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血的收成

　　通往太平洋海岸渔村日本和田蒲的路上，到处可见海鲜饭馆。鱼腥昧最浓的地方，并不是鱼市，而是捕鲸屠宰场。

　　一群男人聚集到水边，手拿尖刀，逼近一条长达9米的贝氏喙鲸。就在24小时前，这头可怜的海洋之王不小心成为村民们的叉下猎物。处理这样的巨型哺乳动物对于日本捕鲸者而言，简直就是轻车熟路。一个男人把鲸油割下来，切成大小不一的方块，手法既快又准。在整个过程中，无论是操作者，还是搬运者，都默不作声，惟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将肉块扔到大桶时发出的闷响。

　　捕鲸的季节就这样开始了。根据海洋捕鲸计划，从每年的6月20日到8月底，日本和田蒲及其他三个村庄的村民可以捕捉66头贝氏喙鲸。贝氏喙鲸相对个头较小，而且不在1980年国际捕鲸委员会禁止商业捕捞的品种规定之内。捕捉一头贝氏喙鲸，日本捕鲸者可以赚到500万日元(约30万元人民币)。每公斤鲸肉的市价是1800到2600日元(约80到150元人民币)不等，当然，最终的定价就看买卖双方讨价还价的功夫或者当时市场对鲸肉的需求了。每年，和田蒲的渔民可以捕杀26头鲸，但巨大的利润诱惑之下，村民们还是会想尽办法偷偷多捕一些。

　　对于已经有400多年捕鲸历史的和田蒲村民而言，那些绿色和平组织、动物保护组织和捕鲸委员会的人每天拿捕鲸说事真的很烦。汤泽野木专职剥鲸皮，提到外国人反对他们捕鲸就气愤不已，觉得外国人太过大惊小怪，“要不是他们，鲸肉哪会这么贵”。

　　汤泽说每次他们出海，看到水里的其他鲸类，眼睁睁看着它们游过去却不能动手。对此，所有的村民都感觉很无奈。因为国际的舆论，现在他们也就只有看的份。“我们是想捕，可是不能啊。政府不允许，我们可不想惹麻烦。”

　　在美国阿拉斯加州安克雷奇举行的国际捕鲸委员会年度大会上，日本代表团向大会递交提案，要求将纲走(北海道)等四个地区划定为小须鲸的沿岸捕鲸范围。捕鲸委员会成员国以40票对2票通过劝吁日本停止以科研理由捕鲸的无约束力决议案，拒绝了日本扩大商业捕鲸范围的请求，同时也否决了丹麦和冰岛的商业捕鲸请求。会后，日本水产厅副长官语气强硬地表示要退出国际捕鲸委员会：“至于人们吃不吃鲸，是由价格决定的。现在鲸肉之所以贵，就是因为我们的捕鲸行为受到限制。如果我们可以捕杀更多，那价格自然就会落下来。”

　　水产厅副长官本人在和田蒲就开了一家捕鲸工厂，雇了7个全职工人，忙的时候，还会动用取鲸肉机。他正打算雇更多的人手，这就意味着他计划捕杀更多的鲸。“我们历史上一直在捕杀小须鲸。我不觉得有任何理由禁止我们继续下去。”谈到日本现在只能以科学研究为名，捕杀数量有限的贝氏喙鲸，这位政府大臣就气不打一处来：“在这个镇子里，我们的捕鲸历史已经有好几个世纪了，为什么现在就不能继续下去？这并不是说不捕鲸我们就活不下去了，而是说，自然资源它就在那里，为什么不利用呢？为什么会有人担心过度捕捞呢？我们有这个能力吗？真不明白美国人和新西兰人是怎么想的，没办法理解。”

　　事实上，在国际社会的努力下，日本的鲸肉消费也在急剧下降。今年上市的鲸肉是4到6吨。由于现在的鲸肉产量是1999年的两倍，而年轻人对鲸肉不感兴趣，因此日本鲸肉库存大大增加。为了推动消费，有的鲸肉被当作狗肉在餐馆售出，有的甚至被加工制作成了宠物食品出售。为了拉动鲸肉消费，日本一些商家开始在学校里推广鲸肉午餐。

　　汤泽的女儿美子端起一个盛满鲸肉的大盆，想到还要把肉切成块卖到附近的小酒馆，美子就头疼起来了。在他们家的院子里，到处是晒在架子上的鲸肉干。美子说得趁着下午太阳好的时候把鲸肉晒出去，慢慢地鲸肉就变黑了。“还是有挺多人喜欢吃鲸肉的。尝起来有点像牛肉干，就着冰爽的啤酒吃感觉更好。”

　　就在不远的码头上，20多个捕鲸者的取肉工作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鲸的肚子被割开，能看到里面没来得及消化的小鱼，光滑的器官，流淌出来的鲜血。在从水里拉出来数小时后，这头倒霉的贝氏喙鲸很快就只剩下一副骨架和长着长喙的脑袋。

　　(薛荣爱摘自《新世纪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