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非川 “大唐战神”如何惨败在青藏高原

  • 来源:环球人文地理
  • 关键字:大非川,青藏高原,战争,薛仁贵
  • 发布时间:2012-11-07 09:29

  人们已无法想象,1300多年前的大非川经历过怎样一场血腥的战争,只知道战争结束后,10万唐军将士化为了尘埃。与士兵生命一同消亡的,还有大唐在亚洲创下的帝国神话,以及他们在“安西四镇”土地上披荆斩棘,用百年时间来创造的灿烂文明……

  恰卜恰镇,不仅是青海海南州的首府,也是共和县的县城所在地。大唐帝国时期,这里曾经设置了一个有着感伤名字的驿站:莫离驿。历史上,这片土地不仅将大唐帝国与吐蕃王国联系在了一起,也将两个帝国和一片惨烈的古战场--大非川联系在了一起。

  这的确是一段在史料中不乏记载的历史。但遗憾的是,很少有人去实地探究大非川战场遗迹的核心位置。民国时期的著名历史学者吴景敖,曾经在他的《西陲史地研究》中提到:在恰卜恰镇附近,有一个叫做沙珠玉河的地方,吴景敖认为,那里其实就是唐代“战神”薛仁贵全军覆没的大非川古战场。

  2012年深秋,我们一行数人整装上路,去感受、触摸那场刻骨铭心的战争……

  决战大非川

  唐蕃古道旁的黄金与战争

  越野车在长风浩荡中翻过青海日月山,这座山其实是祁连山的余脉。它既是湟源县与共和县的交界处,又是青海农区和牧区的天然分界线。日月山的东侧,是阡陌良田,呈现出一派塞上江南的风光;西侧是辽阔的草原和成群的牛羊,构成一幅塞外景色的油画。在雄鸡版图上,山体两侧有如此大反差的山,其实非常罕见。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日月山的顶部,它由第三纪紫色砂岩组成,呈现出来的色彩是红色,所以古时又被称为“赤岭”。

  过山之后,沿着109国道西行不远就是倒淌河,这里是109国道和214省道的岔路口,向右继续西行就是青藏公路,如果拐向左边,就是现代人既陌生又憧憬的“唐蕃古道”--这条被誉为“中国古代三大通道”之一的古道,是唐代以来中原去往青海、西藏乃至尼泊尔、印度等国的必经之路,其起至陕西西安,途经甘肃、青海,终至西藏拉萨,整个古道横贯中国西部,跨越“世界屋脊”青藏高原,全长3000余公里。

  站在古道上,很容易就想起公元670年开始的那场战争:当时,吐蕃军队大举入侵唐帝国统治的西域,并攻陷了西域十八州,使唐帝国安西四镇全都陷落。大唐愤而出兵,两国的几十万大军就这样顺着古道挺进,并在大非川地区遭遇了。

  唐军的统帅是有“大唐战神”之称的名将薛仁贵。部队到达大非川后,薛仁贵认为,大非川深处地势及气候都非常险恶,车辆行驶常常被陷入泥沼,如果带着大批辎重,将会失去战机。可以先于唐蕃古道边沿设置栅栏营寨,留两万人镇守辎重,其余轻骑以营寨为基地,反复出击,定能击破敌军--果然,按薛仁贵战术出兵的唐军骑兵初战告捷,斩敌无数,还缴获牛羊万余头。

  然而,薛仁贵的胜利却引起了副将郭待封的嫉妒,并让他做出一个后世无法理解的决定--郭待封贸然带着辎重物资,挺进茫茫的大非川深处追击吐蕃军队,随后中了吐蕃大军的埋伏,不但搭上自己的性命,还损失了唐军大部分粮草辎重。薛仁贵只得无奈退守,但失去了起码高原生活之需的唐军随后丧失了战斗力,吐蕃很快集结40万大军对剩余唐军进行围攻,一代战神的部队,就这样全军覆没于高原之上……

  10年前,我的父亲曾来过这个当年大唐神话破灭的地方。从他口中我了解到,古战场旁有一座倒淌河小镇,非常古老,全是清一色的低矮土房,屋墙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牛粪饼,土墙外就是草地,草地上散落着羊群和牧羊人--不过,今天到此的我已经很难将倒淌河小镇的现状,与父亲口中那个老样子作比较了。现今的小镇很有些奢华的味道:公路两旁全是磁砖贴面的新房屋,房前屋后全挂着花花绿绿的广告牌,让人倍感现代文明的无孔不入。

  可以说,现今的古战场,让我想起了更早之前汉藏和平相处的时期。当时大非川是没有战争的,相反,这里遍地都是黄金。史料如是记载:文成公主进藏后,藏汉民族曾沿着唐蕃古道密切交往,唐蕃使臣相互往来就多达142次,两国商人也往来不断,不仅踩出了这条“黄金路”,也让大非川地区达到了空前繁荣。当地老人说,至今在许多地方,仍然矗立着曾经的驿站、城池、村舍和古寺,遗留着先辈们世代创造的灿烂文化遗存,甚至可以说,这里草原的每一根青草,都被深深刻上了长安的印记……

  高原反应

  冬给措那湖畔的亡灵……

  沿着214省道继续前行,路边很快就出现一塔拉、二塔拉、三塔拉等标志。所谓塔拉,在藏语中就是台地的意思。这就意味着,从恰卜恰出来后往南的路,一直都是穿行在地势不断上升的台地上。

  顺省道进入大非川深处,我开始逐渐出现高原反应,头痛难耐。当地人则告诉我:现在已经踏在青藏高原的节点上,一般情况下,外人进入大非川,很快就会有高原反应,忍一忍,出去之后马上就会好--实际上,今天的高原反应仅仅只是让我头痛,而千年前的大唐军队,却因此付出了生命。史料记载,当年唐军失败的另一个原因,就是高原反应--也就是唐代史料中称唐军死于致命的“瘴气”。唐军的部队进兵速度过快,尤其是骑兵,几乎是迅速从低海拔地区进入到3400米以上的高原地区,于是,包括肺水肿在内的各种高原反应让部队出现了重大的非战斗性减员,部队士气大挫……

  大非川深处,我见到了一座常常被人们遗忘的湖泊,藏语称它为冬给措那湖,蒙语叫做托索湖。从地图上看,它大约相当于青海湖的十分之一,但在人们眼里依然烟波浩渺、辽阔无边。这个湖泊古时又名乌海,面积253平方公里,是青藏高原难得的淡水湖。

  在冬给措那湖旁,司机小心翼翼,不敢随便行驶。因为这里沼泽众多,如果不熟悉环境,误入后很难自拔。而相传当年郭待封的部队正是陷入到冬给措那湖中,不能移动,无辜的战士成了吐蕃军队的弓箭活靶子……

  在湖泊周边的牧民中,还一直流传着关于那场战争的传说。其实早在多年前,当地人就有到冬给措那湖拜湖的习惯。当地人回忆:遭遇天灾的时候,人们不远千里来这里祭祀,结果湖中跃出味道鲜美的高原湖鱼,救了许多人性命,他们认为这是神明的帮助。还有牧民告诉我们:冬给措那湖南面1公里处有一个小湖,与冬给措那湖相连,四周有无数泉眼喷涌,长年不涸,非常罕见……在传说中,那是唐军将士的灵魂凝结出来的。

  河曲马与鸟岛

  野生动物的天堂

  有史学家评价,对后来称雄青藏高原的吐蕃王朝来说,大非川无疑是福地。这个地方不仅带来了吐蕃人的历史拐点,也让吐蕃的敌人大唐从此伤了肩膀,称霸亚洲的重担再也挑不起来--薛仁贵兵败之后,只带着十多骑将领返回长安,他不仅没能收复失地,甚至连老本也丢得一干二净。整个日月山以西,全都被吐蕃占领,这样的格局从那以后几乎就再没有大的改变。

  不过,今天的大非川古战场,却丝毫感受不到当年的血腥。藏汉两族同胞共同修整古渠,把战场灌溉成沃野农田。白天,人们在这片土地上放牧,在集镇上贸易;晚上,篝火在草原上升起,拉伊(民歌)响彻夜空……可以说,这里已经成了游牧的天堂。

  河曲马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最欢乐的动物。这是一个古老的马种,历史上被称为“吐谷浑马”或者“青海骢”。史料记载,从古代开始,当地牧民每到冬天就会选择一批体高膘肥的良马进入山中放牧,到第二年春天良马交配后,产下的马崽将成为“龙驹”,能够日行千里,矫健异常--这种良马常作为贡品送往中原,诗人杜甫曾在《高都护骢马行》一诗中用“腕促蹄高如踣帖”、“走过掣电倾城知”的诗句来称赞这种良马。

  当地牧民说,河曲马极耐粗饲,采食牧草范围很广,尤其在枯草季节,能食各类杂草和各季残草,甚至还包括香柴柳梢。同时,这些马匹都非常聪明,记忆力较强,对饮水、食草的地点清楚,各季草场何处牧草好,何处有水源都熟记不忘,识途能力极强……据说,这些马都很通灵性,以前有人在山里迷路,全靠马把他带出来。

  身处天堂的不只是马,还有鸟。大非川深处有一个鸟岛,岛上居住着大量水鸟,鸟群每年五月飞来,当年十月离去,天然的奇岩怪石便成了鸟巢,鸟巢一个连一个,每当产卵季节,登岛一望,那大小不一的鸟蛋比比皆是,牧民上岛后都不敢随意下脚,害怕踩坏了鸟蛋。岛上的鸟儿有几十种,包括了棕头鸥、斑头雁、玉带海鸥、赤麻鸭和黑颈鹤等珍贵候鸟。

  一位叫做冬培的老人告诉我:现今的大非川地区,不仅有成群的黄羊、岩羊、野驴,甚至还有突然蹿出的狐狸以及草原狼,天上还经常盘旋着鹰鹫,让人感觉自己置身于某个开放性的野生动物园……

  文/徐斌 图/姜曦 王舰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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