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单亲妈妈,对女儿有着越来越多的不懂。学龄前的她是个有着多种特长的神童,可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她似乎看透并厌烦了我为她安排的一切,连她自己最喜爱的钢琴也不学了。凡是我反复要求她做好的,都是她不想做的;凡是她想做的和偷偷尝试的,全是让我吃惊的。
女儿初一放暑假前,请的保姆又被她气跑了。这回我请了个四十来岁的乡下女人,这女人憨实绵厚。没想到,女儿竟喜欢上了这个保姆,保姆成天给她讲山里孩子们的故事,竟让她着迷了。女儿暑假的第一天就缠着我要去山里玩,我不理,保姆笑说:“这孩子命中缺土,你就让我带她去我家住段时间吧,保证丢不了!”我听出是她俩商量好的,想想也值得一试,就答应了。
女儿走后,我只管忙我的公司,我想她肯定受不了山里那种生活,要不了几天就会闹着回来。但二十几天过去了,保姆和女儿竟没回来。我打女儿的手机,女儿笑得惊天动地,只说了一句话:“妈妈你不来,我就不回去了啊!”
我很吃惊,决定去看看。于是我驾车前往。
山里的人家星罗棋布在山窝山缝里,每家相隔很远,保姆家独处在一道山谷的半山上,土屋一间,窑洞一孔,靠崖面谷,院里古树参天,谷里山花烂漫。一个小男孩和女儿在谷口等我,接我回家。男孩很腼腆,小女孩似的,红着脸叫我阿姨,我想这就是保姆的儿子了。女儿嘎嘎笑,她瘦了许多,也黑了,脸上许多鬼气没有了,举止也和在城里时大不一样了,沉稳了许多。我瞪她,但心里已高兴了起来。
进家,保姆正在和面,准备招待我这个贵客。她回过身来,两手的面,冲我笑。让我吃惊的是,女儿真的变了,她进家就忙乎起来,烧火,炒菜,还吩咐男孩去劈柴,她麻利地拉桌摆凳,完全是一个能干的女主人。要知道,在城里她是连怎么吃饭也要让我吼着、教着的。保姆见我吃惊,过来笑说:“你看见了吧?她学啥会啥呢!不过,开始她学烧火哭了几次呢……”我听出保姆的苦心和女儿这些天的努力,笑了,女儿冲我做了个鬼脸……
我住了三天,有点儿明白了。女儿和男孩带我上山玩,他俩是边干活边玩,打柴,割草,玩泥巴,捏泥人,采野花插在头上,追赶那些并不怕人的野兔子,采来许多野果野菜来教我认识,去山神庙看神像……女儿开始大人般数说我,说这些才是小孩子应该玩的,才是成长的必需,而她小时候却是在商品玩具里滚爬,连吃的东西也是与纯朴的黄土相隔老远,眼见耳闻的不是鸟语花香而是充满都市欲望的声色形味……“妈妈,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吗?你命中也缺土!”
女儿得救了,我也醒悟了:都市孩子命中都缺土,这已经是越来越严重的一种通病!
(肖进摘自《中华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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