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艺曹雪

　　命运的路口

　　2014年6月，曹雪和Dior完成了一次迷你版高级订制礼服跨界设计。从原版高订礼服唯美浪漫的历史中幻化而来，2012年秋冬款“迪奥红”山羊绒大衣和1997年春夏款的象牙白羊毛绉丝外套，在他搭配的硕大的帝王花色彩丰富的苞叶和白色月季的背景下营造出袖珍童趣的梦幻之境。这一年，曹雪27岁。

　　时光倒回十年，17岁的曹雪正站在北京京郊的南曹营村的路口。

　　当时，刚刚从职高园林花卉专业退学的曹雪只知道自己厌倦了陈腐枯燥脱离实际的课程，但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干什么。站在命运的路口，满腔文艺地想着《海上钢琴师》从1900穿越而来的鸡汤，每个人都有一条坚定的路要走。

　　但其实真相哪有这么逼格的画面感，“反正也没路可走了，”曹雪说，“我就走进了附近的一家花店，总不能送回去给我爸打。”

　　幸福的尺度

　　西方花艺的第一条铁律是，花朵绽放的程度等于幸福的尺度。

　　在职高唯一给曹雪留下好印象的也就是花了。

　　他在走进的那间花店开始打工。没有经验没有技能，工资只有1000块，他拿800块去参加基础培训。结束学习后，工资涨到可喜的1500。尝到甜头的曹雪拼命攒钱去各个地方参加花艺培训，南京、广州、台湾……这些课程通常是混到35岁以上的花艺师来上的，而曹雪的整个青春期就已经提前浸淫在课堂里，存够人生中第一个两万块时，他朝圣似的跑到新加坡，师从国际专业花艺唯一的亚裔评论员Damien Koh，拿到大师级的花艺设计证书。

　　花艺带给曹雪的，此时已经不是生存技能，而是变成一种本能，一种必须要去做的推动，一种置身其中才暖洋洋的安全感。

　　2009年曹雪辞职创业，身上只有5万块启动资金。问他当时怎么想。

　　他说，他是当时班里年纪最小，但作品最好的那一个。亲眼目睹90岁的老妇人还在学花艺，既然人家都不嫌迟，自己也不怕更早。

　　早有早的教训，3个月没有一张订单的时候，曹雪形容当时的自己，站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心发慌。没事可干的白天，他天天经过一家服装店，店里卖什么衣服没印象，门口晃来晃去的那句话不小心就背熟了，你选择的不是一件衣服，而是生活态度。2009年，这样的话还显得很有规格，反正曹雪深以为然。那些没事可干的夜晚，他就执著地写博客，写到每天几千浏览量，写到逐渐开始有人关注曹雪这个名字。

　　直到生意开始忙不过来。

　　不接给明星赞助的婚礼；不零售，非要买，那就送给爱花人；给杨幂用的铃兰和马蹄莲，也绝不会复制在给李冰冰做的花墙上。永不迎合任何人，即使是顾客。他总是记着那句话，凡事不是事物本身，而是生活态度。反正所有的理念，到最后其实都依托于好的手艺，奢侈品如是，科技数码如是，曹雪的花艺也如是，手艺好，什么理念都是好理念。

　　最艰难的两三年之后，2014年初春，曹雪的花艺生活馆在北京百子湾路的艺术区迁址。他在墙边密密栽下了爬山虎，结束工作，望着凌晨两点北京沉睡中的夜色，曹雪知道自己内心的棱角已经不会再磨痛他。爬山虎绿满墙时，这个没有明显标志的艺术区一角已经成为明星艺人预约爆满来拍摄的地方。回眼望去，他的职高同学，有的人一辈子都没走出南曹营村；而他曾呆过的婚庆公司里的一些同事，还在做千篇一律的婚礼花球；而曹雪已经被众多国内顶级时尚大刊当成御用花艺师。

　　命运会决定闯进你生命的事物，但留下什么，通常由自己决定。

　　无梦的睡眠

　　如果问曹雪，站在现在的路口，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会不假思索地说：再开一间花艺生活馆。

　　现在曹雪很少接婚礼，与品牌和明星的合作形式已经稳定下来，他的设计更加纯粹随心。“像我这样梦想与工作一致的人少之又少。”

　　工作之外，曹雪的愿望出乎意料的简单，一张翻身不会掉到地上的床，吃上温暖的三餐，一场没有梦的睡眠，娶个有文化的女流氓。而这简单之后，是他17岁在昌平租住的窄床上，因饥饿在夜晚的辗转。是他27岁时，脆弱的胃和经常遭遇的失眠。而他的朋友会觉得，对于这样温和又优秀的小伙子，唯一的憾事是，没有姑娘陪他长久。她们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怪男孩那么工作狂，拿工作解压，逛街游戏旅行都没工作舒服。

　　如果有一拍即合的爱情就好了，不需要暧昧的你来我往，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去培养，看一眼就知道，是这个人，没错了。曹雪少有的会在深夜给鸡汤点赞。曹雪28岁时，取得了慢下来的资格，这种时候，通常都是自己想慢下来的时候。就像他的设计，到了最后，就是能剩下多少合理留白。走了一遭才会发现，这才是我们周而复始、不疲不惫的生活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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