这是四楼,你、不要、跳——”门“轰”地一下终于被撬开了。廖大星冲我喊:“纪元,你……你听我说……咱们都是弟兄,没人要伤害你……”
我没听他说,从四楼的窗户上一个侧跃抓住顺墙而下的流水管线顺势而下,双脚一沾地,我顺势一个打滚,这都是在警校练出来的。然后一骨碌爬起来,紧跑几步跃上后院的那扇永远关着的小铁门,翻过去后沿着小巷跑出去,就一路狂奔开了。街道上的行人用诧异的目光看着疯狂奔跑着的我,同时也迅速地躲避着我,给我让出一条逃跑的通道来。我知道,现在的老百姓一般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人会出面拦住我的。我也知道,很快就会有人在后面追赶过来的。我既然选择了逃走,那就在我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之前绝对不能被他们抓住。而这次一旦被抓住了,再想逃走可就困难了。
在我连续转了几个弯后,确信已经甩掉了追赶的人,而且身后没有人跟着了,我才来到了长风街口,拐进了“圣路易”酒吧里。二赖一看见我就急忙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说:“纪哥,这是咋球弄的么?刚才廖哥打电话来,说已经全城通缉你了,让有你的消息立即打电话给他。”
我说:“先别说那么多,一下子说不清楚的。我现在急用车,把你车钥匙给我。”
二赖连连答应,就在身上摸索钥匙,却总也摸不出来。想了一下,又往柜台前跑去。这时,我看见有两个巡警往这边走来,就出了酒吧,把衣领子竖了起来,踱到了二赖的车旁边,借着玻璃上的反射注意着巡警的动静。
一会儿,二赖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出来,正左顾右盼地在找我,那俩巡警走过去,和他不知说了些什么,二赖一个劲地点头。等那俩巡警走了后,他一溜小跑地过来,说:“俞姐来电话了,我告诉你刚才来过。俞洁说你被人陷害了,让我想办法帮你。可我能帮你个甚呢?纪哥你说,让我雇几个人把那熊二马虎做掉……”
我严厉地对二赖说:“你记住,不要乱来,好好开你的店,就是在帮我了。你放心,我不会就这么轻易让人陷害了,一定会还我自己个清白的。我也一定不会放过李良这个杀人犯的。”
二赖看了一下周围,低声说:“纪哥,我给你个情况,我的一个小哥们儿告诉我,那个被抢的珠宝店也有二马虎的股哩。他们那次是去抢劫了一个外地珠宝店,回来后分赃不均,那个珠宝店老板想独吞,就被二马虎他们做掉了。”
这我倒没想到。
我的第一步计划是先弄清那天在李良房间里的女人是谁,只有她才能证明我没有对李良进行施暴,没有用他的奖杯砸他的头。我想起李良家楼下的那家“花花世界”咖啡馆里的那个小胡子年轻人,他每天都守在李良的楼下,也就是李良家的门口了,无疑就是对李良家进行保护的。那么,他应该知道那天在李良家的女人是谁了。
我开着二赖的车来到了那家“花花世界”咖啡馆不远的马路边上,用车上的一架望远镜观察着里面,很快,我就发现了那个小胡子在忙碌着。就在我进行观察的时候,发现一辆警车也停在了咖啡馆门前,从车里下来了俞洁和两个年轻警员,俞洁走进了咖啡馆,照例先是被那小胡子拦住了。我看见俞洁亮出了警官证,然后就随着小胡子上了楼。我又用望远镜观察着楼上的窗户,看到俞洁在屋子里走动着,在和李良说着什么。李良的动作很大,似乎还在大声喊叫着什么的样子……一会儿后,俞洁下楼出来,上车走了。而那两个警员却留了下来。我于是就明白了,因为我的逃跑,他们这是在给李良提供保护,但同时也限制了李良的活动。难怪刚才李良会气急败坏呢!我心里也明白,申方这样做也是为我提供了保护,他是怕李良安排人对我下黑手!
我在车里耐心地等着,不时地用望远镜观察着。刚才我让二赖明天去报个案,就说昨天晚上车被偷了。不然,他们追查到是他把车借给了我,会给他惹麻烦的。我不愿意这样子害朋友。二赖给我的那一大包东西有吃有喝,他又以最快的速度办了一个“神州行”手机号。他说:“纪哥,你的电话肯定被监听了,就用新号吧。”这家伙精着哩。
我估计着俞洁走远了,就拨通了她的手机。果然,她先问是谁?我刚一开口,她就压低声音让我别说话,光听就行了。她告诉我,廖大星已经带人到我家里进行了搜查,没有发现什么。不过,她看见我妻子的那张照片了,就是怀孕后照的那张。她低声说:“我理解你,也更……”我明白她后半句话的意思。
顿了顿,俞洁又告诉我,刑警队里现在分成了两种意见,一种以申方申大队,包括她、老范头等,认为我绝不会滥施暴力的,坚决不同意对我进行通缉;而另一伙人却认为什么事情都说不准,特别是我在禁闭审查期间又砸碎了预审室的玻璃逃走了,身上确实有很强烈的暴力倾向。只有把我抓回来,一切才能说清楚。不然刑警队算个什么单位!而廖大星则也是赞同通缉我。
我低声说:“他和别人想法不同,他对我下手是为了争夺你!”
俞洁嗔了我一句:“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呀!”然后她说晚上她想法弄到那两个目击证人的联系方法,给我发过来。
我说:“是三个人呀。”
她说:“那个都去过家里了,还用我发呀!”话里仍充满醋意。俞洁这样一提醒,我就又拨打丛雪梅的手机,仍然是关机。趁着在等待,我给李良打了个电话。李良听出是我的声音后显得很惊诧,说:“你这会儿还敢给我打电话?”
我说:“其实害怕的是你。”
他说:“我说,我们应该在一起谈一谈的……”
我说:“谈什么?让我放过你?我再告诉你一遍,我是决不会放过你这个杀人凶手的!”随即我就关了机。
我一直等到了凌晨一点半左右,那小胡子才和另一个也很粗壮的小伙子说了些什么,然后才出了咖啡馆,沿着滨河路晃晃悠悠地一直往前走着。我离他约有二十来米的样子跟着他。天气很冷,街道上已没有什么行人了,就是偶尔出现两个情侣,也是互相搂抱着急急地走过去。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我看到小胡子快走到汾河边上了,再往前走就要上南环桥了。便放开步子追了上去,等他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时,我已到了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顺手把他随意挂在肩上的围巾在他脖子上绕了两圈,然后把他拖向河中间,我看到那儿有一个白天捞鱼的人凿开的一个冰窟窿。到了冰窟窿跟前,我把他的头按向冰窟窿,直到他感觉到了凛冽的冰冷,这才揪起来问道:“你认识我吧?”
他喘着粗气说:“认、认得,你是那个警察。”
我说:“你告诉我,那天我上李良家时,他屋里有个女人。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是干什么的?”
他说:“他屋里的女人,是、是……吭吭,那只能是董事长的老婆了!”我又把他的头按向冰窟窿。
他赶紧说:“我想一下,想一下……这个,每天找董事长的女人很多,连董事长老婆都不管的,我们就更不管这号子事啦……”
我说:“我只问那天比我早几分钟去的女人。别的我不管。”
他说:“你再让我想想,想想。”他突然往起一挺身子,用头使劲一顶我,想借冰上的滑劲把我顶倒后跑掉。我早防备他这一手了,顺手一闪身一扭他胳膊,借冲劲就把他压在冰面上了。我用脚踩住他的头,一直往冰窟窿里压,直到他半个脸都浸入冰冷的水里了,他便又杀猪般地叫了起来:“哎呀,噗噗,我想、想起来啦,噗,那天比你早一点去找董事长的好像是有两个女的,一个是原来、原来在他们店子里做过服务员的,后来考上学校就走啦。还有一个好像是那个广告公司的,给我们做门前那个牌子的。”
我问:“她们的姓名和地址你知道吗?”他说:“不知道。”
我脚下又使了一点劲,说:“来找李良李董事长的人,你们能不问姓名就直接让去找,李良会高兴吗?他要你们干什么?你不是把我都拦住了吗?”
他赶紧又说:“哦哦,好像是问过了的。不过我们都认识的。那个做过服务员的叫什么乔露,具体住哪儿就不知道了,绝对不骗你,要说假话立马让我掉进这冰窟窿里去。噢,广告公司的那个女人年龄大些,好像叫、叫什么安平,听着怪怪的……”
我问:“什么广告公司?”
他说:“飞翔广告公司,就在亲贤街东口……”
我抬起脚,大步走向岸边,剩下他一个人趴在冰上直喘气。当我跨上岸边时,他却在那里大声嚎叫起来,原来他的衣服已经和冰冻得粘在了一起,一下子爬不起来了。
我打了个电话到市劳动服务公司,查询一个曾在“花花世界”咖啡馆打过工叫乔露的资料。我相信那里会留下她们的资料的,包括地址。电脑语音让我稍等,说正在查询,然后就请我记录,告诉了这个叫乔露的地址,是在火车东站附近的一条街道上。
我驾车过去,把车停在离乔露家那条巷子不远的路口上,然后到一个报刊亭找了份报纸,随意翻着,却一眼看见了那条让我触目惊心的大标题。好在上面只刊有李良沾着血污的头部照片,并没有登我的照片。不然,我在这里都不好站了。我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动静,挺开阔的。不远处就是717路公共汽车站,寒风中,徘徊着两三个人。就在这时,一辆警车快速开了过来,我来不及上车了,只好把头埋在报纸里,面朝着报刊亭。那辆警车迅速驶了过去,我从眼睛的余光里看出是巡警的车。那车在乔露家所在的那条巷子口上停下了,从车上下来一个全副武装的女巡警,朝着车里的人打了声招呼,然后一扭一扭地走进了巷子。那条巷子太窄了,车开不进去。我问报刊亭的老汉,那女警察是谁?老汉说,乔家的二千金么。乔老汉在铁路上干了一辈子养护,却养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老大在火车站工作,老二当了警察,老三还在上大学呢。
我说:“这老二叫什么呀?我也是警察,怎么不认识她?”说着我拿出我的警官证让老汉看。
老汉就“噢”了一声说:“你们是同行么。那么多警察,咋能认得全么。”顺口告诉我这女巡警叫乔露。
哦,就是她?我可没想到她是名巡警!
但现在不管她是什么了,我要她为我作证。我转身向巷子那边走去,拐进巷子后,看到里面并没有人,只有乔露一个人在前面。我便加快了脚步。就在我离她还有十来米的时候,却见乔露一闪身,拐进旁边一个凸出来的墙后面了。我心说不好,几步抢了过去,就听见她在墙后面正用对讲机说话:“你们快过来,通缉要抓的那个人在我身后跟着呢。你们快……”我没等她再说下去,先抓住她那只握枪的手,稍一用力,就将枪夺了过来。紧接着将她两手反剪到背后,用她腰间的手铐把她铐到那棵树上。对她说:“没办法,眼下我只能这样做。对不起了。”这才捡起还在响着的对讲机:“喂,喂,乔露,你说什么?在哪儿……”我把对讲机放到她嘴上,低声说:“你别做徒劳的反抗。你大概也听说过我了,我有暴力倾向,别逼我对你也滥施暴力。你先告诉他们,我已跑出巷子,朝着717汽车站那边去了。说!”
她按照我的话说了。
我关了对讲机,然后说:“乔露,你我是同行。我并不想伤害谁。我只是在寻找一个证人,一个能证明我没有对李良施暴的人。我听有人说你那天就在他屋里?”
乔露对我瞪大了眼睛:“你胡说,我根本没有去过李良什么屋子。我自从离开那里,就再也没有和他见过面。”
我说:“可我那天确实知道有个女的在他屋子里。你现在也是个警察,你知道一个警察被坏人陷害的结局和后果吗?”
她说:“那肯定不是我。如果是我,我一定会为你作证的。”
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确实没有去过李良的家里。那么,那个女人会是谁呢?是那个广告公司的安平吗?
我把她的枪退出弹夹和子弹,然后还给她,替她插入枪套。我说:“你坚持一会儿,你的同事到汽车站找不到我,会很快返回到这里的。让他们来救你。”然后就向巷子口走去。没想乔露在背后喊住了我:“喂,你从这边走,到前面往右一拐,有个出口,这样就不会和我的搭档碰上了。”
我顿了一下,说:“谢谢!”
她又说:“我听说李良拿出一百万悬赏抓你。不管是谁,包括警察,只要抓住你,就奖励十万。所以,我们巡警队里也有不少人动心了……我知道李良那个人,心黑,也狠!你一个人,要小心些。”
我说:“我不是一个人。你不也在帮我吗?”她笑了。
我发现她长得确实很美,尤其是笑的时候。
我驱车迅速赶到亲贤街东口的飞翔广告公司。现在我真的是在争分夺秒地和时间赛跑了。而且我现在是既得时刻提防李良的那些人对我痛下杀手,还得防止原来我的那些弟兄们对我搞突然袭击,并且他们都是在暗处,全力针对我一个人。悬赏一百万,看来李良这次是非要把我置于死地了!
进入飞翔广告公司,我先在前台接待处打听了一下安平在几楼办公?说刚和她约好谈一个平面广告的业务事项。然后我就按照指引来到十一层。看来这个广告公司确实名副其实,谈业务的很多,人们来去匆匆,许多年轻人都是一溜小跑,只有我这个假业务人员显得有点悠闲。我踱到楼梯口,想再找个人打听一下,却一眼看到那间大办公室的门口衣帽架上挂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因为大办公室里全是设计人员,里面有暖气,所以厚重不方便的衣服都挂在外面了。
我的心一下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这件红色羽绒服就是我在李良家看到的那件,是我出门时碰掉了,又把它挂起来的。那么毫无疑问,那天在李良家的就是这个女人了。
我决定不去找什么安平了。就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里守候着,看究竟是谁来穿这件红色羽绒服。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听到了下班的电铃声。过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到衣帽架子跟前穿好自己的衣帽走了。我虽然背朝着衣帽架子,却能很确切地感受到哪件衣服被人穿走了。随着架子上的衣服越来越少,那件红色羽绒服就越显眼了。忽然,我的脑子里一闪,那件红色羽绒服——我一扭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一张惊愕的脸!
手里拿着红色羽绒服的女人是丛雪梅。
难怪我总是觉得……于是一切就都明白了。
这时,佳佳叫着妈妈跑了过来,一抬头看见了我,眼睛里透出一种喜悦的光来,但随即又暗淡了,我看到的仍然是那种惊恐、期待、渴望……还有什么?一个孩子的眼光,怎么会这样复杂呢?
丛雪梅看到佳佳,就对她说:“佳佳,你去那边看一会儿书,或者做一会儿作业,我和叔叔说一会儿话。”然后就把我领进了那间大办公室里。
我说:“你还有一个名字,安平?”
她说:“我在这里用这个名字。”
我说:“那天,在李良屋子里的真是你?”
她没有吭声,看着办公室里的一个方向。
我继续说:“你知道我没有用奖杯打他。可你却看着他陷害我不敢出来作证。我没想到,你竟然和他……和他是……”我说不下去,我实在不愿意说出那个词来。
丛雪梅回过头来,看着我,好半天才说:“这一天时间里,我心里非常乱,非常难受。就是我丈夫那年出车祸后我也没有这样难受过。我心里矛盾极了,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女儿。我丈夫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拉着我的手,眼睛只是瞪得老大盯着女儿,我知道他是放心不下我的女儿。所以,我给他保证,只要我还活着,就不让我们的女儿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她喘了口气,“我不知道怎么一下子给你说这些了。”
我看着她:“你说吧,把你要说的、该说的都说出来。”
她说:“就在那天,就是你送娃娃来的那天,李良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我家地址,就在你来之前,他们打开了我家的门。我家那门是我丈夫生前特意安装的防盗门锁,可他们还是打开了,悄无声息地就打开了。他和他的手下威胁我,要是我去公安局去作证,去指认李良,他们就让我女儿的脸变成花脸。然后他们放下了一沓钱。李良的咖啡馆在我们公司做过一次平面广告,是我出面接待的。那天早晨我认出了他,然后他就软硬兼施,用威胁和这一沓子钱把我收买了。我对警察说了谎,作了伪证。也害了你!”
这时我已经完全理解了她,心里也不那么恨她了。我不知怎么竟然这样说了一句:“你也有自己的难处……”
她没有理我,继续说:“那天你去了李良家,我也刚好在他家里。我是去还他那笔钱的。虽然我为了女儿可以不指认他,但我决不会要他那笔收买我的钱……”
我说:“你以为仅仅不要他的钱,就可以使你的良心安宁吗?”
她说:“我说过了,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女儿。我的女儿经过那天早晨的事件后,确实被吓坏了。现在不敢一个人睡觉,不敢见陌生人,不敢去学校……常常一个人在屋子里抱着你送给她的那些娃娃,一整天都不动地方。”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慢慢地说:“你提到了那些娃娃,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买那么多的娃娃?那是给我未出生的女儿买的。我妻子怀孕五个月了,检查出来是个女孩,所以我买的都是女孩子喜欢的娃娃。可是,我妻子被一个我曾抓过的罪犯杀害了,这个罪犯不光杀害了我的妻子,还杀害了我的女儿。虽然后来我也把那罪犯杀了,可我仍然一直很内疚。有人说我这个人对罪犯狠对罪犯施暴,身上有暴力倾向!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只是我只要看到罪犯,眼前就会浮现出妻子遇害时的面容,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你想一下,作为一名警察,连自己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女儿都保护不了,他该是一种什么心情呢?所以,我就横下了一条心,不管罪犯多么狡猾多么凶残,我都不会放过他,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这才是我的良心!也只有这样,我的这颗心才会安宁,才会觉得对得起我妻子和那尚未出世就遭毒手的女儿,让她们的灵魂在天堂得到安宁。不然,我就不配警察这个称号。”好半天,我没有听到丛雪梅说话。一会儿,我感觉到她走到了我的身后,轻轻从后面揽住了我的腰,将头贴在了我背上。我听见她哽咽着说了句:“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现在就去公安局,改正我的证词!”
我转过身,注视着她:“你决定了?”
她说:“为了我的女儿不再生活在噩梦里,为了你妻子和你未出生的女儿灵魂安宁,我,决定了!”
我说:“你不能就这样去公安局的。李良肯定早就安排人监视你了。这样,我让他们来接你,同时对你提供二十四小时保护。”
她有点迟疑地说:“可你……他们不是在通缉抓你吗?”
我说:“只要你去作证了,我就会被解除嫌疑的。”说着,我拨通了俞洁的手机,告诉了她丛雪梅的情况,让她赶快带人到广告公司来接丛雪梅,重新录口供。然后我就让她在这里等候,千万不要走远了。随即我离开了大办公室,来到了旁边的卫生间里。经验告诉我,我还得防着一手——
就在这时,我在卫生间里听到了门外有熟悉的声音。我心中一怔,难道说李良也找到广告公司来了?我悄悄地伸出头去看了一眼,刚好看到李良和他的两个手下,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小胡子,正急急地走了过去。其中一个还向旁边的人打听着安平在哪间办公室……
也就在这时,我听到楼下传来了警笛声。
李良和两个手下也听到警笛声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拐到旁边一间屋子里去了。
这时,就见俞洁快步跑了上来,径直来到大办公室,找到了丛雪梅,又抱起佳佳,一块往电梯口走。谁知电梯门一打开,廖大星带着几个人也冲了出来,看见丛雪梅就问:“纪元呢?”
丛雪梅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廖大星说:“你刚才是和他在一起的。他都问你什么了?”丛雪梅说:“是。他在了解案情,然后就走了。”
廖大星有点沮丧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知道在这个人来人往乱糟糟的地方抓住我并非易事,就挥了一下手,和俞洁丛雪梅她们一块进了电梯。
李良和他两个手下从隐藏的屋子里闪了出来,看着电梯的方向。
那个小胡子说:“李董,那女的说要改证词,肯定是对你不利的。怎么办呢?”
李良用手理一下头顶稀疏的黄发,眼睛一瞪,牙一咬,低声说:“光是她一个说了不算,还有其他两个呢!走。”
这句话也提醒了我。丛雪梅就是证明我没有对李良滥施暴力,还是拘不了他的。我也得赶紧去找这两个目击证人去,还要尽量抢在他们的前面。
我打开手机,先翻到了那个园林工程师的地址,是在坞城路上的园林局家属区,这位工程师姓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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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车仍然停在离园林局家属区不远处,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动静,由于天气寒冷,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一阵风掠过来,刮起地上的干树叶和纸屑飞舞着。我看到在一个干枯的花池旁边,靠着一个人,帽檐压得很低,头也垂在胸前,像是在打瞌睡,我不知道这么冷的天气,他如何能睡得着?当我确信四周没有我的警察兄弟们守候,也没有李良的人,这才拨通了园林工程师家里的电话。但电话一直响了半天,就是没有人接。我想了想,又试着拨了一下他的手机。竟然通了。然而让我奇怪的是,花池边那位在寒风中打瞌睡的人却抬起头,从身上掏出手机来——
这一下我认出来了,他就是那位姓金的园林工程师。
我再次观察一下周围,确定没有可疑的人出现,就下了车,向着他走过去。等我走到他跟前时,他也认出了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有点发愣地瞪着眼睛一直看着我,似乎这么几天时间,他又变苍老了许多。
我走过去,站在他跟前,对他说:“金工,你不像是一个说假话的人呀!”
他“唉”了一声,双手抱住头,又重重地坐在花池边上。这样过了一会儿,他重又抬起头来,我看到他的眼睛里竟然蓄满了泪水。
而且从他的嘴里喷出一股浓浓的酒气来。
我竟一时无措了,想好要问他的话和准备责怪他的话都一下子说不出口了。
他开口了,虽缓慢却沉重。他告诉我,那天早晨他在刑警队辨认完照片刚回到家里,后面就跟来了三个人,不由分说在他屋子里就是一顿乱砸,把他这些年设计的园林工艺和许多盆景都砸烂了。他是太热爱园林艺术了,屋子里外全是他精心设计和制作的园林艺术和盆景。妻子就是因为实在忍受不了他的这种痴迷才和他分手的。砸了半天后,他们就拿出李良的照片问他认不认识这个人?他刚开口说认识,他们就又砸了一件园林工艺品……直到他说不认识。他们这才离开了,并警告他不许报警。
下午在刑警队,他异常痛苦地咬着牙改变了证词,面对着早晨的那个杀人犯却说不认识。让一个杀人犯就这样逍遥法外了,他觉着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杀人犯了!尤其是在后来他又看到我因为对李良施暴而被通缉的报纸后,更是觉着自己也成了李良的帮凶了,在帮着他杀人,帮着他陷害正直的警察!可他不敢去说,不敢去改变证词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刚作了伪证,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呀!可不说他的良心又一刻不能安宁下来,就只有天天去喝酒,拼命让酒精麻醉自己。许多时候他甚至不敢回自己的家,一个人乱转,一夜一夜地就这样徘徊到天亮。他流着眼泪对我说他对不起那个死去的司机和他的家人,对不起拼着性命保卫平安的警察,更对不起我!
我和他并排坐在一起,然后告诉他,丛雪梅,就是那个女同志一开始也是受到了李良的威胁,去做了假证的。但现在她明白了,醒悟了,已经去公安局改变证词了。
我又告诉他,对坏人的纵容软弱,就是对和谐社会的犯罪。因为我们的软弱纵容,更会助长了坏蛋的嚣张气焰!
我还告诉他,对于群众一时糊涂作了伪证,后又及时改正了的,法律是不会追究的……终于,金工程师站了起来,紧握住我的手告诉我,他明白了,不想这样再折磨自己了。他现在就去,就到刑警队去改证词,他要指认李良这个杀人凶手——
我很高兴地离开了园林局家属区,准备到山西大学外语系寻找那位黑人青年,俞洁说他是一位来自美国的外籍教师,在山大外语系教英语。
我将车开到山西大学门口,随便找了个停车的位置泊好车。由于刚才金工程师的态度使我挺高兴,也就大意起来,忘记了自己不但处在警察兄弟的通缉之中,暗中还有李良的手下和花重金雇下的杀手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刚下车锁好车门要往校门口走,就觉着身后闪过来一阵风,多年养成的条件反射使我觉得有人向我扑来,我本能地往旁边一闪,却因为夹在两辆车的中间没能躲开,也没法迅速转身,就被一个人从后边紧紧地抱住了,连同我的两只胳膊,随即就有一个黑色的套子套在了我的头上,然后就被一个硬东西狠狠地敲了两下,虽然敲得我眼冒金星,却还没有丧失意识。我就听见一个声音兴奋地说:“李董算得真准,就料到了他会上山大这儿来。这下好了,弄死他,十万块钱咱们三个分……”一个声音说:“咋往死弄?”还是先前那个声音说:“这还不好弄,拉到古交山里,弄死往个废炭窑里一扔,这辈子都没有人能发现。”
他们拖着我从两辆汽车的夹缝中出来,似乎是到了一辆车跟前了。我听到那个声音在催促:“你球个快点把后备箱打开么!”这会儿我觉得抱住我胳膊的手松了些,大概是以为我已被他们敲晕了。我猛将头往后一仰,就听见“哎呀”一声,那抱着我的双臂就松开了。我刚要扯掉头上的黑罩子,却听见旁边有人喊:“你们是干什么的?别动,警察!”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我就又被人按住了。我听到了刚开始的那个声音:“哎呀,这下可好咧。这就是那个被通缉的警察犯人,被我们抓住了。这下好咧,就交给警察咧!”
罩在我头上的黑套子被摘掉了,我看到按住我的是两个年轻巡警。他们从腰间解下铐子把我反铐了起来。那个戴着一级警司肩章的像是个头儿,对刚才抓我的那几个人说:“好啦,人我们带走。你们可以去找你们的李董事长领赏啦!”
那个一开始说话的是个长着一脸络腮胡子、面相挺恶的汉子。他对那个一级警司说:“人你们当然可以带走啦。但我们这个,也算是见义勇为的行为了么。你们能不能给我们开个条子,就说人是我们抓住的,交给你们了……”
那警司的脸一下子变了,说:“你说什么?让警察给你开个条子?你是干什么的?你又是受谁的指派了?”
一听警司这样说,那几个人相互看了看,不敢吭声了。等我被那两个巡警推上警车的时候,我听见那个络腮胡子正用手机不知给谁打电话:“啊,我们抓住他咧。没问题,就是他,哦,咋处理,交给警察咧,带走咧。那钱……”
这样我就知道那是给李良打的电话了。
警车拉着我在街上转了好几个圈子。我心里正纳闷呢,不知道他们要把我送到哪里去,却见车在坞城路的一个拐弯处停下了。那警司回头看了我一眼,低声说:“纪警官,我们没有见过你,那些家伙也没有抓住过你。你办你该办的事情去吧,我们也只能这样帮你了。”说着话,我旁边的两个年轻巡警已给我打开了铐子,下车打开了车门。
我跳下车,说:“谢谢!”
那警司冲我摆了一下手,然后警车就飞快地开走了。
我刚回到山西大学门口,找到了我的车,却接到了金工程师的电话,说他刚刚接到一个电话,开始没有人说话,只是听到一个女人的惨叫声,然后就有人威胁他,说这就是去做证的下场。我心说不好,急忙打电话给俞洁,想问他是怎么安排保护丛雪梅的,却一直没有人接。我只好直接打给了廖大星,告诉他,证人丛雪梅有危险,赶快派警力过去。他说在丛雪梅做完证后俞洁就送她回去了,同去的还有一个女警员。我说她们肯定遇到了生命危险!他又问我现在的位置?我没有告诉他,而是关了手机,随即迅速赶往丛雪梅的家。
来到丛雪梅的楼下,一切都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难道是我神经过敏了?金工程师接到的是另外一个什么电话?我试着又拨了一下丛雪梅的手机,通着,却没有人接。我下了车,观察了一下周围,也很正常,寒冷的天气里外面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的。但正当我准备进入楼道时,却发现有个人影在丛雪梅的那个单元楼道里闪了一下,便很快地躲开了。我想了想,就装做什么事也不知道,直接进了楼道,故意慢慢地踏上一楼的台阶,就见从楼道的门后边闪出一个人,抡起手里的铁棍向我打来。我一闪,让他的棍子贴着我的身体落下来,然后扭身用胳膊一夹,反手一拳就把他打得靠墙上了。我用手卡住他的咽喉,问道:“为什么要袭击我?你是什么人?”
他被卡得喘不上气,眼睛翻着白,说:“放开、放开我,告诉、你……”
我略松了一下卡他咽喉的手,却用膝盖抵住他的下身,让他动弹不了:“说吧,不然我一使劲,你可就废了!”
他呼出一口大气,喘息着说:“你不是那个、那个警察么?李董事长、就是李良,说只要杀了你,就给十万……”
我说:“李良现在在哪儿?”
他向上翻了一下眼睛:“就在、在那个女的、家里,那女的作证,指认了他,他要……”我没等他说完,就照着他的脑袋狠狠地来了一下子,他身子一软,倒下了。我就顺手拿起那根铁棍,蹑手蹑脚地来到了丛雪梅家的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有声音,是一种似乎嘴被堵住的呜呜声,间或有一声女人发出的断续惨叫,随即又被什么东西捂住了。我心里判断着,从听到的声音来看,俞洁她们肯定已遭到李良一伙的挟持了,就是不知道屋里有几个李良的人。随着屋子里又传出的一声断续惨叫,我心里一紧,更害怕佳佳会遭到这伙人的毒手!心里又在骂廖大星一伙,抓起自己的兄弟来可是雷厉风行,碰上案情就拖泥带水的没个利索劲儿,半天了还不见到来。我觉着不能等下去了,先闯进去,能制服一个就有了本钱,最好能把李良制服,那些手下就好说了,树倒猢狲散么。这样一想,我憋了一口气,退后几步,运运劲,然后猛地向门上撞去,没想到丛雪梅家的门挺结实,撞得我膀子都麻酥了,不过门倒也给我撞开了,靠门站着的一个家伙也被我连门撞趴下了,好半天爬不起来。
我没来得及观察屋子里的情况,就把手里用衣服裹着的铁棍一举,冲着屋子里的人喊道:“警察,都别动!”然后我就看到,丛雪梅被捆成一团,正被那个小胡子压在床上,手里还拿着一个打火机。俞洁和那个年轻女警员也被捆了起来,俞洁就靠在门口,被我撞倒的那个家伙正看着她呢。而李良则手里拿着一支枪,正冲着丛雪梅愤恨地骂着什么。见我一下子撞了进来,他本能地举起手里的枪就朝我开枪了,这时,就见俞洁猛地跃起身来,一下子把我撞开了,那颗子弹就准确地击中了俞洁的肩部,她哎哟一声倒在了地板上。要知道,李良可是市射击俱乐部的冠军呢!如果不是俞洁撞我,那颗子弹就肯定击中我的胸前了。
我心头轰地一声,来不及看俞洁伤势如何,冲着李良把手里的铁棍扔了过去,趁他躲闪的机会,我猛扑过去一把按住了他,双手抓住了他握枪的右手,想把枪夺过来。可那家伙大概也知道丢了枪就等于丢了命,死命地抓住枪不放,一边和我拼命争夺一边喊旁边那个按着丛雪梅的小胡子快过来帮他一把。我似乎看见那小胡子就是李良的那个打手兼保镖了,也就是我在汾河的冰上问过的那个人。我就也朝他喊:“李良已经打死了几个无辜的人,今天又开枪打警察,你们可不要执迷不悟,陪着他一块死!”那小胡子听着,犹豫了一会儿,“哦”了一声,放开丛雪梅,转身跑出去了。
李良看见小胡子跑了,大骂道:“好你个四拐子,你敢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骂归骂,那叫四拐子的小胡子早跑得不见影子了。
趁着李良分神的空档,我腾出手来,朝着他的眼睛就是一拳,他“噢”地一声,但也只是用左手去捂眼睛,右手仍然抓着枪不放。我就又朝着他右眼来了一下,然后用力一扭他的右手,把枪夺了过来,然后把枪指向李良,怒喝道:“二马虎,你作恶到头了!现在我送你上西天!”然后冲着他的头部上方就是一枪,子弹擦着他的脑袋飞了过去。
李良看到我凶神恶煞的样子,两眼一闭,等着我再次开枪。头上被子弹切断的几根稀疏的黄发飘了下来,挂在额头上,挺狰狞!
这时,门口闪进来廖大星,随即又冲进来几名手持微冲的特警。廖大星冲我喊:“纪元,放下枪!”
我没有放下枪,仍然对着李良说:“你不要以为你有那么几个臭钱,就能找到为你卖命的人,就能收买一些人给你当奴才!但也有人不吃这一套。我说过,不管你是条狼还是只虎,只要你犯了罪,我就决不会放过你的……你今天信了吗?”
李良睁开眼睛,看了看我,有些不解地说:“纪警官,我不知道在哪些事情上得罪了你?咋总和我过不去呢!”
我说:“你没得罪过我。你犯的是国家的法,你得罪的是国家。我是个警察,我只是在履行一个警察的职责!只要你触犯了国家的法律,我就不会放过你,任何一个正直的警察都决不会放过你的。”
李良垂下了头。
5
最后交代几件事情:
李良被正式逮捕了,案件已侦察终结,移送检察院正在起诉中。
廖大星从缴获李良的手机里查获了一个手机号码,拨出后发现是我们分局档案室那位老处女吴香香的,原来就是她把目击证人的资料透露给李良的。她是李良众多情人中的一个。
俞洁被李良击中了肩膀,在医院治疗了一个多月。出院那天,我开车去接她,没想廖大星也在接她。她笑吟吟地看了我俩一会儿,然后冲我做个怪相,上了廖大星的车,走了。我和丛雪梅来往多了起来,丛雪梅说主要原因是佳佳总是要来看我这个警察叔叔。突然有一天,佳佳问我:“叔叔,你可不可以做我的爸爸呢?”一时问得我不好回答,看看丛雪梅,她不但不阻止孩子,还故意逗我说:“说呀?可以不可以呀?”我只好抱起她来说:“你想让叔叔做爸爸,那就做吧!”那一刻,我和丛雪梅脸都红了。
我仍在刑警队。但申方大队长答应过我可以立个小功的事情似乎再也没有了下文。我有一次支支吾吾地想提醒他一下,谁知他说:“咱们刑警队弟兄,个个都可以立功。今晚,我请大家到‘圣路易’。”
他这话我承认说得不差理,要说记功,确实我们刑警队每个兄弟都可以立功的。所以,我也就不计较了。而且,现在我每次出去巡逻,都会有一个人关照着我牵挂着我,不管多晚,都会有热腾腾的夜宵在等着我,不用半夜三更的爬起来去买什么“圣诞大餐”了。
责任编辑成林
插图任义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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