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血案（2）
- 来源:章回小说
- 关键字:血案
- 发布时间:2010-03-25 09:57
“啊！”我再次叫出声来，面对眼前的情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紧紧地扼住了我的心……
第十四章抱尸入怀
粉红色的绣花棉被揭开后，我看到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只粉红色的绣花枕头，枕头上的鸳鸯绣得十分精致，尤其是鸳鸯的眼睛，在柔和的灯光下很逼真地闪烁着黑亮的光晕。
很显然，这只枕头和胡乱扔在床边的那只枕头正好是一对。
被窝里根本没有人！
我感到浑身上下虚汗淋漓。难道女主人没有回来，那个被我杀死的黑影只是进屋行窃的盗贼？想到这里，我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屋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在静寂得可怕的午夜里，尸体散发出来的死亡气息在偌大的别墅里飘荡。我在原地呆呆地愣了有一分多钟，才突然猛醒，并决定赶快离开。
从卫生间门前经过时，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想看看被我杀死的黑影是谁。我慢慢走进卫生间，摸到了墙上的电灯开关。
灯亮了，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幅惨烈无比的凶杀场面。
黑衣人面部朝下躺在地上，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背上，他浑身血污，头部被刀戳得稀烂；卫生间的地上、墙上，到处是大片大片的血迹。尽管这个场面是我一手制造的，但我心中还是涌起了一阵阵的恐惧和恶心。
我仔细看了看，发现黑衣人身上的黑衣，其实是一件做工极其雅致的黑色睡衣，那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在灯光下白得耀眼……看着看着，我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可怕的预感：我杀死了女主人！
我颤抖着，慢慢把眼前的尸体翻转过来。当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时，我一下便认了出来。
女主人双眼可怕地大睁着，美丽的面孔被划拉得血肉翻飞。除了恐怖的面孔，她的身体仍充满了无限的性感和诱惑：黑色睡衣微微敞开，露出了饱满酥软的丰乳；裸露的小腿丰润、光洁，令人想入非非……多少次，我在梦中思念过这个美妙的身躯，可在今夜，我却亲手毁掉了她。
我坐在地上，把女主人抱在怀中，久久不愿放开。
“当当”，突然客厅里传来钟声，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放下怀中的女主人，一下跳起身来。同时，我的头脑完全清醒了：已经是凌晨两点，我再不迅速离开，今夜可能就走不出小城了。
身上的血衣我已经无暇顾及了，我把水果刀别在腰上，用清水仔细洗净了鞋上的血迹，然后循着来时的路径，悄悄溜出了“富豪”小区。
何去何从？我决定今晚先逃出小城再说，然而我摸摸身上，只有几百元钱。这样即使逃出去也寸步难行，于是我又决定冒险到宿舍取钱。
提心吊胆地走了半个小时，我终于走到了化工厂的宿舍区。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这让我的胆子壮了很多。
凌晨的单身宿舍楼静得出奇。我悄悄走到五楼，正要去开我房间的门锁时，突然“咿呀”一声，楼道另一边有间宿舍的门一下打开了。接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从门里快速走了出来。
眼见黑影越来越近，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第十五章祸嫁他人
我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中的水果刀。
就在我紧张万分的时候，黑影在我前面几米远的地方停住了。
接着，他推开卫生间的门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关格子间门的声音。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从黑影走路的姿势，我不难猜出他就是王晓聪。
此时王晓聪的房门大开着，里面盛满了深黑的夜色。那黑洞洞的房间在凌晨的夜里显得有几分狰狞。
我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手摸到门锁刚要打开，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令人惊恐的叫声。我迅速回头，看到一只猫头鹰的模糊身影从眼前飞掠而过。
我的头上冒出了冷汗。开了房门，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钟后，我突然想起那次在王晓聪屋里，他讲过的那个可怕梦境，以及后来被猫头鹰差点吓坏的事情。
梦境、鬼的传说、破碎的美人脸、王晓聪的懦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物在我的头脑中高速运转，最后，一个大胆而荒唐的想法在我的心中迅速萌生了。
当然，在谋划这个想法的时候，我也是作好了最坏打算的：如果被人识破，我就赶紧逃跑！
我迅速脱下身上的血衣，用盆子里的水浸了浸，几步便蹿进了王晓聪的屋内。
他的屋里光线很暗，我拿出手机，借助淡淡的微光，找到了墙上那幅破碎的美人脸。我用沾满血迹的衣服，在美人脸上狠狠地擦拭，直到美人脸变得血迹斑斑了，我才起身离开。
在我转身之际，我借助微光看到了桌上的那把水果刀。水果刀和我腰上别的那把杀人的刀没什么两样，它们都是单位统一购买，作为劳保用品发放给职工的。
我不由分说，小心捡起桌上的那把刀，然后把我的血刀抽出来，用血衣擦去上面的指纹，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做完这一切后，我悄无声息地溜回了自己的房内。
我紧紧关上房门，一边换身上的衣服，一边倾听王晓聪房间里的动静。我想：只要他发现了墙上的血迹，并大声喊叫的话，我就赶紧逃跑。
过了大约五分钟，我终于听到卫生间里响起了冲水的声音，接着是王晓聪回房间的脚步声和关门的声音。
此时，我的神经再度紧张起来，我一动不动地倾听着他房间里的动静。
“吱呀”一声，是床在响。这声音过后，周围的一切便归于平静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他门口，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我一颗“怦怦”跳动的心才放松下来。
我再度回到自己的房间，赶紧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李，同时把血衣和刀子放进一个手提包里，连夜下了山。
在城郊的大河边，我把几块石头放进提包里捆牢，然后将它扔进了河里。做完这一切后，我到河里洗了一个澡，彻底洗去了身上的血腥味。
最后，我爬到了化工厂对面的一个小山上，远远地注视着那个单身楼将要发生的事情。
大约八点多钟，我看到一辆警车开进了化工厂。不一会儿，他们押着王晓聪走了出来。
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为了不致引人怀疑，我回到自己打工的装饰公司，继续若无其事地上班。中午，老板要我到外地出差，我便乘机离开了小城。
在外地，我一直关注着案件的进展情况。我的心里，早已作好了警察找我盘问的准备。但可能是因为我长期在外兼职、很少回原单位居住的缘故，警察一直没有找我调查。
后来不久，王晓聪撞墙自杀，案件不了了之，我也逃过了法律的惩罚。
但在心底，我时刻感到恐惧，特别是女主人那张恐怖的面孔和王晓聪瘦瘦小小的身影，无数次出现在我梦中，总是把我吓醒。
孙仁交代完后，审讯室死一般沉静。
“那墙上的骷髅又是怎么一回事？”良久，警察不动声色地问。
“能给我一支烟吗？”孙仁有气无力地说。
一个警察递给他一支香烟。孙仁大口大口地吸着，白色的烟雾腾起来，罩住了他乱蓬蓬的脑袋。
第十六章骷髅之谜
“那个骷髅其实非常简单，它也是我画上去的。”孙仁平静地说。
两个警察对望一眼，脸上流露出了惊讶和怀疑的神色。
“那个案件发生后，因为十分离奇，所以大街小巷都在传说是鬼怪所为，而且传说越来越玄，这些流言使我更坚定了装神弄鬼的念头。”孙仁吐出白色的烟圈，继续往下说——
王晓聪死后，警察仍没有放弃对那个案件的侦破，这让我心里始终不得踏实。为了让案子更加令人不可思议，我又想出了一个离奇的做法。
化工厂的那幢单身楼，在出现王晓聪的事情后，里面居住的人更少了，即使有几个无处可去的单身汉住在里面，他们也是每天早早便关上了房门，夜里不敢迈出房门一步。利用这一点，我在一天夜里回到单身楼，从过道边翻进王晓聪的房间里，借助手机微光，把破碎的美人脸擦去后，在原来的地方重新画了一张逼真的骷髅头——我知道王晓聪死后，他老家肯定要来人收拾他的遗物，当他们看到这幅骷髅头后，一定会报告警察。
事情的发展和我的预想差不多，这个案子一直没能侦破。随着时间的流逝，光阴不知不觉过去了十年。这十年我真是受尽了折磨，我也想过来自首，但又心有不甘……
孙仁说完，头重重地垂了下去。
“先把他带下去吧。”年长的警察说，“有些证据我们还需要取齐。”
孙仁很快被带走了。
“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年轻的警察问，“这案子我十年前就听说过，当时我还在读初中呢。”
“案件的一切根源，应该说都是这个女人引起的，”年长的警察叹了一口气说，“当时据我们调查，这个女人出身农村家庭，大学毕业后进了省城的一家很有名气的房地产公司上班。工作不到半年，便被财大气粗的老板看上了，很快，她当上了总经理助理，两人也成了事实上的情人关系。这种关系维持了半年后，老板夫人察觉到了，她到公司里打闹了几次，老板没有办法，只好在小城买了一幢别墅，把女人暂时安置在这里。没想到女人到小城后，因为装修的事情认识了孙仁，后来又因为孙仁画的那幅美人脸，引发了这起离奇的杀人血案。”
“可是按照孙仁刚才的供述：他午夜进入女人的房间，看到一个黑影出现，及至后来发生了凶杀，这些如何解释？还有王晓聪的自杀，也让人有些不可思议，这是怎么回事呢？”年轻的警察又问。
“这……”年长的警察陷入了沉思。
第十七章血溅白墙
办公室里，两个警察调出了十年前的那桩血案卷宗。
“据我的分析，孙仁在进入女人房间后，他看到的那个黑影，其实就是女人自己，她当时之所以没在床上，而是在房间里四处走动，很有可能是因为患上了梦游症。”年长的警察徐徐吸了一口烟说，“你想想看，那么大的一幢别墅，里面只住了她一个人，在长期的孤独和恐惧笼罩下，不患上精神方面的病症才怪！”
“哦，这完全可能，”年轻警察恍然大悟，“正因为她当时处于梦游状态，所以完全不知道孙仁进入了她的房间，如果她是清醒的，她马上就会叫喊起来。”
“对，正是这样。”年长的警察微微颔首。
“那王晓聪的死呢？”
“王晓聪之死，也有可能是精神方面原因引发的。据我们当时调查，王晓聪的家族有精神病遗传史，他的父母死于精神病，他的哥哥也有神经衰弱症。王晓聪的神经十分脆弱，在学校的时候，他给同学们的印象就是胆小怕事，而且特别怕鬼；参加工作后，因为化工厂那个地方比较偏僻，过去曾经是坟场，民间流传有许多恐怖的鬼怪传说，这些都对王晓聪的神经刺激很大，再加上单位效益不好，对前途丧失了希望，以及长期单身等等原因，对他的生活和工作都造成了很大影响。”
“他的供述里，多次提到那个梦中女人，这是不是神经衰弱的一种表现呢？”
“对，正是这种表现。我们当时也请心理学专家分析过他所说的情况。据专家分析：王晓聪因为其貌不扬，家庭贫寒，所以从小到大，他在女性面前都有一种卑微和自惭形秽的心理。这种心理导致他不敢大胆接触异性，更不敢去获得现实中的爱情，但他自身又有情感和生理的需要，这种需要长期积攒，在大脑中越积越多，最后便在潜意识中通过梦的方式得以实现。”
“但他的梦里虽然出现女人，大多数却是恐怖的梦境，这种现象又怎么解释呢？”
“很好解释啊，由于受恐怖鬼怪传说的影响，他的心里一直有一种恐惧感，所以一旦进入睡眠状态，即使梦境中出现了美女，但那个美女也多是恐怖和吓人的，因此，可以说他一直受着这种折磨。特别是血案发生后，在所谓的事实面前，他的神经完全崩溃了，但可惜的是，我们当时并没有采取积极措施来保护他，如果把他送到精神病医院治疗，他是不会撞墙自杀的。”
说完这话，年长的警察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两个警察埋头翻看案宗。办公室里出现了难得的静谧。
“不好了，孙仁自杀了！”突然，一个看守惊慌地冲了进来，他脸色煞白，脸上的表情充满恐惧，“那间屋子满墙鲜血，太恐怖了！”
“快走，去看看！”两个警察把案卷一放，匆匆出门而去。
第十八章冥烟袅袅
看守所房间里，孙仁脸朝下静静地趴在地上，他的头上，一个拳头大的血洞还在断断续续地流淌着鲜红的血液和花白的脑浆。
房间里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靠窗的一面墙上，溅满了触目惊心的血迹，墙的正中央，一张用圆珠笔画上去的人脸肖像特别引人注目。
面如满月，杏眼桃腮，樱桃小嘴……看到这里，两个警察感觉后背有些发冷。
“这张美人脸，不就是十年前那个被孙仁杀死的女人肖像吗？”年轻警察走近墙面，满脸疑惑地说，“孙仁为什么要画这张美人脸呢？”
年长的警察一言不发，他默默地检查了房间里所有的一切，然后把孙仁的脸翻转过来，仔细地看了看后，说：“叫法医作详细尸检吧。”
“他是怎么撞墙的？”走到看守所院子里，年长的警察问。
“今天上午我们把他押送回来后，他情绪表现得很差，下午一点多的时候，他要求给他一支笔，说是还有些东西要交代。于是我就找了一支圆珠笔，一本稿笺纸给他。大约三点钟的时候，我们听到他的房间里传来‘嘭’的一声闷响，于是赶紧开门查看，没想到他撞墙自杀了……”看守一脸无辜。
两个警察又询问了一些情况，然后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看守所。
“孙仁这是畏罪自杀吧？”年轻的警察一边开车，一边打破沉默。
“按照以命抵命的原则，他可以死三次了，”年长的警察说，“他是罪恶的直接制造者，不过，他也活得很可怜，比王晓聪好不了多少。我看他的自杀，是为了早日摆脱噩梦的纠缠。”
“据调查，孙仁这十年间结过两次婚，不过最后都离了，他可能忘不掉那个女人吧？这个男人太糊涂了。”
“是啊，人世间的情感是最复杂的，也是最说不清楚的，孙仁虽然该偿命，但他不该选择这种极端的死亡方式。”年长警察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身边的年轻警察说。
汽车快开到局里时，年长警察突然想起什么，说：“化工厂那块地皮是不是卖给外地的一个房地产商了？”
“听说几个月前就已经交易了，怎么，要去看看吗？”
“走吧，去那里看看。”
汽车开上小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副火热的劳动场面：几十个民工正在拆除废弃的破旧建筑，那幢破败的单身楼已被人们爆破倒塌，此刻巨大的铲车正一点点地将它从原来的地方铲走；大片大片的树林被砍伐，原来阴森恐怖的氛围正逐渐远去。
“听说这个地方要建别墅群，这里环境幽静，离城区也近，省城的好多富商都要来购买呢。”年轻警察说，“时间一长，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这里发生过的故事。”
“是啊，人们是该淡忘掉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活着的人有理由活得快乐和充实。”年长警察把手里的烟头一扔，说，“走吧，回去把那个案子补充完整，可以结案了。”
汽车扬起一阵灰尘，直向山下驶去。
此时，在半山腰的一处墓地前，几个农民模样的人正在忙碌着，他们把燃香插在墓前，把一张张的冥币投入火中，燃烧后的灰烬腾飞起来，摇摇摆摆地向山上的工地飘去……
责任编辑成林
插图卞秉利
……
第十四章抱尸入怀
粉红色的绣花棉被揭开后，我看到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只粉红色的绣花枕头，枕头上的鸳鸯绣得十分精致，尤其是鸳鸯的眼睛，在柔和的灯光下很逼真地闪烁着黑亮的光晕。
很显然，这只枕头和胡乱扔在床边的那只枕头正好是一对。
被窝里根本没有人！
我感到浑身上下虚汗淋漓。难道女主人没有回来，那个被我杀死的黑影只是进屋行窃的盗贼？想到这里，我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屋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在静寂得可怕的午夜里，尸体散发出来的死亡气息在偌大的别墅里飘荡。我在原地呆呆地愣了有一分多钟，才突然猛醒，并决定赶快离开。
从卫生间门前经过时，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想看看被我杀死的黑影是谁。我慢慢走进卫生间，摸到了墙上的电灯开关。
灯亮了，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幅惨烈无比的凶杀场面。
黑衣人面部朝下躺在地上，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背上，他浑身血污，头部被刀戳得稀烂；卫生间的地上、墙上，到处是大片大片的血迹。尽管这个场面是我一手制造的，但我心中还是涌起了一阵阵的恐惧和恶心。
我仔细看了看，发现黑衣人身上的黑衣，其实是一件做工极其雅致的黑色睡衣，那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在灯光下白得耀眼……看着看着，我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可怕的预感：我杀死了女主人！
我颤抖着，慢慢把眼前的尸体翻转过来。当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时，我一下便认了出来。
女主人双眼可怕地大睁着，美丽的面孔被划拉得血肉翻飞。除了恐怖的面孔，她的身体仍充满了无限的性感和诱惑：黑色睡衣微微敞开，露出了饱满酥软的丰乳；裸露的小腿丰润、光洁，令人想入非非……多少次，我在梦中思念过这个美妙的身躯，可在今夜，我却亲手毁掉了她。
我坐在地上，把女主人抱在怀中，久久不愿放开。
“当当”，突然客厅里传来钟声，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放下怀中的女主人，一下跳起身来。同时，我的头脑完全清醒了：已经是凌晨两点，我再不迅速离开，今夜可能就走不出小城了。
身上的血衣我已经无暇顾及了，我把水果刀别在腰上，用清水仔细洗净了鞋上的血迹，然后循着来时的路径，悄悄溜出了“富豪”小区。
何去何从？我决定今晚先逃出小城再说，然而我摸摸身上，只有几百元钱。这样即使逃出去也寸步难行，于是我又决定冒险到宿舍取钱。
提心吊胆地走了半个小时，我终于走到了化工厂的宿舍区。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这让我的胆子壮了很多。
凌晨的单身宿舍楼静得出奇。我悄悄走到五楼，正要去开我房间的门锁时，突然“咿呀”一声，楼道另一边有间宿舍的门一下打开了。接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从门里快速走了出来。
眼见黑影越来越近，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第十五章祸嫁他人
我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中的水果刀。
就在我紧张万分的时候，黑影在我前面几米远的地方停住了。
接着，他推开卫生间的门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关格子间门的声音。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从黑影走路的姿势，我不难猜出他就是王晓聪。
此时王晓聪的房门大开着，里面盛满了深黑的夜色。那黑洞洞的房间在凌晨的夜里显得有几分狰狞。
我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手摸到门锁刚要打开，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令人惊恐的叫声。我迅速回头，看到一只猫头鹰的模糊身影从眼前飞掠而过。
我的头上冒出了冷汗。开了房门，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钟后，我突然想起那次在王晓聪屋里，他讲过的那个可怕梦境，以及后来被猫头鹰差点吓坏的事情。
梦境、鬼的传说、破碎的美人脸、王晓聪的懦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物在我的头脑中高速运转，最后，一个大胆而荒唐的想法在我的心中迅速萌生了。
当然，在谋划这个想法的时候，我也是作好了最坏打算的：如果被人识破，我就赶紧逃跑！
我迅速脱下身上的血衣，用盆子里的水浸了浸，几步便蹿进了王晓聪的屋内。
他的屋里光线很暗，我拿出手机，借助淡淡的微光，找到了墙上那幅破碎的美人脸。我用沾满血迹的衣服，在美人脸上狠狠地擦拭，直到美人脸变得血迹斑斑了，我才起身离开。
在我转身之际，我借助微光看到了桌上的那把水果刀。水果刀和我腰上别的那把杀人的刀没什么两样，它们都是单位统一购买，作为劳保用品发放给职工的。
我不由分说，小心捡起桌上的那把刀，然后把我的血刀抽出来，用血衣擦去上面的指纹，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做完这一切后，我悄无声息地溜回了自己的房内。
我紧紧关上房门，一边换身上的衣服，一边倾听王晓聪房间里的动静。我想：只要他发现了墙上的血迹，并大声喊叫的话，我就赶紧逃跑。
过了大约五分钟，我终于听到卫生间里响起了冲水的声音，接着是王晓聪回房间的脚步声和关门的声音。
此时，我的神经再度紧张起来，我一动不动地倾听着他房间里的动静。
“吱呀”一声，是床在响。这声音过后，周围的一切便归于平静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他门口，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我一颗“怦怦”跳动的心才放松下来。
我再度回到自己的房间，赶紧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李，同时把血衣和刀子放进一个手提包里，连夜下了山。
在城郊的大河边，我把几块石头放进提包里捆牢，然后将它扔进了河里。做完这一切后，我到河里洗了一个澡，彻底洗去了身上的血腥味。
最后，我爬到了化工厂对面的一个小山上，远远地注视着那个单身楼将要发生的事情。
大约八点多钟，我看到一辆警车开进了化工厂。不一会儿，他们押着王晓聪走了出来。
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为了不致引人怀疑，我回到自己打工的装饰公司，继续若无其事地上班。中午，老板要我到外地出差，我便乘机离开了小城。
在外地，我一直关注着案件的进展情况。我的心里，早已作好了警察找我盘问的准备。但可能是因为我长期在外兼职、很少回原单位居住的缘故，警察一直没有找我调查。
后来不久，王晓聪撞墙自杀，案件不了了之，我也逃过了法律的惩罚。
但在心底，我时刻感到恐惧，特别是女主人那张恐怖的面孔和王晓聪瘦瘦小小的身影，无数次出现在我梦中，总是把我吓醒。
孙仁交代完后，审讯室死一般沉静。
“那墙上的骷髅又是怎么一回事？”良久，警察不动声色地问。
“能给我一支烟吗？”孙仁有气无力地说。
一个警察递给他一支香烟。孙仁大口大口地吸着，白色的烟雾腾起来，罩住了他乱蓬蓬的脑袋。
第十六章骷髅之谜
“那个骷髅其实非常简单，它也是我画上去的。”孙仁平静地说。
两个警察对望一眼，脸上流露出了惊讶和怀疑的神色。
“那个案件发生后，因为十分离奇，所以大街小巷都在传说是鬼怪所为，而且传说越来越玄，这些流言使我更坚定了装神弄鬼的念头。”孙仁吐出白色的烟圈，继续往下说——
王晓聪死后，警察仍没有放弃对那个案件的侦破，这让我心里始终不得踏实。为了让案子更加令人不可思议，我又想出了一个离奇的做法。
化工厂的那幢单身楼，在出现王晓聪的事情后，里面居住的人更少了，即使有几个无处可去的单身汉住在里面，他们也是每天早早便关上了房门，夜里不敢迈出房门一步。利用这一点，我在一天夜里回到单身楼，从过道边翻进王晓聪的房间里，借助手机微光，把破碎的美人脸擦去后，在原来的地方重新画了一张逼真的骷髅头——我知道王晓聪死后，他老家肯定要来人收拾他的遗物，当他们看到这幅骷髅头后，一定会报告警察。
事情的发展和我的预想差不多，这个案子一直没能侦破。随着时间的流逝，光阴不知不觉过去了十年。这十年我真是受尽了折磨，我也想过来自首，但又心有不甘……
孙仁说完，头重重地垂了下去。
“先把他带下去吧。”年长的警察说，“有些证据我们还需要取齐。”
孙仁很快被带走了。
“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年轻的警察问，“这案子我十年前就听说过，当时我还在读初中呢。”
“案件的一切根源，应该说都是这个女人引起的，”年长的警察叹了一口气说，“当时据我们调查，这个女人出身农村家庭，大学毕业后进了省城的一家很有名气的房地产公司上班。工作不到半年，便被财大气粗的老板看上了，很快，她当上了总经理助理，两人也成了事实上的情人关系。这种关系维持了半年后，老板夫人察觉到了，她到公司里打闹了几次，老板没有办法，只好在小城买了一幢别墅，把女人暂时安置在这里。没想到女人到小城后，因为装修的事情认识了孙仁，后来又因为孙仁画的那幅美人脸，引发了这起离奇的杀人血案。”
“可是按照孙仁刚才的供述：他午夜进入女人的房间，看到一个黑影出现，及至后来发生了凶杀，这些如何解释？还有王晓聪的自杀，也让人有些不可思议，这是怎么回事呢？”年轻的警察又问。
“这……”年长的警察陷入了沉思。
第十七章血溅白墙
办公室里，两个警察调出了十年前的那桩血案卷宗。
“据我的分析，孙仁在进入女人房间后，他看到的那个黑影，其实就是女人自己，她当时之所以没在床上，而是在房间里四处走动，很有可能是因为患上了梦游症。”年长的警察徐徐吸了一口烟说，“你想想看，那么大的一幢别墅，里面只住了她一个人，在长期的孤独和恐惧笼罩下，不患上精神方面的病症才怪！”
“哦，这完全可能，”年轻警察恍然大悟，“正因为她当时处于梦游状态，所以完全不知道孙仁进入了她的房间，如果她是清醒的，她马上就会叫喊起来。”
“对，正是这样。”年长的警察微微颔首。
“那王晓聪的死呢？”
“王晓聪之死，也有可能是精神方面原因引发的。据我们当时调查，王晓聪的家族有精神病遗传史，他的父母死于精神病，他的哥哥也有神经衰弱症。王晓聪的神经十分脆弱，在学校的时候，他给同学们的印象就是胆小怕事，而且特别怕鬼；参加工作后，因为化工厂那个地方比较偏僻，过去曾经是坟场，民间流传有许多恐怖的鬼怪传说，这些都对王晓聪的神经刺激很大，再加上单位效益不好，对前途丧失了希望，以及长期单身等等原因，对他的生活和工作都造成了很大影响。”
“他的供述里，多次提到那个梦中女人，这是不是神经衰弱的一种表现呢？”
“对，正是这种表现。我们当时也请心理学专家分析过他所说的情况。据专家分析：王晓聪因为其貌不扬，家庭贫寒，所以从小到大，他在女性面前都有一种卑微和自惭形秽的心理。这种心理导致他不敢大胆接触异性，更不敢去获得现实中的爱情，但他自身又有情感和生理的需要，这种需要长期积攒，在大脑中越积越多，最后便在潜意识中通过梦的方式得以实现。”
“但他的梦里虽然出现女人，大多数却是恐怖的梦境，这种现象又怎么解释呢？”
“很好解释啊，由于受恐怖鬼怪传说的影响，他的心里一直有一种恐惧感，所以一旦进入睡眠状态，即使梦境中出现了美女，但那个美女也多是恐怖和吓人的，因此，可以说他一直受着这种折磨。特别是血案发生后，在所谓的事实面前，他的神经完全崩溃了，但可惜的是，我们当时并没有采取积极措施来保护他，如果把他送到精神病医院治疗，他是不会撞墙自杀的。”
说完这话，年长的警察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两个警察埋头翻看案宗。办公室里出现了难得的静谧。
“不好了，孙仁自杀了！”突然，一个看守惊慌地冲了进来，他脸色煞白，脸上的表情充满恐惧，“那间屋子满墙鲜血，太恐怖了！”
“快走，去看看！”两个警察把案卷一放，匆匆出门而去。
第十八章冥烟袅袅
看守所房间里，孙仁脸朝下静静地趴在地上，他的头上，一个拳头大的血洞还在断断续续地流淌着鲜红的血液和花白的脑浆。
房间里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靠窗的一面墙上，溅满了触目惊心的血迹，墙的正中央，一张用圆珠笔画上去的人脸肖像特别引人注目。
面如满月，杏眼桃腮，樱桃小嘴……看到这里，两个警察感觉后背有些发冷。
“这张美人脸，不就是十年前那个被孙仁杀死的女人肖像吗？”年轻警察走近墙面，满脸疑惑地说，“孙仁为什么要画这张美人脸呢？”
年长的警察一言不发，他默默地检查了房间里所有的一切，然后把孙仁的脸翻转过来，仔细地看了看后，说：“叫法医作详细尸检吧。”
“他是怎么撞墙的？”走到看守所院子里，年长的警察问。
“今天上午我们把他押送回来后，他情绪表现得很差，下午一点多的时候，他要求给他一支笔，说是还有些东西要交代。于是我就找了一支圆珠笔，一本稿笺纸给他。大约三点钟的时候，我们听到他的房间里传来‘嘭’的一声闷响，于是赶紧开门查看，没想到他撞墙自杀了……”看守一脸无辜。
两个警察又询问了一些情况，然后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看守所。
“孙仁这是畏罪自杀吧？”年轻的警察一边开车，一边打破沉默。
“按照以命抵命的原则，他可以死三次了，”年长的警察说，“他是罪恶的直接制造者，不过，他也活得很可怜，比王晓聪好不了多少。我看他的自杀，是为了早日摆脱噩梦的纠缠。”
“据调查，孙仁这十年间结过两次婚，不过最后都离了，他可能忘不掉那个女人吧？这个男人太糊涂了。”
“是啊，人世间的情感是最复杂的，也是最说不清楚的，孙仁虽然该偿命，但他不该选择这种极端的死亡方式。”年长警察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身边的年轻警察说。
汽车快开到局里时，年长警察突然想起什么，说：“化工厂那块地皮是不是卖给外地的一个房地产商了？”
“听说几个月前就已经交易了，怎么，要去看看吗？”
“走吧，去那里看看。”
汽车开上小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副火热的劳动场面：几十个民工正在拆除废弃的破旧建筑，那幢破败的单身楼已被人们爆破倒塌，此刻巨大的铲车正一点点地将它从原来的地方铲走；大片大片的树林被砍伐，原来阴森恐怖的氛围正逐渐远去。
“听说这个地方要建别墅群，这里环境幽静，离城区也近，省城的好多富商都要来购买呢。”年轻警察说，“时间一长，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这里发生过的故事。”
“是啊，人们是该淡忘掉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活着的人有理由活得快乐和充实。”年长警察把手里的烟头一扔，说，“走吧，回去把那个案子补充完整，可以结案了。”
汽车扬起一阵灰尘，直向山下驶去。
此时，在半山腰的一处墓地前，几个农民模样的人正在忙碌着，他们把燃香插在墓前，把一张张的冥币投入火中，燃烧后的灰烬腾飞起来，摇摇摆摆地向山上的工地飘去……
责任编辑成林
插图卞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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