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留守女

　　一

　　小凤和左祥结婚的第二个月，左祥就外出打工去了。小凤和村里的众多女人一样成了留守女人。

　　左祥的父亲是村里最早出去打工的农民工。那个时候，全国正处于改革开放初期，城市对产业工人的需求量大幅增加，农村人口开始大量涌入城市。随着这股潮流，左祥的父亲也跟着涌进了农民工这支新生的队伍，成了村里外出打工的第一批农民工。左祥的母亲也自然成为村里的第一批留守女人。那个时候是上世纪80年代中期，左祥也就是三四岁的光景。他从小目睹了母亲像男人一样在地里干活、回到家里照顾一家老小的情形，更习惯了父亲在外打工的时光。

　　记得九岁那年，他和弟弟右祥跟着母亲来到父亲待了近十年的城市。父亲高兴地带着他和母亲去看那一栋栋摩天大楼，自豪地指着它们说，这是他和他的工友们建起来的。母亲说，高兴什么呢，建得再多你们还不是住在工棚里……

　　父亲说住在工棚怎么了？没有我们的那些工棚就没有这些漂亮的大楼……总有一天我们会住进去的。说着转过头来对左祥和右祥说，靠着我这个农民工要住进这样的大楼是没指望了。你们兄弟俩要好好读书，住进这样漂亮的大楼全靠你们了。

　　左祥记住了父亲的话。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左祥拼命地读书——左祥的梦想，不是到城里给别人建大楼，而是到城里住别人建的大楼。

　　可这个梦想在左祥读高二那年戛然而止。父亲突然病故，左祥不得不辍学回家担起全家的生计。

　　住不上别人建的大楼，左祥也想像父亲那样到城里给别人建大楼。但这个想法却也因为母亲在父亲去世后不久摔断腿留下残疾，而成了左祥的一个梦。

　　就在左祥辍学回家的第五个年头，村民李自强再次劝说左祥，雇人干农活，外出打工去。左祥说农活可以雇人干，我的娘呢，谁来照看我的娘？李自强说右祥可以照看的。左祥说，右祥还在读书呢。李自强想了想，说要么就赶紧娶个媳妇吧，让媳妇给你照看着。左祥听罢点头称好，转回去跟母亲左右娘说想结婚。巴不得儿媳妇早进家门的左右娘满口应承，到处张罗给左祥相亲。

　　当媒人把邻村姑娘小凤介绍过来时，母子俩对这个有着一双大大眼睛的姑娘甚是满意。在媒人的撮合下，亲事很快定了下来。不久，左右娘便选了个黄道吉日让小凤和左祥拜堂成了亲。

　　媳妇顺利娶回家，左祥迫不及待地和李自强外出打工。左祥一走就是两年，其间春节回来几天。结婚的第三个年头，小凤怀孕生子，左祥破例回家几日便又打工去了。刚高中毕业的右祥和嫂子担起了一家老小的生计。

　　原本长得就很标致的小凤，生了孩子之后就愈发丰韵迷人，村里那些男人们见着小凤都垂涎三尺。一日，小凤赶集回到村口，一个绰号叫老虎的村民，拉着小凤就亲。右祥得到村民报信儿，二话不说拿起一把菜刀就往村口赶去。

　　远远便看到老虎正强行搂着小凤亲吻……右祥跑过去，举刀就往老虎头上砍。毫无防备的老虎闪了一下，但头上还是被削去了一大块头皮。一向在村子里横行霸道的老虎，一手捂着头，一手指着右祥嚷：我老虎你也敢砍，你活腻了？右祥也不吭声，举起菜刀又砍向老虎。这下老虎慌了神，撒腿就跑。

　　右祥的发威，算是杀鸡给猴看。那些平时对小凤想入非非的男人们从此止了色胆和色心。

　　在村民眼里，小叔子护着嫂子理所当然，可在右祥的心里，小凤是嫂子更是女神。当年媒人带着小凤到家里，小凤大大的眼睛、苗条性感的身材给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右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右祥对小凤的暗恋和臆想，小凤一直都蒙在鼓里。在小凤眼里，右祥是弟弟，没有什么可避讳的。小凤给大宝喂奶，从不避开右祥，当着右祥的面，小凤很自然地把衣服掀开来。而右祥每次看到小凤那白白的丰满的乳房时，总是血脉偾张……

　　小凤的不经意，更是让右祥对小凤欲罢不能。一次，小凤带着大宝回娘家，就三天时间，右祥像丢了魂似的。当小凤带着大宝从娘家回来时，右祥从小凤的怀里一把接过大宝，说怎么才回来？我想死你了。

　　小凤愣了一下，但看着右祥在逗着大宝，也就笑笑，忙着收拾东西去了。晚上，右祥在院子里晃荡，看着小凤的灯还亮着，便敲响了小凤的门，嫂子，你睡了没？我想跟你说个事。小凤说我还没睡呢，进来吧。于是右祥走了进去。抬眼看到穿着睡衣、乳房高高耸立的小凤，右祥赶紧低下头说，嫂子，明天你就不用下地了，我一个人去。小凤说我明天带大宝打预防针去。右祥问是在村里吗？小凤说是在村里的卫生所。

　　这时床上的大宝哇哇哭起来。小凤赶紧走过去想抱大宝，没想到跟右祥撞了个满怀，小凤高高耸立的乳房撞在右祥的胸脯上。右祥触电似的愣了一下，红着脸转身往门口奔去……

　　第二天，小凤带着大宝到村里的卫生所打预防针，同村的春秀也带着孩子来了，两个女人聊了起来。春秀说我孩子他爹三年不回来了，孩子快把别人当爹了。春秀丈夫李自强跟左祥出去打工近四年，就回家过一次。前一阵子村里风言风语，说春秀跟村里的王大兴好上了，小凤不信，现在听春秀这么一说，好像真有其事。

　　小凤问，你是不是真跟王大兴好上了？春秀睁大眼睛看着小凤反问道：人家胡说八道，你也跟着起哄？小凤笑着说，我不是起哄，我是想问你怎么回事。春秀回答说，我家孩子确实把王大兴叫爹了，但我没跟他上床。

　　俩孩子打完预防针，春秀邀小凤到家里坐坐，小凤也不推辞，抱着大宝就往春秀家走。

　　到了春秀家，俩孩子在院子里玩，小凤和春秀便坐在院子里，一边掰着玉米一边又聊了起来。春秀说，左祥不在家，你想不想左祥？小凤不假思索地说，想呀，孩子生病的时候特别想。春秀笑了，说孩子不生病的时候呢？小凤愣了愣，低头不说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谁不想自己的男人，可想又有什么用呢？小凤还是不说话，只顾低头掰着玉米。春秀抬头看了看小凤说，小凤你实话告诉我，你想过其他男人吗？小凤说，我没有其他男人可想。春秀唉了一声，说你有个小叔子在家帮忙，我不同，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里里外外王大兴帮了我很多忙。有时候我也想他，但我不敢……你听说了没有？前村的李香香前几天自杀了。小凤吃惊地看着春秀，说怎么可能？我前阵儿赶集的时候还看到她，我们还打了招呼呢。春秀说，是真的，是喝农药死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小凤摇摇头。春秀压低声音，把头往小凤这边靠了靠，说李香香的男人把同村的陈小娇给睡了，陈小娇的男人打工回来发现，索要两万元的赔偿后，还要睡李香香一年……李香香的男人默认，跑到外边打工去了，留下李香香抵债。陈小娇的男人天天到李香香的家里纠缠，李香香一气之下喝了农药，现在陈小娇的男人也被抓起来了。

　　听到这里，小凤忽然悲从中来，说我宁愿日子过得苦些，也不愿意男人出去打工。春秀表示赞同，转而问小凤，外出打工的男人会不会在外面有女人？小凤说，我问过左祥，左祥说找女人得花钱，他想要的时候就自慰……

　　看着春秀低头不吭气，小凤推了她一把，说你愣着干吗？左祥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春秀不好意思地说，我想要的时候也自慰……

　　小凤惊讶地看着春秀，刚想说什么，右祥走了进来。

　　右祥跟春秀打了声招呼，转身对小凤说，嫂子，妈找你呢。妈找我，有事吗？右祥支吾着，把正在玩儿的大宝抱起来，转身对小凤说，我先抱大宝回去了。

　　看着右祥抱着大宝走出院子，春秀用手推了推小凤，说右祥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儿呢。小凤回应说你别胡说。春秀说我看得出来！别人说我不相信，这可是我亲眼看到的。小凤跳了起来，大声对着春秀嚷起来：别人说什么了？

　　别人没说什么，是我说右祥看你的眼神不对……小凤无心听春秀说下去，站起来笑着对春秀说，没你想得那么复杂，你别让自己的孩子继续叫人家爹就行。春秀举起手，笑打了小凤一下……

　　回到家里，小凤径直走进左右娘的屋子，妈，你找我？左右娘看了看小凤，回答说，没找你呀，谁说我找你了？小凤愣了一下，说我以为你找我呢。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打起了鼓：右祥干嘛要骗我回来？

　　二

　　小凤刚从左右娘的屋子里出来，右祥便抱着大宝迎了上来。没等小凤说话，右祥先开了口，说嫂子今天你还是跟我一块下地吧，我一个人可能干不完。小凤说你把我从春秀家骗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右祥说在春秀家我不好意思跟你说。小凤奇怪地看了看右祥，说又不是去干什么，下地干活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说完把大宝抱了过来。右祥看着小凤迟疑了一下，说那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吧。说完拿着锄头走出了院子。

　　小凤傻愣愣地站着：到底右祥怎么了？

　　转眼到了秋天，地里的庄稼也到了收割的季节。小凤担心忙不过来，打算雇一个人帮忙，但右祥怎么也不同意，说大宝给母亲看着，他们两个完全可以忙得过来。小凤想想就不再反对，婆婆近段时间身体不错，照顾大宝应该没问题。

　　小凤和右祥每天起早贪黑在庄稼地里忙乎。或许因为忙，右祥对小凤的臆想也慢慢地淡去。可小凤摔的一跤，却完全改变了小凤和右祥的命运。那天小凤和右祥在地里收割庄稼。眼看天要黑下来，俩人忙着收拾地里的农具准备收工。

　　啊！身后突然传来小凤的惊叫声。右祥连忙转过头来，只见小凤被收割好的庄稼绊倒在地上……右祥赶紧走过去，伸手想把小凤扶起来。就在扶住小凤的刹那，右祥的手无意间碰到了小凤高耸的乳房，此时的右祥再也控制不住，顺势把小凤抱在了怀里。小凤颤抖着，想推开右祥却浑身无力。右祥一把把小凤放在地上，猛地把小凤的衣服掀开来，一瞬间，小凤两个丰满挺拔的乳房尽露在右祥的眼前……

　　右祥重重地压了下去。

　　一望无际的绿油油的庄稼随风飘荡，庄稼地里传来了右祥的喘息声和小凤的呻吟声……

　　从地里回来已近午夜，左右娘坐在院子里等着右祥和小凤。看着他们走进来，左右娘问，怎么回来那么晚？饭菜我都热了好几遍了。小凤低着头，只顾放着农具也不声响。右祥却有点心神不定，回答说今天本想把所有的庄稼收完，但太晚了，收不完。

　　小凤在院子里洗了洗手，对左右娘说，妈，大宝今晚就跟你睡吧，我今天有点累了。左右娘说吃饭去吧，大宝今晚我带着。小凤点了点头，走进厨房。小凤刚盛好饭，右祥也跟着走了进来。

　　小凤看上去很疲惫，可脸却红彤彤的。右祥看了看小凤，自己也盛了碗饭，坐到小凤的对面，端着饭看着小凤低低地叫了声嫂子。小凤不吭声，只顾低头吃饭。右祥笑了笑，夹了一口菜放到小凤的碗里。

　　吃完饭，小凤回到自己的屋里。

　　此时的小凤，脑子里全是跟右祥做爱的情形，而左祥的影子也跟着跳了出来，庄稼地里做爱的情景和左祥的影子交替在小凤的眼前……

　　一种负罪感噬咬着小凤。

　　第二天一大早，小凤拨通了左祥的电话，电话里传来了左祥的声音：小凤，一大早给我打电话，家里没什么事吧？小凤说，家里没什么事，是大宝想爸爸了，整天叫爸爸。左祥说，你不就是想让我回去吗？可是我不想回去……小凤说，回来吧，这里才是你的家，这里有田有地有房，回来我们好好过日子。左祥说，我真的不想回去！我在这边赚足了钱，把你和大宝一块接过来。小凤说，我们不去那个地方，你好好地待在那里吧！

　　左祥的态度，让小凤的怨恨愈加强烈，心里对左祥的内疚平复了许多。走出院子，小凤在村子里胡乱地逛起来。

　　小凤，这么早上哪儿呢？春秀挑着一担稻草远远走来。看到春秀，小凤的眼睛禁不住红了起来。春秀放下担子，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跟婆婆闹意见了？小凤摇了摇头，回答说没事，心烦，出来透透气。看小凤的神色不对，春秀笑着说，是不是想左祥了？小凤也不吭声，看着远处发呆。

　　春秀推了推小凤，说别发呆了，嫁了这样的男人就得做好守空房的准备。如果真是忍不住，就学学我……

　　比起那些偷人的好多了！春秀的最后一句话，像鞭子一样抽打了小凤一下。看着小凤不说话，春秀又说，前几天村东吴荣的老婆在家里偷男人，被人家的老婆抓了个正着。听说吴荣老婆跟村里的几个男人都有一腿……这也活该吴荣戴这么多绿帽子，几年不回家……小凤终于忍不住，反讥春秀道，李自强也几年不回家，你为什么不给他也戴个小绿帽？小凤的抢白，呛得春秀发愣，她不知道一直反对出轨的小凤，为什么今天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再说右祥，自从跟小凤发生关系后，虽说一直觉得对不起哥哥左祥，可又控制不住自己……以前总是想象着男女之事，欲望一次次地从小凤的身上臆想开来。而当这种臆想在小凤的身上得以实现时，右祥对小凤那尤物般的胴体着迷得近乎疯狂！

　　偷情后的小凤，虽说心里对左祥感到内疚，但每次见到右祥，心就怦怦直跳，被压抑的原始欲望不停地撞击着她……

　　右祥一直想找机会再跟小凤在一起。终于有一天，瞅着小凤一个人在家，右祥马上推开小凤的屋门走了进去，从后边一把把小凤抱住。小凤也不反抗，转过身来也紧紧地抱住右祥……

　　小凤和右祥近乎疯狂的偷情，终于有一天被左右娘发现了。那天左右娘带着大宝走亲戚，说要好几日才回。左右娘前脚走，右祥后脚就钻进了小凤的屋子……就在俩人云里雾里之时，左右娘又折了回来，说忘记带大宝的衣服，直敲小凤的门。敲门不见回应，里边却传来了隐隐的走动声和说话声；再敲，里边声音全无。看着紧闭的门，左右娘的心里一阵打鼓，村里隔三岔五地风传留守女人偷男人的风流韵事，但年轻漂亮的小凤从不在此行列。小凤老实、守妇道，在村里给左右娘和左祥赚足了面子，可是现在……左右娘不再敲门，抱着大宝不声不响地站在门边。她要看看小凤偷的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不一会儿，门开了，不等里边的人出来，左右娘一个箭步跨了进去。当左右娘抬头看到站在门边的右祥时，愣了一下，随之一个耳光打向右祥，说你怎么对得起你哥？右祥捂着脸，一声不吭地把头转向一边。

　　妈……小凤跪在左右娘的跟前。左右娘老泪纵横，说你们让我怎么见人啊……

　　右祥转过身也跪在了左右娘的跟前。左右娘把大宝往小凤怀里一放，说你跟你妈妈去……大宝大哭。小凤把大宝抱在怀里，浑身热乎乎的大宝让小凤吃了一惊，赶紧摸了摸大宝的额头，说了句大宝发烧了，便抱着大宝往外走。

　　右祥看了看左右娘，也想跟着小凤出去。左右娘一时气极，厉声喝道，你站住！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兔崽子，她是你嫂子，你知不知道？看着右祥不吭气，左右娘拿起门背后的扫帚，向右祥打去。右祥也不躲闪，由着左右娘打。左右娘打累了，便哭着数落右祥。右祥终于开口说：妈，我知道错了，可左祥就没有责任吗？他有老婆孩子，为什么还要出去打工？出去打工的应该是我！左右娘说，所以你就做出乱伦的事来报复你哥？左右娘的话一下子把右祥激怒：我没那么可耻！我是个男人，我嫂子也是个女人，妈，你还要我说什么？

　　左右娘一时语塞，红着眼睛看着右祥。右祥继续说道，这事你不要怪我嫂子，是我……左右娘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要我这做娘的怎么办？右祥愧疚地低下头，不再声响。

　　左右娘指着右祥说，你向妈保证，以后不要再跟你嫂子胡来！右祥没有直接回答左右娘，而是让左右娘把左祥叫回来，他出去打工。左右娘答应右祥的要求，但必须保证不要再跟小凤胡来！右祥不置可否地向左右娘点了点头。

　　三

　　小凤抱着大宝急急地走进村里的卫生室。量体温、验针、打针……小凤抱着大宝终于从卫生室走了出来。

　　此时的小凤终于有时间为刚才发生的事羞愧。尽管知道纸包不住火，但事情到来时，却也让小凤措手不及。更让小凤顾虑的是，如果有一天左祥知道，怎么面对他？

　　想到左祥，小凤的怨气又莫名地涌了上来。她恨左祥，是左祥的外出打工，才给了她和右祥在一起的机会，也给自己的出轨留下了后患。

　　男人可以出去打工，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出去呢？这个想法让小凤豁然开朗。回到家，小凤对左右娘说想到县城打工，左右娘说，右祥闹着要出去打工，你也说要出去打工，看来不把左祥叫回来是不行的。小凤说，左祥不会回来的，我已经打电话给他了。左右娘说，我来给他打，让我跟他说。于是左右娘拨通了左祥的电话。

　　一直不愿意回家的左祥，刚刚拒绝小凤，母亲又打电话过来要自己回家，他不得不骗母亲说，还有几个月的工钱没结，结了工钱就回去。左右娘心里明白，左祥这是在哄她，左祥压根就不想回来。放下电话，左右娘告诉小凤，左祥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你要出去打工就去吧，大宝我给你看着。县城离这儿也不远，你有空就经常回来看看大宝。左右娘本想让右祥出去打工，把小凤留在家里，但小凤不像当年的自己，可以把农活全部扛下来……唯有把右祥留在家里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凤拿着简单的行李离开了村子。

　　到了城里，小凤找到了一份宾馆服务员的工作。

　　右祥心里明白，小凤的离开，是为了避开他。右祥没有恋爱过，小凤是右祥的第一个女人，右祥对女人的臆想全放在了小凤身上。小凤走后，右祥神情恍惚，躺在床上，脑子里总闪现出小凤的影子……

　　右祥的失魂落魄，左右娘看在眼里。于是，左右娘便四处张罗着给右祥找对象。可对象介绍了好几个，右祥都以对不上眼为由回绝了。

　　两个星期后，小凤从城里回来看大宝。刚进村，小凤便看到左右娘抱着大宝从李老头家里出来。看到小凤，大宝高兴地扑到小凤的怀里。左右娘告诉小凤，自她进城后，大宝就一直发烧，这不，刚从李老头家里打针出来。小凤听罢，说以后不要到李老头那儿去，他看病不行。左右娘说，村里很多人都到他那儿去，他收费便宜。小凤说，他几次给病人用错药，你没听说吗？下次不能再到他那里去了，村里的卫生室不错，贵是贵了点，但安全。左右娘回答说以后就去卫生室。

　　回到家，小凤刚进屋，右祥就跟着走了进来，直问小凤，你出去打工，是为了避开我吗？小凤没有直接回答右祥，而是让右祥赶紧找个对象成家。右祥说，我成不成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回家带好大宝、照顾好妈，出去打工是男人的事。小凤还是不理会右祥的话，说你娶媳妇需要钱，我和你哥会帮你……没等小凤说完，右祥转身走了出去，说我不娶媳妇，我不要你们的钱！

　　本打算在家睡一个晚上的小凤，突然感到有点心慌，决定连夜赶回城里。

　　晚饭后，小凤回到了城里。

　　转眼间，小凤到城里打工已经两个多月，对右祥也渐渐地淡忘了。但在夜深人静之时，小凤多少还有些落寞，偶尔也会想起跟右祥做爱的情形。

　　小凤也时常想左祥，可每次想到左祥，小凤除了思念就是烦躁不安。春秀的丈夫李自强的出现，多多少少平息了小凤烦躁不安和内疚的心境。

　　那天晚上，李自强带着个女人来开房，刚好是小凤的班。看到李自强，小凤有点惊讶，问李自强，你不是在广东打工吗？怎么回到这里了？李自强抬头看是小凤，有点尴尬，反问小凤，你什么时候到这儿打工来了？小凤回答说，我到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你怎么也到了这里，左祥呢？李自强说我回到这里有一阵子了，朋友这边的工地忙不开，让我过来帮帮忙。左祥还在广东。李自强一边说一边示意身边的女人离开，这女人也倒是识趣，看了小凤一眼便走开了。

　　李自强，这个女人是谁？小凤终于忍不住，张口问道。是一个朋友……李自强很不自在。可以上床的朋友？你就不怕我告诉春秀？小凤很是气愤。李自强说你要跟春秀告我的状？没关系，你尽管告去。小凤更是气愤，说你太过分了！春秀一个女人在家为你带孩子，为你守着家，你就这样对春秀？

　　李自强说，你别把事情闹大了，不就是带一个女人开房吗？我又没抛弃她们娘儿俩。再说了，哪个男人在外边不是这样？你以为左祥就不带女人开房？小凤气极，说李自强，你就是个王八蛋！随手拿了本登记簿向李自强砸去。李自强边用手挡边往后退，说我说的是实话……小凤拿起桌上的水杯，举起欲向李自强砸去，李自强转身就跑……

　　左祥真的像李自强说的那样带女人开房的话，小凤的心里会有点平衡。但小凤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左祥在外边找女人，任何一方的背叛都会伤害另一方，就如她伤害左祥一样。

　　转眼间，春节就要到了。左祥来电话说，不能回家过春节，他和几位老乡去追讨老板拖欠的工钱。小凤听罢，一股怨恨又涌了上来，左祥是不是如李自强所说，在外边也有了女人？

　　临近春节，小凤回到村里。见到春秀，小凤试探着问春秀，李自强回不回来过春节？春秀说，除了每月给我们娘儿俩寄生活费，没有一丁点消息。我也习惯了，不回就不回，反正有人帮忙过日子。小凤说，是不是跟王大兴一块过了？春秀说，不在一起过，你说我有什么法子？小凤说，没事，好好过日子，只要你高兴就行。一想到李自强身边的那个女人，小凤义无反顾地支持春秀。可一想到前村李香香的悲剧，小凤就不寒而栗。于是，小凤又说道，春秀你想过没有？如果李自强知道你跟王大兴的关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春秀不假思索地说，他知道了，大不了就是个死！小凤急了，说你死什么死呀，有这么严重吗？现在事情还没有结果，应该想办法把事情解决好。春秀反问，那你说怎么办？小凤想了想，回答说，你可以向李自强提离婚呀。离婚？春秀有点惊讶。小凤接着说，是的，离婚！王大兴不是单身吗？你离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王大兴在一起，如果你们愿意还可以结婚。你看看我的同学吴大妹吴小妹姐妹俩，敢作敢为，不怕别人笑话，为自己赢来了幸福。春秀问，她们俩怎么了？小凤说，你没听说呀？吴小妹出去打工，在外跟出去打工的姐夫周五好上了。周五的婆娘吴大妹又跟在家务农的吴小妹的老公也好上了。前一阵子，吴小妹和周五回到村里，分别办理了离婚手续。哎，两对分开，重新组合……春秀说，这样的事，他们也做得出来？小凤说，什么这样的事？如果王大兴是李自强的弟弟，你怎么办？不可能，王大兴怎么可能是李自强的弟弟？哎，小凤，你跟右祥……老实坦白！春秀一下子醒悟过来，嚷着要小凤坦白。小凤也不回避，说如果我真跟右祥好，你有什么想法？

　　春秀说，没什么想法，说真的，我还真希望你跟右祥好，要不，太压抑自己，说不准哪天也像村头的阿娇一样，连着家里的大黄狗一起被人抬到村里的卫生室……春秀还没说完，就被小凤狠狠地打了一下，说我才不干那狗不狗人不人的事呢。春秀说的阿娇，也是村里的留守女人，三十多岁，丈夫出去打工几年不回来一次，便跟家里的大黄狗发生关系，结果连裆了，被人连着大黄狗一起抬到村里的卫生室。医生给大黄狗打了麻醉针后才完事。

　　春秀说，村里的人都骂阿娇贱人、畜生、不要脸，说真的，我还真挺同情阿娇的，自己不敢找男人，以为找大黄狗保险，谁知道，更惨！小凤说，是呀，还不如像你春秀那样自慰好呢，既保险又安全。春秀忍不住笑了，说那是以前，现在不了。现在虽说有点偷偷摸摸，但至少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你呢，你不也一样吗？小凤看了看春秀，认真地说，你不觉得我跟右祥危险吗？

　　春秀说，我跟王大兴也危险，但顾不了这么多，只要我高兴。你也一样，只要你高兴就行。小凤笑着说，你就会捡我的话送我，能不能来点新的？春秀说我没什么文化，来新的也只会祝你幸福幸福再幸福……小凤哈哈笑着说，我也祝你性福性福再性福。春秀听罢，愣了一下，脸马上红了起来，举手向小凤打去……

　　就在这个春节，小凤破罐子破摔，完全地放纵自己，跟右祥同床共枕直至婆婆带着大宝走亲戚回来。

　　四

　　就在小凤要到城里上班时，她突然发现，原来已经会讲话的大宝似乎不再言语，跟他说话，他好像听不见。小凤慌了神，和右祥急忙把大宝送至县里的医院。经诊断，大宝是药物性聋哑。看到这个结果，小凤一下子傻了，孩子好好的，怎么就成这样了？医生说孩子是打针引起的。问孩子是什么时候生的病，到过什么医院治疗？小凤说，孩子几个月前发烧，婆婆把孩子带到村里李老头那儿治病去了。医生交代，赶紧回去找这个医生要当时给孩子开的处方，看看他开的什么药，孩子还有治愈的可能。

　　小凤和右祥带着大宝回到村里。李老头一家听说孩子出了问题，矢口否认孩子到他们家治过病。左右娘一气之下，病倒在床上。欲哭无泪的小凤打电话给左祥。左祥听罢，急忙往回赶。

　　看着原本好好的儿子又聋又哑，左祥完全蒙了，急忙和小凤带着大宝到省城一家医院，诊断结果和县城医院一样，而且已经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治愈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左祥完全崩溃，怒从心起，说小凤你还有个女人样吗？连个孩子你都带不好……出外打工是男人的事，你女人家凑什么热闹？左祥的责骂，让愿本对左祥就有怨气的小凤更是愤怒，便跟左祥吵了起来。小凤说，你还有脸说，大宝从出生到现在，你在家里呆过几天……

　　回到村里，右祥和左祥带着大宝去找李老头，可李老头一家死活不承认大宝到他们家治过病。左祥于是报警。警察来了，李老头平时看病基本不开处方，左右娘拿不出大宝在李老头家治病的证据。警察说，这个事很难办，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然后向有关部门申请医疗事故技术鉴定……气极交加的左右娘一口气压在心头，卧床不起。

　　为了给还有一线希望的大宝治病，右祥外出打工。左祥则每天喝酒，喝完酒就到李老头家闹。

　　那天，左祥在家喝了酒之后，又直奔李老头家去。

　　晚饭的时候，左祥还没有回来，小凤便到李老头家找。李老头说左祥来他们家闹完就走了。

　　天黑了，还不见左祥回来。情急之下，小凤找到春秀，春秀说赶快报警吧。于是，小凤报了警，警察来了，按程序做完笔录便走了。春秀说，会不会到亲戚朋友同学家去了？小凤说该找的都找了，都说没见人。春秀说，是不是又跑出去打工了，怕你不让，偷偷跑了？小凤听罢，想想也有这个可能，说会不会跑到县城找李自强去了？春秀愕然，说到县城找李自强？小凤一愣，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说，我说错了，是到广东找李自强去了。春秀说小凤我们是好姐妹，有什么事别瞒着我？小凤眼看瞒不下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春秀实情。春秀听罢，说我也早想好了，不管他人在哪儿，我马上提出离婚。上次你跟我说过之后，我跟王大兴商量了一下，王大兴说你的主意好，让我尽快跟李自强办理离婚手续。我是准备过完春节就办的，现在李自强在县城，那就更好办了。小凤说，这事儿你要想好，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春秀说，我早想好了，我不想再过那偷偷摸摸、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小凤叹了口气，说你留守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可我呢，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左祥是个倔脾气，如果大宝不出这种事，他不会在家呆这么久。哎，春秀，你说左祥真的是打工去了吗？我怎么突然感到害怕？小凤的脸一下子黑沉起来。春秀说，要不打电话告诉右祥，让右祥回来吧？小凤说，哪壶不开你非要提哪壶呀？春秀说，我不是那意思，左祥到底去了哪里，现在弄不清楚，警察也还没有回应，让右祥回来，家里有个男人踏实些。

　　最终小凤听了春秀的建议，立即打电话给右祥。第二天，右祥赶回村里。

　　右祥把事情的经过了解了一番之后，便到村子里找了几个拜把子兄弟，分头找左祥。看着小凤全家都在找左祥，一些村民告诉他们，前几天看到左祥跟李老头的儿子打了起来，有些村民还去劝了架。右祥找到劝架的村民，村民说劝完架他们就离开了，不知左祥后来离开了没有……右祥愈发感到左祥就在李老头家里，而且凶多吉少。就在右祥准备到李老头家里找左祥之时，几个村民在李老头家附近的树林里，发现了躺在一堆松土下的左祥。此时的左祥早已气绝身亡，头上有一个不小的洞，浑身上下全是血。看到左祥的一刹那，小凤一下子昏了过去……

　　一个星期之后，警察破了案，李老头家里是左祥被殴打致死的第一现场，凶手就是李老头和他的儿子。

　　左祥被安葬在他们家背后的山坡上。一个月后，他的母亲左右娘也和他安葬在了一起，两座高高的坟茔耸立在山坡上。小凤自那天昏倒就再也没有在村里出现过。有的村民说，小凤疯了，进了疯人院。也有的村民说，小凤死了，死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右祥安葬了母亲后，便带着大宝离开了村子。右祥说他要把大宝带到城里去，他要挣钱给大宝治病，他要挣钱让大宝住进别人建的大楼里……

　　右祥说这是左祥的心愿。

　　责任编辑 成林 文/张碧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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