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之锤

　　慷慨仁慈的他内心中隐藏着乐队成员们称为“野兽”的另一面。

　　John Bonham是Led Zeppelin搏动的心脏。他死去的时候，乐队也随之死去。

　　John Bonham的葬礼在1980年10月10日举行，几周之后，Page、Plant、Jones和Grant在伦敦的萨伏伊酒店聚首。Grant采取了主动，他们无法继续下去了，他说，四个人不完整是不行的。很快，他们协议在12月4日发布声明，宣布“失去了我们亲爱的朋友……让我们决定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一个时代落幕了。这段简洁优雅的宣言根本无法表达乐队成员的痛苦。Plant后来描述说：“就好像是大爆炸之后，你顶着耳鸣踉踉跄跄地离开。”乐迷和记者都认为这支顶尖乐队会休息一段时间以表敬意，然后换上新的鼓手继续前行。但为什么Led Zeppelin戛然而止了呢？也许是他们认为替补鼓手会污蔑Bonham的回忆。但在当时，作为业界老手，他们也明白无人能与Bonham匹敌，事实就是如此。在20岁加入Led Zeppelin之前，Bonham不仅仅已经在米德兰巡演多年，也潜心研究过技巧。和他同时代的鼓手们纷纷拆掉了底面蒙皮，用胶带、毡片、塞满填充物的低音鼓让所有的声音沉闷下来不同，Bonham保留了自然的天性，摆弄着鼓架上所有的蝶形螺栓，直到获得他梦寐以求的坚硬而高亢的声音。之后，他随心所欲。“我演奏的时候像只熊一样吼。”他说着，敲起了一阵狂风暴雨。因此，拿“When The LeveeBreaks”来说，“除了John Bonham之外，谁都没法儿创造出那种欲望十足的节奏。”Plant说。而John Paul Jones更欣赏那些别人无法彻底理解的品质：从初识开始的“绝对默契”，Bonham“瞬间到位的注意力”，还有“一流鼓手式的”对歌词的关注，以及他的狂野一面，还有他对“James Brown口中的‘真命天子’”的理解。

　　这是音乐界承受的损失，一位不可取代的全才。除此之外，还有更私密的细节。从他穷困潦倒的少年时期就认识他的老朋友们说起John Bonham的性格和行为，一般都是这样开始的，“他有金子般的心，但是……”总之，即使在那个时候，这个一贯可爱的小伙，一旦喝了酒就性情大变。作为一路并肩走来的老朋友，Plant在他最糟糕的时期体会过Bonham的善良。1977年，当Plant的儿子Karac死于胃部感染时，Bonham陪他一起从新奥尔良飞回家，并且一直陪伴着他：“只有他一个人的拥抱真正安慰了我……有了杜松子酒的陪伴，Bonzo帮了我很多……”然而，慷慨仁慈的他内心中一直隐藏着另一面，乐队把那一面的他称为“野兽”。他对乐队和演出的热爱与他对家乡与家庭的热爱在矛盾中搏斗着，他痛恨巡演。他转向酒精、可卡因和其他药品寻求慰藉。乐队的其他人在不同程度上也采取了相似的办法，但只有他会一路玩到过界，直到无法控制自己残酷粗俗的行为。Chris Charlesworth在2003年写给Q的稿子里，捕捉到发生在1975年穿越芝加哥的礼车中暴风雨前夕的一幕：“Bonzo的主要问题是他太想家了。他想回到布莱克村自己的农场上，跟妻子Pat和孩子们在一起，呼吸英格兰乡间的空气，管理牲畜，干点儿砌砖头之类的男人的活儿……而LedZeppelin现在有48小时无任何安排的休息时间，让Bonzo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理由待在这里，这对他本来就钻牛角尖的情绪是雪上加霜……”几个小时后，他性骚扰了乐队包机上的一个空姐。除此之外还发生过多次性骚扰和暴力事件，它们的起因都不外乎如此，他在1977年恶毒殴打了一位奥克兰体育场保安，还曾经在某个DJ头上小便，在某个骨肉皮的提包里大便。

　　Bonham在1980年9月24日过世，时年32岁。在那天，他喝掉了大概40杯伏特加。巡演经理把他带到床上，他在睡梦中被自己的呕吐物窒息而死。前一天，在去往巡演排练的路上，Bonham向Plant感叹自己没法儿再演出了。活着的人内心怀有各种各样的疑问。Jones在多年后承认：“我们对很多事情有疑问。Robert和我关系亲近了一些，也许让其他人产生了罅隙。我们总是坐在什么地方，一起喝一杯，想着，‘我们到底在干嘛？’”总而言之，似乎事情的真相就是这位带着暴力倾向的普通人，进入了Led Zeppelin光怪陆离的世界之后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Bonham的死，让其他人确信乐队的未来，甚至他们作为体面、自尊的人的未来都危如累卵。他们不能照原样继续下去了。

　　John Bonham的死亡仿佛是摇滚圈里的莎士比亚式悲剧。但是每一个Led Zeppelin歌迷都想在记忆中留下他1973年在旧金山舞台上的那个更好的形象，记者Charles Shaar Murray说：“从距离几英尺的地方看着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他仿佛是沉溺在作品中的雕塑家或者画家，就好像任何一种需要注意力集中、全力以赴和高超技巧的活动一样。John Bonham的演奏就是他的手艺，他的表演—和任何一个拥有天赋并且全情投入的手艺人一样。”

　　文/Phil Sutcliffe 译/Mir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