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想天开

　　要打开天窗，何不一不做二不休拆掉天窗呢？其实享受蓝天的代价，比你想像要低许多。

　　不买敞篷车的借口能有千万种：大部分车型太贵、能乘坐的人太少、开篷和拥有后备箱两者无法兼得等等，但买的理由却始终只有一个，而且是个非常充分的理由——想拥抱自由享受蓝天。

　　作为本次敞篷专题最异想天开的组合，我为大家带来了中置发动、前后独立悬挂、双座敞篷的……摩托车。对，终极的敞篷、容易入手更易于驾驶，来自比亚乔的Vespa踏板摩托就是敞篷概念的终极演绎。

　　在介绍另一辆车子之前，先给大家道个歉……鄙人财政拮据，只有这么一个摩托车头盔，这次很不幸与Vespa撞色了，实属无可奈何。要问我为何有个粉嫩的头盔，理由很简单嘛：如果有朝一日我在疾驰时不幸身首异地，至少赶来的交警能很快在草丛中找到我的脑袋嘛。总之，Vespa来之是有意为之，红色头盔则是无可奈何，大家凑或看吧。

　　与Vespa一同登场的车型，则是当今国内能买到的最廉价的敞篷车——2014款Smart fortwo敞篷版。不过这台车不是我请来的，它是我同事罗丹为证明“无需冒身首异处之险，亦可享受万里晴空”找来的例证。

　　“你知道骑摩托车有‘肉包铁’这个说法吧？”罗丹刚与我碰头便直白地表达了他的鄙视情绪。“没骑过摩托车的人懂个啥？”我不屑地回击道。“我至少知道摩托车爱冒烟，它是蓝天的天敌。”“这都进入四冲程时代了，哪儿还有白烟啊……”看在我的同事如此无知的份上，我只好在出发前先帮他科普一下。

　　旧式的摩托车的确存在诸多问题，主要都来自它们的两冲程发动机。这种发动机结构简单生产成本低廉，在二战结束后众多百废待兴的国家地区，它是非常经济的机动车动力来源。Vespa原本就是二战后意大利平民交通解决方案之典范，所以Vespa早期的型号自然也搭载过使用化油器、将机油和汽油混合燃烧的的两冲程发动机。但时过境迁，如今的Vespa已从廉价的送货代步工具演变成了城市代步兼周末休闲皆怡的骑行工具，它的两冲程发动机早就被电喷四冲程货色代替，冒白烟早成了过去。

　　被自己的无知羞辱了一番的罗丹不甘失败，于是提议离开怀柔县城，向山谷中的交界河村进发。那里有一座建在山谷中的图书馆，据说十分隐蔽，正适合我们借探索之旅探讨敞篷的真谛。

　　但由于TG员工的平均心理年龄都只有8岁，所以原本应当一本正经的试驾，在我俩并排等待第一个红绿灯时，就已演变成了一场“看谁先到”的比赛。红灯灭绿灯亮起，我们就不约而同大脚踩下了油门……不好意思，我是用力拧下了油门，总之两辆车全力加速了起来。

　　论马力，排量不到Smart四分之一的Vespa乍一看没有任何优势，但踏板摩托毕竟有体重轻的优点（这款Vespa重120kg），况且Vespa还有一台非常靠谱的自耦合CVT变速器，所以即便背着我臃肿的身躯（本人体重80kg），中低速加速阶段也能一举甩掉Smart。在城市限速内行走，Vespa短小精干的身材在超车时还能占不小便宜。所以没经过几个红绿灯，Smart就因为被挡在红灯下，输了几条街。

　　不过从倒后镜看，让罗丹最难过的事，还不是输了加速赛的事实，而是Smart让他前仰后合的加速方式。“给我换挡啊！”我时不时听见罗丹在后方呐喊，看来Smart的AMT变速器在着急的时候真的可以急死人，它的每个换挡间隔长得足够打个哈欠呢。于是Smart在动力丢失期间车头就猛然下坠，等挡位来了后又猛地抬头加速。罗丹的脑袋就像是被人掐着脖子前后来回摇晃的娃娃一般，低头抬头间时不时还要扶一扶墨镜，真是好不滑稽。

　　但我能用倒后镜看热闹的时间也不长，随着我拉开距离，Vespa小巧的倒后镜里也很难再看清罗丹的脑袋。这是所有摩托车的缺点——侧方后方视野有限，Vespa并线拐弯时必须回头确认路况才可实施动线，否则后果可能很惨痛。但它的优点也是很明显的，正前方没有A柱的阻挡，Vespa的视野非常开阔，速度感比汽车强多了。

　　离开怀柔城区驶入范崎路（X004乡道），我告别了笔直的道路，驶入了绿茵怀抱的山路。在罗丹还没能追上来的这段时间，我终于有机会能回味一下摩托车作为一种“移动产品”的独特魅力。

　　摩托车有不少缺点，这是无法否认的，比如载人载物数量有限、无法抵御恶劣天气、对驾驶失误“零容忍”的态度，这些情况在选择成为“骑士”前，大家都要好好了解。但摩托车也有非常独特的魅力，那是其他汽车都不具备的、一种由简而发的魅力。相比汽车（即便是Smart这种简单得不能再简易的汽车），摩托车真的“单纯”得像婴儿，其中又以Vespa这类俗称“小绵羊”的踏板摩托最为简单。

　　Vespa的发动机虽然是四冲程设计，但只有一个气缸；虽说发动机是强制风冷，但所谓风冷系统其实无非就是个拳头大的电扇。变速器是CVT，但比汽车的要简单许多，它的离合器靠离心力自动耦合，没有任何液压或线控装置。整个动力系统都整合在后轮前方一个大小如小学生书包的空间里，油箱就在坐垫正下方，车身重量大部分都集中在骑行者屁股底下，重心很好把控。由于不用操作离合，后轮刹车就安排在了左手拉杆，右手负责前刹和油门，操作并不比自行车或电动助力车复杂，考过摩托车驾照的人瞬间就能上手。

　　正是因为这种单纯，摩托车在二战后成为了世界第一大劳动力解放工具，不论是罗马的街头，还是越南的乡间，任何急待重建的地区都有大量摩托车在奔走。送外卖、电网抢修、接送孩子上学，摩托车以低廉的价格、简单的操作方式走进了千家万户。如今汽车已经开始慢慢取代摩托车，成为主要的入门交通工具，但摩托车平易近人的本性依旧，于是摇身一变成为了拥抱驾驶乐趣、享受大自然的平价工具。不信吗？看看Vespa，它的油门就是空调按钮、肾上腺素开关。热了吗？加速就凉快了，四周风景略显沉闷吗？拧一拧油门给风景加个模糊效果动态如何？

　　不知什么时候，罗丹已经开着Smart追了上来。我虽无意等他，但在弯弯曲曲的山路里，拥有四个轮子的Smart能追上来也算是不可抗的现实。像Vespa这类踏板摩托，本身轮胎就不大，轮胎的侧支撑能力也很有限，所以过弯的倾角也不能太大（否则会摔车），进弯的速度一定不能太快。摩托车毕竟只有两个轮子嘛，抓地力有限，在弯中轮胎无法同时应付“转弯”和“刹车”两个任务。如果我进弯速度过快，结果要不是把车压得太低，最终超过车子的最大倾角，一侧身摔倒在地；要不就是一紧张拉下刹车，然后来个转向不足直接冲出路面。不管是哪种情况，想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所以我必须死守慢进快出的原则。

　　相比之下，Smart对于“进弯速度过快”这一错误的容忍度就高很多。四轮汽车出现转向不足，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大脚刹停车辆即可，即便不幸撞墙上树，面前还有大量金属和气囊挡在前面，只要你速度别快得惊人，大多时候都可全身而退。

　　正常过弯时，Smart已比Vespa快很多，即便我全力阻挡，在一连串通的弯道里我还是被Smart超越了。在超越的一瞬间，我看到罗丹在做一件我非常想做、却又万不可做的事情——边开车边喝水。骑摩托车，你要牺牲很多——以前能边开车边做的事情，骑车都要一笔购销。

　　罗丹喝水的一幕也提醒了我：虽然我和罗丹对Smart的变速器都有一百个不满意，但作为一辆车子而言，Smart的总体设计不仅非常独具匠心，也非常实用。

　　从某种意义上说，Smart其实就是摩托车“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所有问题”的四轮诠释。Smart虽然是汽车，却把汽车上你我最不常用的东西全部扔掉，把常用的设计简化，然后再组合到一个非常精巧的包装里。把Smart的车顶打开，则是画龙点睛之笔，于是便宜、方便泊车、易于驾驶的敞篷车就此诞生。

　　Smart打开顶篷的最大意义在于它把敞篷的门槛降得如此之低（16.89万起），以至任何买得起同样价钱三厢车的普罗大众都可以尝试敞篷的滋味。它与仅售2.8万的Vespa一同说明了一个事实——想拥有一辆能带你拥抱大自然的车子何其容易，关键只看你能不能拿出迈出这勇敢的一步。

　　随着下坡路段的结束，我们进入到达交界河村前最后一段相对平坦、笔直的道路，我决定在此放手一搏，找准机会超越Smart。于是我拧下油门让Vespa欢快地加速起来，并很多快在出弯后接近了Smart。但当我向左抽出车身准备超越时，两只苍蝇向我迎面袭来，一只击中了我由脸颊，另一只击中了我的胸口，那种疼痛就像被弹弓发射的石子蹦到一般，疼得我不得不躲回到Smart后面。哎，谁说骑踏板就可以戴半盔着便装的，以后还是要穿骑行服啊。

　　到了交界河村入口处，我等本来以为还会有一场“看谁先找到图书馆”的比拼，但路牌上却赫然写着“篱苑书院向右”几个很多明显的大字，看来我等是不必费事寻找了。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了山谷中的公益图书馆——篱苑书院，这个由设计师李晓东设计、香港陆谦受信托基金和清华大学教育基金会出资兴建的公益图书馆，现在是交界村小有名气的景点，也是村民休闲阅读的场所。在如此风雅之地，我们终于可以总结一下今天的比赛结果……啊不对，是这两台异想天开“敞篷车”的意义。

　　“我觉得我还是适合开车，会压扁发型和凸显屁股肥大的运动不适合我。”“骑过Vespa以后我更坚定了我的选择，太久没骑踏板摩托，我都忘了原来摩托可以这么好骑，享受秋风和蓝天原来这么容易。要是没有苍蝇这种生物就好了……”“什么情况？”“没事，我自言自语了……”

　　敞篷的Smar t我开过，我也知道即便是前无机舱后无车座的Smart，也比Vespa更具实用性。除了不会被苍蝇爆头外，在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雾霾的城市里，即便开合顶篷再费事，能合上车顶的汽车总比只能带口罩的摩托好用。但如今天一般的好天气，在这绿树青山中，一辆Vespa能提供的观感刺激和身心体验，远比一般汽车要多得多，开起来怎么也比有“换挡功能性障碍”的Smart更让人舒心爽快。

　　但不管是要直面飞虫的Vespa，还是敞篷的Smart，他们都向你我昭示了一个浅显却又容易被我们忽略的道理——享受敞篷其实非常简单。

　　正如在山谷中里建一座图书馆一样，如果你想在一个不知名的京郊山村中盖一个公益图书馆，做个好的建筑设计，自然就有人捐款，盖好后也自然有人捐书，即便地点偏僻，来探访的人也还是络绎不绝。所以说，想做，行动便是，想拥抱自由，眼前两台廉价“敞篷车”买一台便是。况且无论哪一台都不会让你钱包破产，都能提供任何硬顶车辆都无法给予的自由——拥抱世界的自由。

　　所以买敞篷车其实就是个很单纯的问题——想还是不想。

　　文/辛迪嘉 图/Max L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