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碟拍黄瓜的诗意
- 来源:女报•时尚
- 关键字:黄瓜,苏丝,申屠
- 发布时间:2011-05-25 09:43
五月，在英文里是说之不尽的诗意，在中国却是挥之不去的闹腾。十三亿人集体放了假，大家纷纷决定去同一个地方休个闲——要不然就去参加婚礼。
苏丝去晚了，满脸堆笑打了一圈的招呼，还吃了几口凉菜，才忽然发现她其实找错了地方——她的新娘新郎是对面厅里的那一对。
两边的凉菜一模一样，两边的新娘也是。
新娘如果是一条新鲜的小黄瓜，婚礼就是一把毫不手软的菜刀，不管你是来自山东还是海南，也不管你已经是成熟通透的墨绿，还是依然挂着羞涩的小黄花，它看也不看就挥起一刀，把你拍成了千篇一律的……苏丝定定神，将面前的那碟拍黄瓜转走了。
申屠没有陪她。他去了另一个酒店参加另一个朋友的婚礼，吃着另一碟拍黄瓜。
第二天他们开车去浙江，沿途照例是这个季节的油菜花，烈火烹油地开了一季，现在已是尾声了。转进莫干山后是一片清凉的竹林，路窄，车新，申屠开得小心翼翼，轮胎稍微压个石子心里都得一哆嗦。苏丝不记得申屠什么时候因为她这么哆嗦过——车才是男人永远的情人。
在山的深处一个美国人租了当地人的房子，将里面重新装修布置成美国度假别墅的样子，不多的几座，隐藏在重重竹海里，在黄金周的中国清静得简直不像话。到晚上更是如此，两个人并排坐在大木头长凳上，长凳在院子里，头顶上有星，黑暗里有青草香。如果申屠在这个时候求婚，苏丝相信她能够将拍黄瓜一举忘掉。
申屠没有。
等半夜进了房间真正开始使用它的设施，他们才发现很多东西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美好。马桶竟然会堵；床垫也很不舒服；第二天早上吃健康的全谷物面包，竟然还被小石子硌掉一小块牙。苏丝说什么也不想继续住了，他们匆匆结账下山。申屠忽然说：“你不是说你老家从这里开车只要两个小时？不如我陪你回去看看你爸妈吧。”
苏丝的父亲高高大大，少言寡语，当了一辈子军人，到哪里都带着那么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杀气，对这个世界很难觉得满意。加上这么多年他们迟迟不结婚，面对申屠时他神情里就颇带了些不以为然的意思。苏丝知道申屠心里是有点怕见他，这次居然临时起意要回老家，苏丝猜不透他的想法。而一路上他脸上横看竖看也只有四个字：“小心开车…”
邻居告诉苏丝，乡下的三爷爷去世了，苏丝的父母今天要去参加葬礼。正说着远远的老人家就过来了，空气里突然多了一点紧张。是申屠。
酝酿了好半天情绪申屠才迎上前去。“伯父伯母好，”他故作自然，张口就错，“你们，呃，要到三爷爷那里去？”
父亲黑着脸一声没吭就走了，苏丝笑得一口水全喷在了裙子上，她从来没见到申屠窘成那样过。
傍晚苏丝带申屠出去转转。老家的路苏丝比较熟，车也少，她自告奋勇进了驾驶位，正说笑着，车转过一个弯，一辆装满毛竹的山卡迎面而来，造型像是只开着屏的巨无霸孔雀。苏丝心里一慌，一脚踩了油门，车轰的一声冲出了路牙，撞在路边火锅店的大招牌上。
苏丝吓傻了，说不了话也下不了车。申屠将车熄了火，大步过来开了她这边的车门，苏丝傻傻地看着他，等着他发火，说她犯的是多低级的错误。她傻傻地任由申屠将她的手从方向盘上掰下来，紧紧地握在他手里，听着他用平静的声音说：“别怕，没事了。”
苏丝立刻眼泪汪汪起来，而申屠就以别扭的半蹲半跪的姿势一直握着苏丝的手。忽然苏丝听到他自言自语：“反正已经跪着了——”
申屠将挂着车钥匙的钥匙圈套在了苏丝的无名指上，说：“我们结婚吧。”
人们各有各忙，只有一只过路的小黑狗好奇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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