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凯琪 岁月的英雄主义

　　越嚣张越红

　　六月的上海电影节，薛凯琪一头温婉长发和黄真真一起走红毯，她们合作的第三部电影里，薛凯琪要扮个花心不认真谈恋爱的女生。可印象中她还是上一部《分手说爱你》里的阿花，爱得用情又用力。她的身上还是能轻易辨出少女气息，长颈，圆脸，瘦削身板，连同左脸上的小痣都还是娇俏模样，她却已经要在红馆开出道十年的演唱会了。

　　也许多数人心里会有这样一种明星，心有好感但还不到骨灰铁杆，有动静时会忍不住关注，沉寂下来连自己都不自知，有一天跳进眼里才想起来，她在记忆的时光里耽搁了好久。

　　薛凯琪风头无两的时候，还是刚出道那两年，她有着太好的开始。

　　2004年，她是香港歌坛拿奖最多的新人，一首《奇诺里维斯回信》横扫四大台冠军，收到基努·李维斯回信的Fiona小姐，年底拿到分量最重的叱咤颁奖礼的十大金曲，这简直有些吓人。她是史上第一个以新人身份拿到十大的歌手，颁奖礼上她的左右是杨千嬅和容祖儿，势头让人觉得香港乐坛不久之后就是她的天下。

　　落在旁人眼里，却是越嚣张越红。她几乎以碾压的姿态拿下了所有的新人奖，也坐实了她不屑于和同期新人打交道的印象。在媒体报道中，她是有名的“孤独精”。之前拍戏的传闻一件接一件，吴卓羲跟她保持距离，陈键锋不满她扮大牌，无线台歌手互选“新人王”，她只拿到同公司梁咏琪一票。

　　那一年，她也唱《麦当娜一吻》，就算世界对女生太多恐吓，若是遇到麦当娜，也会勇敢明白承受她一吻。她毫不掩饰对骄傲又孤独的人的欣赏。知道自己被报纸杂志写成了一个“极度狰狞”的人，上台前怕被喝倒彩，薛凯琪一早找了唱片公司的同事预先练习被嘘的状况。这样的神经是该多强悍。

　　唱片却越卖越好，似乎只有这样的孤胆，才配得上小女生对抗全世界投机心态的悲壮。

　　观众买账，她的好歌一首接一首，字字珠玑甜而不腻；而第一部电影，就入围香港金像奖最佳新人。小小年纪，演起戏来不泛滥不矫情，如她的长相一般毫无脂粉气。香港终于又迎来了一个能唱又能演的新生代，堪堪起了些惜才之心。

　　开走的南瓜车

　　全香港都看着这个“称呼人少，得罪人多”的女生能走到哪一步。在薛凯琪的身后，卫兰、谢安琪和王苑之纷纷出道，有她缺的唱功和才气，没有她的绯闻缠身。

　　只想和自己觉得舒服的人相处，在薛凯琪看来根本算不上缺点。出身中产家庭的薛凯琪，父亲开设计公司，母亲是英文老师，初高中都是名校港岛中学，香港城市大学毕业后，直接和唱片公司签了约。因为舅父是娱乐公司高层，连星探的戏码都没有。是谁在她的位置，也能有些耍性格的资本。不用顾忌太多的人，才目的单纯，用力集中。

　　薛凯琪自己唱着，那么衷心相信神话，应该给代价。然而谁能想到，橙色马车真的到点就离开。

　　2008年，薛凯琪的父亲被揭发债务问题上了法院，从此开始被追债的生活，并与母亲分居开始考虑离婚事宜。薛凯琪这一年的分手失恋，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童话世界一夕之间全部崩塌。

　　狮子座女生的死撑，在春风得意时是傲骨，在艰难时节却连坚强都是错。

　　你所想象到成年人的麻烦都在她脑子里了，却闷着不对人说。“我是独生女，爸妈很保护我，从小他们就教育我，有事情不要告诉别人，一路下来很多人把他们的秘密倒给我，我自己则不论好坏都不跟别人说。”不把伤口掀给人看是家教，又或许，一路走来，防备至此。

　　橡皮筋绷得太久了，总有一天要断。层层压力下，薛凯琪患了严重的抑郁症。最难过的时候，她却在拍喜剧。旁人根本不知道，这个在镜头前总是夸张大笑的女生，其实有多不快乐。拍戏时在电车路轨旁，有辆电车驶过来，她心想如果睡过去车撞过来，就不需要再继续低落下去。

　　即使这样艰难无助，薛凯琪却没有想离开娱乐圈休息一下，工作反而给她寄托，还要拍戏、唱歌，有很多热爱的事情都放不下，更何况还要帮父亲还债。被摧毁了城堡，公主走出来面对现实世界。这一年，薛凯琪的通告宣传，专辑电影，没有一样落下。有打下牙来和血吞的傲气，也要有敞开自我的勇气。

　　谁都会没钱，都会失恋，都会被别人骗，如果出卖我，我就会知道谁才是我的朋友。薛凯琪后来这样说。不再有人说她难相处。还好，她之前展现出来的天真孤胆，并不是色厉内荏。

　　不相爱的好处

　　薛凯琪有过想拿红酒服安眠药的危险关头，打电话让他阻止自己的人，是方大同。那时还有人怀疑他们是否真的要好，性格差距甚远的人不知怎么做了朋友。

　　方先生很靠谱，嘴巴很紧，如果告诉他一个秘密，他一辈子都不会讲出去。看上去像另一个自己。他们聊天，80%讲信仰，20%讲工作，还有一两个百分比是讲烂笑话。

　　他是神给我的一个礼物，薛凯琪这样说。

　　方大同走红后，有许多新粉讨厌起他唯一的绯闻对象，有传言薛凯琪倒追方先生，有说是公司安排，直到有了微博，方先生只有三件事：吃饭录音@薛凯琪。

　　一时间，仿佛全世界都觉得薛凯琪欠方先生，他把最好的歌给了她，宣传总是带上她，众人不知她有什么魅力。

　　时光拉回薛凯琪最红的时候，方大同刚刚出道，每次访问她都会说，最近公司出了一个很厉害的新人，他叫方大同，大家去听下他的新碟呢——恨不得全香港的人都去听他唱片的激动的模样。方先生第一次拿叱咤男歌手金奖时，失控流泪的却是宣布得奖的薛凯琪。

　　没有谁欠谁，唯真诚而已。但那个阻止她吃炸四遍的薯条的方先生，失恋时借她双耳的方先生，说全世界最怕她死的方先生，因为太重要了，是你也不舍得拿来做恋人。他们两个把《不要爱我》唱了一遍又一遍：你不要爱我，不要我们有如果，我怕如果分手，到时连朋友都没得做。

　　面对生活一往无前的她，在爱情里还是变得小心翼翼，没有早先“忘记Mr.Right爱Mr.Wrong一次”的那种明知故犯的心甘情愿。她希望，如果遇到那个人能说一句，我是一直在等待，不是试了好多转才碰到你。

　　2012年，薛凯琪出道八年才迎来的第一场红馆演唱会上，炸出了好久不见的房祖名。执起手时，她哽咽着说，我以前没有开过这么大的演唱会，今天终于能请你来。二次上台，合作到家常便饭的，始终还是方大同，亲疏立现。

　　等到最后，更靠谱的人还是方先生吧，曾经看不惯的人，如今全是高喊着在一起。

　　想找的另一半从坏小子到好男孩，是多少女孩的成长史。

　　给十年后的自己

　　没有多少人还记得，当年和薛凯琪一起角逐最佳新人的是梁洛施。退出，结婚，生子，复出，熟得太快的人，已经先走完一圈。薛凯琪却还在这里兜兜转转，若要比起来，这成长是慢了一些。

　　但当大小天后们结婚的结婚，过气的过气，人们像是突然发现，唱片业如此不景气的今天，薛凯琪是少数每年都还在发片并且质量不错的歌手。电影界青黄不接的情况下，她的演技是这一代香港女星中少有的惊喜。薛凯琪曾说过，“到我息影那一天做不到影后、开不到红馆，只是证明了这些事命中不属于你，我只看重与做好眼前的事。”

　　于是她迎来了铺天盖地的单曲宣传打榜，于是她有了这么多的电影合同。在薛凯琪刚出道的时候，谁能想得到她走到这一天用了这么久，谁能想到她这一天还在。

　　曾经只会讲英文和法文，把“前菜”信手拈来作歌名的白富美，如今要有担当，要养家，为了安顿父母自己供了三套房，岁月经年，独生女的宠爱过后，承担的压力逼迫人长大。唱起黄伟文给她写的《给十年后的我》，会在演唱会前练习时就掉泪：这十年来做过的事，能令你无悔骄傲吗？那时候和你所相信的事，没有被动摇吧？旅途上你增添了经历，又有让棱角消失吗？你成熟了不会失去格调吧，当初坚持还在吗？

　　而所谓坚持，不外乎她十年前唱的：人人都怕难怕倦怕扑空，全球得我未死心没有放松，专心得金刚铁石也动容。

　　故事的结局如何呢？当年真的见到基努·李维斯的F小姐告诉你，天真和勇敢，都是岁月的英雄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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