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树的森林

  • 来源:视野
  • 关键字:春树的森林
  • 发布时间:2010-04-29 16:09
  读村上春树的小说,曾经天昏地暗。他小说里的女子,或宁静或活泼,但距这个世界都是遥远的。挥之不去的神秘气息,内心深处的创伤哀痛,死亡的气息如此强烈。

  他说:“我理想的女性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

  是,这样的女子无法存在。她们生活在异度空间,那是村上春树理想中的世界,一片走不出的青春森林。在这片森林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那时,我以为他的气质似水仙一样孤傲,有严重的自恋情结,性格自闭,长相沉闷而帅气,当然还独身,没有哪个女人配得上他。事实却完全不是这样。

  他22岁结婚,长得也不帅,人也没有什么怪癖。结婚时他大学还未毕业,爱人阳子小姐来自天主教女校,性格活泼,与这个世界有着一层淡淡的隔膜。婚后的第16个年头,他写《挪威的森林》,阳子化身为他小说里活泼的绿子,遍布阳光。

  村上春树像他小说里的男主角,内向,不喜欢上电视被采访,行事低调。面对记者时,他很少主动说话,性格矛盾,外表与内心反差很大。从表面看,他的生活很正常。大学毕业后,他开了家名叫彼得猫的爵士乐咖啡店。30岁时,他突然想写小说,于是写了篇《且听风吟》参加《群像》杂志主办的“群像新人文学奖”大赛,没想到一举夺冠。这激发了他创作的热情,索性卖掉彼得猫咖啡店,专门从事小说创作。接下来的生活被他规划得无比平淡。

  他每天4点钟起床,早晨写作四五个小时,晚上10点钟就寝。每天都跑10公里路,不跑步的时候就游泳。写作前,一般先听古典音乐。没有音乐的人生是他无法想像的。

  在饮食上,他吃新鲜蔬菜、麦片、意大利面和面包。他很少吃甜点、冰激凌和巧克力。

  如此规律的起居生活,在作家中算是个异类了。这让他保持了良好的体能和精神状态。对此,他解释:“写书没有体力是坚持不下去的。大型故事的‘复活’在某种程度上与身体的复活是相连的。”

  在现实生活中,他清醒理智,生活规律得近乎刻板。他只管埋头创作,对外的一切事务,包括与出版社打交道,均由阳子打理。

  他与阳子结婚33年,没有孩子,两个人感情依然很牢固。似乎作家的坏毛病在他身上都无法找见。他既无昼夜颠倒的坏习惯,也无四处留情的不良记录,他对婚姻忠诚坚定,这一切正常得让他不像个作家。可他确实是写畅销书的大牌作家,还是纯文学畅销书的作家。他名利双收,让很多写纯文学而不叫座的作家慨叹不已。

  他是诺贝尔文学奖的候选人,还上了“亚洲十大居家好男人”的评选排行榜。但他对婚姻的理解却冷静深刻:“说得残酷一些,婚姻生活就是近乎残酷的相互磨合的过程。”

  他拥有普通人的幸福生活,而他的小说却传达着人生的寂寥、青春的伤痛和生命的无可把握。作家精神领域的孤独,他一样没少,甚至更多。

  在他的眼中,“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追求得到之日即其终止之时,寻觅的过程亦即失去的过程”;“在某种情况下,一个人的存在本身就要伤害另一个人”。

  村上春树流连在那片森林里,写不尽的青春疼痛,都是些看不见刀口的伤疤;寂寞的少年男女,眼里的世界沉静无声,刀光剑影却留在内心。孤独的意象让读者忆起青春期有过的疼,一步步,怎样艰辛走过。如他所言:“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就这样,我们都在瞬间老去。

  我在他的文字里感受着孤独,那样的孤独任凭怎样的人生也无法缓解。我想,在他的作品中,在幸福的表象下,追溯到生命的本质是虚无。

  在他年少时,也有过随心所欲的生活:反抗父母对他进行的国文熏陶,坚持读《世界文学全集》;经历学潮运动,几乎不去学校;在新宿打零工,其余时间泡在爵士乐酒吧里,过着昼夜无规律的混乱生活。那时,他住在三鹰市的一间宿舍里,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他在一家当铺买了支长笛,每天吹一支固定的曲子,后来的三鹰市在他的记忆里,就成了那支曲子。

  这样无节律的快乐,想必村上春树不会再有。青春本无忧伤,忧伤总是在青春失去之后,爱情、生命皆是如此。

  (李箐摘自《爱人·品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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