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新城变“鬼城”

  住宅空置率过高,没有人气,没有产业,夜晚经过,大街小巷黑灯瞎火---这样的城市被形象地称作“鬼城”。

  中国与西方发达国家都有“鬼城”,比如底特律这样的城市,晚上连路灯都不亮,也算是“鬼城”。但中西方又有不同,西方发达国家的“鬼城”多为旧城,有一大把年纪了,它们从辉煌的年代变成“鬼城”,一般都在挣扎多年之后。中国却有不少刚建的新城,年纪轻轻,正当发育成长,却转瞬衰败凋零,沦落为“鬼城”,令人扼腕。

  为什么有那么多新城变“鬼城”?原因有很多,但以下三类人的作用,一般都少不了。

  第一类是这些城市的最高管理者。这些城市管理者们,大多贵为一市之长,原先就有魄力的,自然而然要再上层楼、再加把劲,显示出更多的魄力;原先是副的,或者从别的地方调来的,那更要显示出主政一方、敢叫日月换新天的魄力。拆旧城、建新城一般是这些领导们新官上任三板斧中的一招。他们建新城,从来不搞小打小闹,必须大手笔。

  一个小城市本来只有20万人口,是个紧凑型的宜居城市。但让这些市领导们一去,这个地方一定会小鸡变大凤凰。在他们眼中,新城是一张白纸,可以画又好又美的蓝图,新城一定要成为区域中心、国内中心甚至国际中心城市,成为百万人口的大城市!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造城运动开始了。他们一边干,还一边说。有的说,不造新城对不起当地人民;还有的说,一年半载再造一个××,那是历史赋予我们的使命,时不我待。

  第二类是做房地产的开发商。房地产开发商理解的造新城,就是建楼房、卖楼房。在建楼、卖楼的过程中,他们的利益得以全面实现。实际上在过去几十年中,中国没几样产业能经久不衰,而房地产算作是其中之一吧。

  房地产商关注城市表面的物理形态,他可不会去管这个城市赖以生存发展的产业培育问题、人口数量与素质提升问题。市长们急于让一片新城平地而起,房地产商们急于通过开发快速再发一笔,双方目标不谋而合。市长搭台,开发商唱戏。哪里有搭台子的,哪里就有唱大戏的;哪里有新官上任,哪里就会群集一批房地产商。对城市而言,市长与开发商都非常强势,他们唱响了他们心目中的城镇化主旋律,也就是:城镇化无非就是新城建设,新城建设无非就是房地产开发。

  第三类人是各类“师”与各类“家”们,其中有拿执照的规划师、有项目咨询专家,也有某些学院派的经济学家、管理学家,不一而足。他们的共同特点是为市长与开发商提供各种证据,做各种背书。

  市长点个调子,要造一个全省皆惊、举国有名的新城,咨询专家们就能找出理由来说,这个地方值得再造新城再领风骚,道理是一去二三里、八九十枝花;学院派们就能从古典派、现代派,从空间与产业、从比较优势与竞争优势上指出本该如此、早该如此,不如此天理不容;执业规划师们当然愿意大尺度、大面积地进行规划。原因无他,规划费跟面积有关系,江湖上的名声也跟规划多大的新城有关系。

  新城推手,还有许多类型的人,但大致上看,就上述这么几类。这其中,市长是拍脑袋的人,开发商是拍腰包的人,而各种规划与论证的专家基本上就是拍巴掌的人---他们让新城方案一致通过。

  这三类人有不同的立足点,但也有非常多的交集,即只关注他们个体的利益,关注眼前的利益,漠视城市的可持续发展。在这些人的推动之下,新城必然飞速崛起,必然大厦林立,必然富丽堂皇。

  一些缺乏严格论证的新城建设,由于城市内在的产业发育严重不足、人口集中度明显不够,最终无以为继,沦为“鬼城”。而不少新城在建设过程中,资源配置过度扭曲,埋下了地方债务隐患,威胁到金融安全,已经到了不可不治的地步。

  新城变“鬼城”,究其根本是特殊的利益群体与利益结构已经左右了城市的发展。这种利益不完全是商人与各路专家们的经济利益,也包括市长们对于政绩利益的诉求。

  如此看来,如何根治新城病,关键是要形成公开、科学、多元的公众参与、决策、评判与纠错机制。只有这样,才能减少屡屡让新城“见鬼”的现象。

  文/冯奎

  (作者系国家发改委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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