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有续集（二）

　　九、感动的眼泪

　　胡亮按照他们约定的时间，以一种猫玩老鼠的心态打通了于良的电话。

　　此时的于良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雪白的绷带上有几绺血迹顽固地透了出来，使他的头部略显阴森恐怖。昨天晚上他和几个朋友喝酒回来，在家门口，遭到一伙不明身份的人的袭击。两个贴身保镖被打昏，一块板砖将他拍得血流满面，他们扬长而去。

　　胡亮玩世不恭地说：“怎么样于老板，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舒服呀？这就是你和组织硬碰硬的下场。”于良连苦笑一下的心情都不复存在了，他哭丧着脸说：“算你狠。你今天的报价是多少？”胡亮宽宏大量地说：“既然你这么合作，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也别太黑了。我想，五万块对你我来说，都是一个比较公平合理的价位。”

　　“你能给我一个什么样的承诺？”

　　“拿到这笔钱后，我会自动在这个城市消失。”

　　“让我怎么相信你？”

　　“如果你非要这么想，那就只好赌一下运气了。”

　　“好吧，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交钱？”

　　“这个嘛！你不必着急。我会通知你的。不过……还有一笔账我们老大一直耿耿于怀，他也想借此机会做个了断。”

　　于良呆呆地问：“什么事情？”

　　“他听说你特别喜欢给别人戴绿帽子，所以，想让你也尝尝当王八的滋味。哈哈……”

　　于良忍无可忍地说：“你们别逼人太甚。”

　　“没想到你嘴还是这么硬。”胡亮威胁道，“如果你不答应，我们老大说了，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就不会像昨天那样仁慈了，等着找人给你收尸吧！”

　　于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只觉得脸上有股热乎乎的东西在流淌，他知道，那是自己的眼泪在飞扬……他放下电话，过长的通话时间让他受伤的头部有些疼。他六神无主地在办公室的空地上踱了几圈后，把目光锁定在墙上的一张巨幅照片上。照片上他笑得踏实安稳，他身边是区公安局的冯局长。他想，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该他出场的时候了。昨天晚上悲惨的结局，让他更加坚信了今天的想法。他毫不迟疑地拔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电话接通后，他直奔主题：“冯局长，那个王八蛋让我今天就把钱给他。”“于总，你不必担心。”冯局长宽慰他说，“告诉我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他说会和我随时联系。”

　　“看来还是个老手。”冯局长深思熟虑地说，“我向你保证，我们会在他说的任何一个时间、任何一个地点将他生擒活捉。”

　　“他还威胁我说……”

　　“于总你放心，我们有足够的警力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听到这话，于良感动得流下了眼泪。他的眼泪和他的鲜血一样，浸透了洁白的绷带。

　　十、给你十分钟

　　胡亮是傍晚时分来到唐锦辉家的。

　　他手里拿着一瓶茅台酒和几个下酒的小菜，故意将酒瓶往桌子上一蹾，瓶里的酒自愿地发出好听的声响。他喜形于色地说：“我已经和那个王八蛋约好今晚交钱，现在咱哥儿俩好好喝一杯。我这可是正宗的茅台酒啊！”唐锦辉一边往盘子里拨菜，一边不无担心地说：“他会不会耍滑头，万一他报警了怎么办？”胡亮将一块猪头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量那个王八蛋也没有这个胆量。再说我也不傻。”唐锦辉放心地点点头，满怀歉意地说：“那就有劳兄弟了。”胡亮满不在乎地说：“我的命都是大哥你捡回来的，对于一个死过一回的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害怕的事情了。你就在家静候佳音吧。”两个酒杯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酒溅在他们的手上，好凉。

　　两杯酒下肚，胡亮诡秘地说：“大哥，告诉你一个秘密。于良的老婆长得可漂亮了，像电影演员一样妖艳。我已经跟踪她两次了。这回咱们这样，钱，归你；人，归我。谁让他长个骚根子，到处拈花惹草来的。咱们也让他过回王八瘾。”他的话让唐锦辉听起来特别不舒服，他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沉浸在自己设计的情境中的胡亮，根本没有注意到唐锦辉脸上微妙的变化。他不可告人地淫笑着说：“也不知道那王八蛋有没有把性病传染给他老婆。”唐锦辉放下手中的筷子，说：“兄弟，你喝多了吧？”胡亮轻描淡写地说：“这点小酒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要不咱别干了。”

　　“你没病吧？开弓没有回头箭。”

　　告别了唐锦辉，胡亮走在流光溢彩的街道上，马路两侧的霓虹灯在他的脸上随意地涂抹着天真的色彩，让他的脸忽明忽暗变幻莫测，周围的一切也随着他坚实的脚步变成了风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今晚的空气很香醇，像他刚喝过的茅台酒。他稳定了一下情绪，在公用电话亭里拨通了于良的手机：“于老板，限你在十分钟之内赶到文化宫，我们在那里交接。”

　　“刚才不是说好在保龄球馆吗？”

　　“别婆婆妈妈的，按我说的去做！”

　　“可十分钟之内，我根本就赶不到那里。”

　　“你会赶到的。我再提醒你一遍，别跟我玩轮子耍大刀。”

　　“不敢。”

　　“我说得再明白一点，就是今天老子治不了你，老子出来以后也一样治你。别让你脑袋上的血白流了。”

　　十一、得意的笑容

　　胡亮走后，唐锦辉把自己得意地摔在陈旧的“席梦思”垫子上，顷刻间，有无数花花绿绿的钞票像雪片一样向他飘来，把他温暖地湮没，让他眼花缭乱。五万元啊！如果要是换成一元一张的钞票，就是整个房间也装不下呀！

　　这种虚无的亢奋是在叶正红出现在他脑海之后悄然消失的。他忽然想起叶正红昨天在病房里说的那句话：“别坑了胡亮，他可是你最好的哥们儿。”当时，他并没有把这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话当回事，也没往心里去。现在想起这句话来，竟让他浑身发冷。于良是霸占了你老婆，还收受了不少不义之财。但会有治他罪的地方。你现在在干什么？在犯罪，犯的是敲诈勒索罪。犯敲诈罪也是要判刑的，不仅要判亲如兄弟的胡亮，也要判你自己呀。多则十几年，少则几年，进到那间小屋里，可就什么也享受不着了。还有胡亮，他竟想重走于良的老路，那不是蹚不出冤冤相报的浑水了吗？这种没有尽头的报复，要轮回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呀！

　　想到这儿，唐锦辉毫不迟疑地拨通了胡亮的手机。他迫不及待地问道：“好兄弟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胡亮不紧不慢地回答：“我在中华路上，正往文化宫方向走，有事吗？大哥。”“兄弟，咱收手吧！别干了。”唐锦辉颤抖着声音说。“别打退堂鼓，我决不会轻饶了那个王八蛋。”胡亮的声音还是那么自信那么坚定。“会出事的。”唐锦辉声嘶力竭地叫道。“凡是我决定的事情，就无法更改！”胡亮说完，果断地挂断了手机。唐锦辉再打，胡亮已经关机了。

　　手足无措的唐锦辉跑到屋外，院子里停放着一台他从一所学校操场上偷来的自行车。在学校里偷自行车是像唐锦辉一样的进城务工人员解决交通工具最便捷的办法。

　　唐锦辉将自行车蹬得飞快，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在胡亮和于良交接之前找到他。那辆陈旧却久负盛名的自行车的链条和链盒以及脚蹬子和链盒之间，随着他的每一次蹬踏，都会摩擦发出一阵和这个城市温馨的夜晚极不和谐的声音。所以他每经过一处，都会招来徜徉在星光灯影里的人们厌烦的目光。但这些异样的目光，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车速。

　　他在城市俗气的夜晚里焦急地寻找着他最好的哥们儿胡亮。

　　与此同时，提前埋伏在文化宫四周的特警队员们身穿便装，荷枪实弹地等待着胡亮自投罗网。

　　唐锦辉苦涩的眼睛终于在快到文化宫的人行路上看到了身上色彩迷离的胡亮。他在距离文化宫还有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悠闲地走着，根本不知道他的胸膛正以最大的面积迎接着枪林弹雨的挑战。投射在他脸上的霓虹灯，把他的脸渲染得冰冷似铁。如果不了解内情，谁也看不出他的肩上竟担负着那么沉重的使命。

　　胡亮胜似闲庭信步般地向前走着，他宽大的背影给唐锦辉一种视死如归的凄凉。在唐锦辉的眼里，他正以生命为代价，卷入另一台庞大的机器中。一旦进入到那台机器中，就是神仙老子也救不出你来了。唐锦辉的眼睛湿润了，涌动的泪水逐渐模糊了胡亮身上的色彩。唐锦辉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行车的方向，对准胡亮准确无误地撞了过去。

　　全神贯注的胡亮根本没有注意身后的变故，他在全然不知的情况下，被直冲过来的自行车撞倒在地。巨大的惯性使他的头重重碰在马路牙子上，当场昏死过去。

　　很快就有人围拢过来，把摔倒在地的唐锦辉围在当中。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我亲眼看见是他故意撞的。”

　　“快打120，晚了就来不及了。”

　　“得看住这小子，别让他蔫退了。快打110吧。”

　　人们喋喋不休的吵闹声，扰乱了城市夜晚正常的呼吸。

　　唐锦辉却在人们慌乱的忙碌中，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责任编辑 孟璐 文/魏东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