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问问 卓别林是不是真的快乐?

  • 来源:小花阅读
  • 关键字:搞怪少年,卓别林,快乐
  • 发布时间:2014-12-02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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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读书的时候,班上有个特别贱的男生,总是在课堂上耍宝,给大家表演隔空喝水结果倒得全身都是,每次上课他肆意表演的时候都会看着我得意地笑,而周围的人也会哈哈哈起哄,我每次都觉得特别生气和丢脸,怎么会找这样的人当男票,后来毕业我们分开了,很久以后他告诉我,读书时候他觉得我不开心,总是想在课堂上耍宝逗我笑一笑……

  在这个世界,60亿的人中,每一个人都会遇见很多人。也有些人渐渐淡忘了很多人,甚至与孤独为欢,与寂寞共襄盛举。而我深忆你,别之经年,依然想念。

  温暖的搞怪少年

  那是个温暖的午后,阳光铺满了整个影星高中。你缩着脖子,端杯凉茶八字步地扭向班主任办公室。

  活脱脱一个贱贱的萝卜人罗罗布,整个一班到三班的走廊两边,很多女生三两聚着看着你笑。你就是个搞怪王,校园版的卓别林。

  你又开始了,装作怎么也推不开班主任办公室的门。然后你好像有了主意,侧身钻墙缝一样地钻了进去,两手还交替地接过了凉茶。不过你是看到了怪物吗,你忽然从“墙缝里”连连退了出来,结果却是朝“墙缝里的怪物”鞠了个躬。

  女生们被你逗得前仰后合,直揉眼睛。你无比满足,端着凉茶这次真的推开了班主任办公室的门。

  我是这时刚好从内拉开门要出去的,你比我高,端着的凉茶撞到我下巴上一翻;那还满当的茶水茶叶,一下都泼到了我身上。

  “卓晓天?!”我顿时窜起一股无名火,忍无可忍地瞪住你,“你眼睛是长成了对角线吗?这是我今天才换的衣服!”我过激的反应和不过脑的形容,令你睁大了眼睛手足无措。不过你别诧异,我平常就有点小烦你。

  可接下来,你真的让我恼羞成怒了。你兴许是被我凶得有些慌,竟双手齐上,要来拍掉我胸口的茶叶。

  我羞怒中连忙一后退,撒开手朝你伸过来的手一阵胡拍:“你……神经病啊!谁要你拍?!”我当时真是被你搞得都要哭了,完全忘了自己还在班主任办公室的大门上站着。你则是呆若木鸡,摆出一张木讷的脸几度欲言又止。班主任更是过分,直接抬高了报纸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我真的觉得很羞愧,走廊上的许多学生都看到了。他们笑或憋笑的,让我觉得有些搁不住脸。我也不想再面对你这样的笨蛋,双手抱住胳膊快步走过一双双鱼线般钩在我身上的视线,钻进教室后埋头就趴在了桌子上。

  心里却是轰轰隆隆的,有些不安分。我的额头枕着手前臂,眼睛向下盯着身上的衣服,茶叶已经没有了,茶色的水渍还有很显眼的一大片。

  “卓晓天!”我又咬了一遍你的名字,之前的画面还在飞窜着,你不搞笑的窘态看起来有些可怜。

  随后,我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时,一只男生的手从桌底下我的视域中伸了进来。我小幅度地惊了一下,然后看着眼下攥着的拳头慢慢展了开来——是一袋凉茶。

  我大跌眼镜,卓晓天你要不要这么作?

  你的手晃了晃,过了一会儿又晃了晃。我这才明白,你是要“负茶请罪”的意思。

  不过我可没有这么无聊,拿手指把凉茶夹起来放到了抽屉边。你的手于是一个颤动,意思明显,是说我竟然原谅你了。其实我这会儿真没气了,反而心里难得平静。于是你又立马竖起了拇指,一下一下地“点头”赞扬。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这个人还真搞怪。

  我以为应该要结束了,你退出去的手一会儿又再次伸了进来,这次是两只手一起。你的十个手指指腹上画上了各种人脸表情,你表演着十个小人抢夺一张卫生纸的无聊戏码。我趴着看着,笑得不禁一颤一颤的。

  表演结束了,你双手呈上,示意我拿走一包餐巾纸。我取走它,撕开抽出最上面的一张拿起支原子笔在上面写了三个字“谢谢你”。你两个大拇指向后一缩,摆出一副“你就饶了我吧”的意思。

  我想了想,于是拿起笔在拇指上也画下了一张笑脸。对着你的拇指,“摇摇头”表示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你的拇指一下挨了过来,和我的拇指钩在一起。

  我听到你小声说:“哥俩好啊,六六六啊……”

  我立马退去拇指,想着你真是欠揍。

  真是对你很无奈

  下午的自习课一下,我端着饭碗在洗水池洗碗。身上的衣服,班上的住读生李婉找了件给我换上了,她说晚上直接帮我把衣服洗了,明天干了再拿给我。

  我和李婉关系一般,她这么对我,倒是让我受宠若惊。

  正想着,一张眯眯眼小嘴巴的脸出现在了我侧边,是庄怡,这个最近老黏着三班班花而不怎么搭理我的疯女人。我没太看她,甩了甩碗里的水转身就往食堂进。

  她一直跟着,像只讨人厌的蝴蝶。进了食堂,人声一下喧哗起来,我借着气氛没好气地跟她说:“跟着我干吗,不去找你班花闺密一起吃饭了?”

  “你生气了啊?”庄怡笑着凑近了点。

  我装作若无其事,排在打饭的队伍后面:“干吗要生气,再说了……”

  我正说着,食堂中间的一块空处,一个男生忽然踉踉跄跄地一路倒摔了出去,但愣是没跌倒。又是你,你站稳后一本正经地挺直身体,嘴里咬住筷子,对着观望的人群转着脸笑。这模样,还真像个巡演的小明星。但我想你的目的达到了,食堂里的很多女生都笑了。我不愉快地皱着眉,这就是我平常烦你的原因。

  接着我回过神,刚想接着之前的话说,却发现庄怡不见了。再一扭头,庄怡已经和你边说着话边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你刚刚那样表演很危险吧?”

  ——“嘿,反正有人会觉得开心。”

  这最后一句,你说完后看向了我,我别过头,直接无视掉你。

  我不知道庄怡是怎么和你熟起来的,你们两个吃个饭都说了个峰回路转。我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一口一口硬巴巴地吃饭。然后无聊地把青菜和土豆丝在碗里分成两堆,再用筷子全部搅乱。

  “啊,我看到班花了!”庄怡嘴含着饭忽然叫了起来,然后她跟我和你说了拜拜,端着碗就朝班花吃饭的餐桌去了。我白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扒饭。

  你看出我不高兴,就用手挡着脸做各种难看的表情。我一边拿筷子一下下地戳饭,一边瞪着你,这哪里有什么好笑的。

  估计你是鬼脸做得多了,等食堂右边发出大动静时,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然后才随我一起看了过去。

  是庄怡,她的饭碗掉到了地上。她僵硬地杵着,那班花笑了笑,说了声“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庄怡的肩膀都在颤动了,班花旁边的女生这时也跟着搭腔:“别光站着啊,她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你还摆那儿干吗?”

  我忍无可忍了,刚要站起来,你却按住了我的手背。然后我看着你,去盛了满满一碗西红柿鸡蛋汤朝庄怡那边过去了。

  “庄怡,你站这儿干吗?”你背对着庄怡问,然后手一抖,盛得满满的西红柿鸡蛋汤洒了一大半在班花吃饭的餐桌上。

  班花和跟着她的两个女生都噌地站起来发出了尖叫,你连忙转过身,跟她们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好在西红柿鸡蛋汤只是泼在了餐桌上,你倒是很人性,没把事做绝。

  班花和跟着她的两个女生都看着你,我本以为接下来你麻烦大了,却没想到那班花完全没有生你的气,还借口让你明天请她吃麦当劳。

  你似乎也很意外,顺水推舟地竟给答应了。

  我一下,就不知道该是谢谢你还是讨厌你了。之后,你和庄怡一起过来时,我们三个一起在洗水池旁洗碗。庄怡神情复杂,水龙头的水冲了半天,她忽然低声地问我:“林佩,你知道李婉不?”

  本以为庄怡要抒发一下之前事件的感想,没想到却问了这个。我“嗯”了一声,庄怡顿时仰起脸,对我眯眯眼地神秘一笑。

  然后是你,忽然吸了口气,眉间拧着疼痛的你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我刚想问你怎么了,你却后背一直,一脸“你终于上当了吧”的表情看着我。

  好吧,又是唬人的,卓晓天你真是让人很无奈。

  时光不与少年时

  隔天。

  你还真请三班的班花吃了麦当劳,于是我觉得,你是个很没有原则的人。

  中午午休的时间,你回到了教室。庄怡这个女疯子在教室外看到你,把一件衣服交到你手上自己就跑了。看来班花羞辱她的事,早都忘到脑后了。

  奇怪的是,我还替她惦记着,越看那班花越不痛快。

  你进到教室后,直接把衣服拿给我:“给,李婉拿给庄怡,庄怡再让我拿给你的。”

  我直接寻着源头问:“李婉怎么了?”

  你想了想,说:“啊,庄怡说她要在宿舍养大姨妈……”

  我感觉身后飘落了一片叶子,脸都要抽了。

  下午的第一堂课,数学。

  你和我隔了一组,双手抓着书挡着脸,屁股在座位上撅着,一晃一晃的。也不知道你又在搞什么怪,同桌的女生,被你逗得都快憋出血了。

  后来老师看到了,要你去走廊罚站。你原本走得好好的,忽然又跑到了讲台上,而在讲台上抄写数学题的老师转过身时吓了一跳。

  “卓晓天……你又想干吗?”班主任老师吃惊地问。

  你抓着头,恭敬得像舞台上谢幕的演员:“老师,你罚我帮你抄数学题吧,天气这么热,你先喝口凉茶?”

  这“凉茶”二字,班主任和班上的同学都被戳中了笑点。就我的头上,飞过了一只扫兴的乌鸦。

  班主任收不住笑:“给,认真点抄,别抄错了。”

  你站了个军姿,却说了声“嗻”。

  课堂上再次笑声如潮,大家都被你逗得不行了。我不禁觉得身边好像吹起了风,教室变得好像在遥远的海边。

  下午的第三堂课,是一堂难得的实习老师的音乐课。

  实习老师把你叫上讲台时,你紧张得让我笑了好几回。

  没想到,你一唱歌就会紧张得嘴唇发抖,而且各种走音乱飘。然后你直接向老师求饶,说还是表演一段街舞吧。老师点点头,你便在讲台下边的空处跳了起来。虽然间中错了几个动作,但整体效果还是不错的。只是……我察觉出你有些吃力,而你始终看着我,卖力得让人心里有点难过。

  当大家都沉浸在一片欢愉中,当你擦着脸上的汗费力地笑着走下讲台时,你的身体忽然在第三排的位置唐突地倒了下去。你的脑袋撞到了桌角上,整个身体摔到地面上后就不省人事了。你的口中涌出了大量的白沫,浑身间歇性地抽搐。

  这一次,班上所有的人都被你吓傻了。

  你的脸色白得瘆人,检查你人中和眼瞳的音乐老师脸色更是难看,班长跑去办公室叫班主任了。班上的其他同学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没过一会儿,班主任急匆匆地和班长跑进了教室。他和实习音乐老师相互帮忙,将你背好急急地出了教室。你睡死了般挂着脑袋,垂下的手臂在班主任的背上摇摇晃晃的。音乐老师和班上的几位干部都紧随左右,我们班上的同学都趴在走廊上,看着你被背出了学校。

  那天之后,你再也没来过这所高中,没来过承载了你无数表演桥段的教室和走廊。班上非常长的一段时间都特别压抑,我听到李婉悄悄地哭了,庄怡和我说起你来更是眼红得不行。

  有关你的一切,忽然变成了一只住到心里的刺猬,它怎么动,都令人痛。

  真相,我们都知道。只是没人敢相信,那竟然是发生在你身上。一颗长在脑袋里的肿瘤,长在哪里我们不知道。只听说是恶性,无法根除。

  少年的无声默片

  你动手术前,我和庄怡、班主任、班上的部分同学代表一起去医院看你。走在路上,庄怡几次拉紧了我的手,她小声地说她不敢。

  庄怡说这样的话真是不合时宜,我好几次反咬住嘴唇,拼命地忍住胸腔里那令人压抑似要喷薄而出的难受。

  我们进了你的病房,你小小地在病床上缩成一团。班上的同学们,一个个地给你讲学校最近发生了什么搞笑的事。以前你逗大家笑,这天,大家都在卖力地逗你笑。

  你爸妈在一边,拉着班主任的手无语凝噎。我和庄怡站在所有学生的最后面,不敢靠近你。

  你瘦了,盖着你的被单很明显地就能看出来。你的脸色和嘴唇一样苍白,肿胀的脑袋就像一枚树枝上摇摇欲坠的浆果。一位同学想拉你的手,却在碰到的同时立马又缩了回去。你颤颤地笑,问他“这种冰凉的触感酷不酷”。

  那同学点点头,抹着眼泪就笑着哭了。

  医生说,手术两天后开始,还说即使切除了肿瘤,它还是会再长出来。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有人笑了,相继地大家都开始笑了起来。我也很努力地想笑,却憋得浑身都在颤抖。庄怡笑哈哈地使劲地掐我胳膊,我完全不觉得痛,可是我——根本就笑不出来啊!庄怡掐得更用力了,我分明感觉到胳膊都被掐麻木了,然后我终于笑了,却一转瞬,没用地哭出声来。

  我连忙退出了病房,害怕把这种情绪带给所有人。从病房的走廊一直走,我推开走廊尽头的门,坐到冰凉的水泥阶梯上,咬住手前臂不住地哽咽。

  没过一会儿,庄怡坐到了我身边,她一看我的胳膊,连连对我说着对不起。

  我失神地摇着头,愣愣地问:“庄怡,你说他,是不是一直都这么痛?”

  庄怡一怔,眼泪便滚落了下来。

  透过楼道的窗玻璃,能看到外面的天空一长排紫红色的云朵,原本应该很美。现在看着,却美得有些凄然。

  “林佩,你知道李婉吗?”庄怡揉着眼睛,忽然再次问我这个问题。

  我点头,用泛红的眼眶看她。

  庄怡吸吸鼻子,沉默了会儿才说:“李婉当时那么对你,其实是卓晓天委托的。还有……他也没有和三班的班花一起去吃麦当劳,虽然之前他答应了。后来班花因为这件事,觉得很没面子,回到学校后下不了台的她给大家胡说,说卓晓天请她吃了很多东西。卓晓天也没揭穿她,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庄怡说的这段话,每一个字都深深地戳进了我的心中,每一个字都好像有着离奇的力量,让我难受得无以复加。

  然后庄怡哽咽着又说:“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说我不敢来医院看卓晓天吗,因为我听我妈妈在医院的朋友说,医生让卓晓天的爸妈做好心理准备。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庄怡的脸摆过来,整张脸上已然满是泪水。

  经过他们的全世界

  那天,后来我和庄怡又进了你的病房。

  我们三个,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有说有笑的。

  我和庄怡在进病房前就说好了,下一刻,你,卓晓天,在我们眼中就不是个病人,你还好好的,依然还是那个爱搞笑的美好少年。

  两天后,你的手术失败了。

  而我们,没能再见过你。

  只听医院的护士姐姐说,那时躺在病床上的你,沉睡得像个来自天国的少年。大家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已经没了任何反应。

  原本最爱搞笑的你,变成了永远沉默无声的卓别林少年。可你留在我们心中的黑白无声默片,经之光影流年,依然滚动播放。

  一帧一帧,都是你眉目流转间的最美影像。

  后来,你家里人带着你永远地离开、消失了。只听说,那是你最后的遗愿。你说,如果我再也笑不出来了,一定不要让那样的我经过他们的全世界。

  我想知道,你说的“他们”,里面有没有我。

  我还想说,你还记得那袋“负茶请罪”的凉茶吗?

  它还在。在我往后的记忆中,永远地,忘不掉了……

  Author/曹慕北 Illustration/tend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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