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社会为什么扶不起老人

　　路遇老人摔倒，扶还是不扶？这个简单的问题，现在很多中国人都很纠结。以前有彭宇案，近期又有《扶起老人被连环索赔逼死》的例子，我们的社会为什么扶不起摔倒的老人？

　　彭宇案的核心

　　老人摔倒扶还是不扶成为话题，要追述到2006年的南京彭宇案。

　　2006年11月的一个早晨，一位老太在南京市水西门广场一公交站台等车。人来人往中，老太被撞倒摔成了骨折，她指认撞人者是刚下车的小伙彭宇，并告到法院索赔13万多元。彭宇则表示无辜。他说，当天早晨3辆公交车同时靠站，老太要去赶第3辆车，而自己从第2辆车的后门下来。“一下车，我就看到一位老太跌倒在地，赶忙去扶她了，不一会儿，另一位中年男子也看到了，也主动过来扶老太。老太不停地说谢谢，后来大家一起将她送到医院。”后来，老太及其家属一口咬定彭宇就是“肇事者”。次年9月，南京某法院一审判决彭宇赔付受害人损失的40%，共4.5万多元。

　　兰溪：现实生活中，见义勇为被冤枉的、真正的肇事者却假装被冤枉的，见义勇为得到表扬的、肇事者坦然接受处罚的，各种情况都有，不过是生活百态，都不足以造成道德危机。其实，彭宇案作为典型案例，他究竟撞没撞人，并不是关键所在。问题出在法官的判决上，在彭宇与老太是否发生碰撞，这个核心事实并不清楚的情况下，法院根据推理进行了宣判，而且推理的逻辑是，“不是你撞的为什么要去扶？”有人说，彭宇案让国人的道德倒退了50年。

　　如是：法官的逻辑伤害了很多人。所以，老百姓宁愿相信彭宇的个人说法，也不愿意相信法院的判决。这里的核心问题是，民众对法律机构的信任危机，值得反思。按照正常状况，法院应该代表正义，法院判了一定有道理。如果这样，就不可能出现后来的事情，扶与不扶的争论，其实是彭宇案一直在发酵。法律是社会风尚的导向，所以一定要慎重。

　　邪不压正

　　湖南省湘潭市城正街的板石巷菜市场，以卖鱼为生的王培军是有名的本分厚道的老实人。2012年7月25日，他开着带斗的三轮摩托擦上前方一位卖菜妇女李伏英的人力三轮车，后者又将一位83岁老太袁希哲碰倒在地。王培军当即扶起老太，并带她去医院，检查结果“未见明显骨折迹象”，王培军支付了600块钱检查费。第二天，老太觉得疼得厉害，又让王培军赔偿6500元作一次性负担，约定“以后不付任何费用”，并由当地派出所予以公证。

　　值得注意的是，当时直接撞倒老太的李伏英再也没有露面。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8月6日，老太的儿子、儿媳找到派出所，称其母亲经湘潭市中医院检查，断了5根肋骨，之前赔偿的6500元远远不够。为了息事宁人，王培军答应再赔偿老太6000元。之后，给老太检查的医生透露，老太自己说断肋骨是因为在楼梯上摔倒，而且只断了一根肋骨。

　　撞人事情发生后，王培军曾数次找到菜市场办公室，要求其出面调解，但对方称“不关我的事”。 王培军的摊位每年向菜场交2万多元的管理费，又因在菜场出的事，因此，他曾请求菜市场减免其两个月的税，但被拒绝。他找派出所民警调解，对方又说“没时间”。

　　8月7日，当他打算支付袁希哲剩下的6000元赔偿款时，袁希哲儿子又变卦了，说6000块不行，要赔20万！就在这天中午，王培军用一瓶农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兰溪：这个案子很可能又会像彭宇案一样，起到恶的示范。

　　如是：管理部门和法律部门是不是应该保护老百姓的合法权益呢？市场管理处、派出所不作为，任凭恶人讹诈，没有维护社会正义，老实人没有得到应该得到的保护。

　　从另一方面说，王培军赔偿20万超出承受范围，找不到人求助，虽然很可怜，但还是应该坚信邪不压正，可以借助法律保护自己。自杀给自己和家人带来的伤害太大。

　　兰溪：碰到有老人摔倒，先要掏出随身的摄像装置，边拍边问：“不是我撞到你的吧？”得到回答，“是”，然后再把他扶起来。这是一年前周立波在他节目中的调侃，但是现在这可能会变成现实。以前做好事不留名，现在做好事也一定要留证据。“因为每一个摔倒的老太太都可能有一颗碰瓷的心。”那些摔倒又讹诈的，应该被追究法律责任，受到整个社会的谴责。

　　如是：这真是国人的悲哀！摔倒的老太和她的家人需要反思，人要凭良心做事，适可而止，无限制的索赔、讹诈，即使没有法律的制裁，也会遭到报应。逼出人命，我不相信他们能心安理得。

　　兰溪：彭宇案结束几年后，有媒体记者对此案的当事人进行回访，发现当时高额索赔的老太徐寿兰并没有过得欢喜，为躲避人们的视线，她只好搬家。

　　这一系列事件之后，很多人理直气壮地说，以后看到老人摔倒也不会扶，因为怕被赖上。中国有句古话，“邪不压正”，但是现在我们的社会怎么到了正义要避让邪恶的地步？

　　如是：现在我们的公民道德建设缺乏一个标准，哪些是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并不明确。这些案例中，扶起老人是公民的责任，维护正义是权力部门的责任，被扶起的人讹诈应该被追究责任！

　　扶还是不扶

　　兰溪：如果你碰到老人摔倒了，到底扶不扶？我们有没有义务去扶摔倒的老人？

　　如是：人是群居的社会动物，每个公民都生活在一定的社会环境之中，生活在团体中就有责任和义务，携老扶幼、帮助弱小是起码的公民道德。要不然，还要社会有什么用呢？连这个都做不到，还算人吗？

　　我们年轻力壮的时候帮助老年人，等将来我们老了，又会有人帮助我们，这才是代代相传的良性的公民社会。所以我不认为扶起老人是额外的责任。

　　兰溪：公民道德，就像老子所说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扶老携幼是本分，现在很多人却把扶起摔倒的老人当作很高尚的行为，见义勇为。

　　舆论很奇怪，彭宇案之后，本来应该谴责不公正的判决，后来话题的中心却转向了要不要扶摔倒的老人。

　　如是：这是当下人们思维模式的自私与短见。如果我们年轻的时候没有扶别人，将来我们老了也没有人扶，这不是活该吗？

　　上世纪六十年代，人们都学雷锋做好事，那时候是很真诚的。我们中国人并不是天生的冷血动物，恻隐之心本来人人都有。但近几十年，中国人都变成了经济动物，在道德精神方面花费的精力比较少，有今天的状况是必然的结果。

　　记得马克.吐温的一篇小说中有这样一则故事：在美国边远地区的小村庄，有个农场主每次喂鸡的时候都吹喇叭，而且要在马路中间喂。长此以往，当有汽车经过村庄按响喇叭的时候，那些鸡以为有吃的，都跑到马路上，每次都会有鸡被轧死。农场主就会跑出来要高价赔偿，他就靠这个方式发财。故事能看出美国也曾经发生类似的情况。很多国家和地区发展过程中都遇到过同样的问题，香港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时候，贪污、敲诈等社会问题也非常严重。这是社会发展中的一个阶段。

　　所以希望把这个事件当作一个契机、转折点，每个人都需要反思，现在开始，行动起来，还来得及。

　　文|兰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