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社区设计：追求一种“中间状态”

　　——访JWDA骏地建筑设计咨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资深合伙人 郑士寿、建筑一部主管/合伙人 康雷

　　郑士寿

　　JWDA骏地建筑设计咨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资深合伙人，中国一级注册建筑师，主要作品：上海崇明金茂凯悦酒店项目、汉中兴元湖超五星度假酒店项目等。

　　康雷

　　JWDA骏地建筑设计咨询有限公司建筑一部主管/合伙人，同济大学建筑学学士，中国一级注册建筑师，主要作品：上海崇明金茂凯悦酒店项目、平安桐乡养老养生社区等。

　　随着居住型房地产市场热度减退，“养老地产”近年来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资本投入。“现在中国的养老地产还处于摸索阶段，这其实给予了我们设计公司很多创新的机会。”JWDA骏地建筑设计咨询有限公司（上海）建筑一部主管康雷在接受采访时说，JWDA骏地设计在做养老地产项目之前曾考察过欧洲、日本等地，发现没有一个国家的养老地产模式可套用在中国。康雷表示：“中西方文化有着很大的差异，中国老人受传统文化影响，注重天伦之乐，希望在晚年依然与儿孙保持紧密的联系。”因此，他和团队认为，混合居住型的养老社区是目前比较适合中国的一个模式。

　　“放松”、“安逸”是JWDA骏地在设计养老地产项目的时候所追求的。“希望它们能成为老年人的长居地、年轻人的旅游地。”JWDA骏地建筑设计（上海）的副总经理郑士寿认为，相比起物理方面的需求，老年人更需要精神上的帮助，而设计师则要为老年人创造令人憧憬的生活方式和相应的环境。

　　混合型养老社区是趋势

　　《设计家》：JWDA骏地设计进入中国后的发展历程是怎样的？主力的项目类型有哪些？

　　郑士寿：JWDA骏地以前在美国圣地亚哥市做了很多酒店项目和独栋别墅项目，进入中国后的第一、第二个项目也是酒店项目，位于上海衡山路和高安路交叉口的东亚富豪酒店就是骏地进入中国市场初期所做的。后来，由于中国的地产发展很快，JWDA骏地逐渐开始接触旅游地产和养老地产项目。

　　我相信今后养老地产的项目会越来越多，因为我们国家实行计划生育政策，到现在可能两个年轻人需要赡养四到六个老年人，当子女都没有精力的时候，老年公寓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相反，前些年也挺热门的旅游地产，可能需求量今后不会那么的大。当然，中国的养老地产刚刚地步，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设计家》：您觉得，JWDA骏地设计在酒店方面的经验，对你们做养老建筑设计有帮助吗？

　　郑士寿：酒店内有大堂、自助餐厅和客房；住宅里有客厅、餐厅和卧室。从这一点讲，它们有类似的地方：一方面，它们都关乎人们的吃喝拉撒；另一方面，这些项目类型都与服务行业有关。只是我们会根据项目类型的不同而关注不同的侧重点，酒店项目的服务层次高一些，养老建筑项目则在住宅及酒店设计的基础上多了一些特殊性。

　　《设计家》：在接触养老地产设计之前，您和团队曾经通过哪些渠道来研究它的特殊性，以及中国市场的特殊性？

　　康雷：我们曾经对国外如日本、美国等发达国家的养老住宅产品做了一定的调研，发现这些国家的国情与我们有很大的不同，我们无法去拷贝国外的某一种模式，而是要走一条综合型的、符合自身发展特征的道路。在社会保障体系方面，国外的老人在选择住宅时可能会考虑到自己保险、金融管理方面的情况，这跟我们现在的情况相差甚远；同时，国内的开发商的思路也是各有不同，这就给了我们设计公司创新的机会；还有一点，国外老人的生活相对独立，而中国的老年人受传统文化影响，注重天伦之乐，希望在晚年依然和子孙有较紧密的联系。因此，我们认为混合居住型的养老社区比较好，希望社区里有年轻人和小孩子，老人和老人之间也能够在其中有更多的交流、相互扶持。换句话讲，我们不希望自己所设计的项目是在暗示老年人自己的人生已到暮年。

　　郑士寿：事实上国外发达国家在养老项目的深度和广度方面都与我们完全不一样。首先，从规模上来讲，国内的养老地产项目规模要远大于国外，比如这次平安保险在桐乡做的养老社区占地面积4000亩，里面有农田、公园、以及中央社区，内部甚至有农场，能让居民们到里面去劳动……它拥有一整套比较完善的体系。

　　另外，随着科技与医疗技术的不断进步，现在的老人与过去有了很大的不同，活动力要强得多，可参与的活动也比以前多。现在的老年社区，真的需要与普通社区有那么大的区别吗？事实上，它应该是一种居中的状态，既不是普通社区，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老年社区。我们所希望拿出的正是处于两者之间的东西，或许，这也将是未来中国老年社区可能会出现的一种新形态。

　　《设计家》：您谈到的这种“中间状态”，在具体项目里是怎么体现的？

　　郑士寿：我们以桐乡的平安老年社区为例。经过大量研究和调查后设计师们发现，事实上，一个类似普通小区的老年社区是最适合中国国情的老年社区。中国社会就像一根链条，有老人的地方必须有小孩，否则老人是不会开心的。反过来，孩子没有爷爷奶奶陪伴，也会不高兴。综上所述，做一个既有年轻人又有老年人的混合型老年社区，在普通社区的层面上做一些加减法以适应于老年人的需要，是比较符合国情的做法。

　　我们很关注老年人的精神生活，因为倘若老年人精神垮塌了，身体状况也不会好。所以，我们会重视社区内丰富的活动内容、富有活力的商业配套等。在平安桐乡老年社区里，整个社区是全程无障碍的，它也配备了有特色的商业区，以期让老年人过得舒服，年轻人和小孩也能够愉快地生活。

　　康雷：平安桐乡这个项目比较特殊，事实上它是桐乡一个开发区的一部分，是作为整个开发区的正中心来设计的。因为是以养老为主题，这个区域的设计会出现很多公共空间，也有社区娱乐空间和匹配养老需求的设施等。我们刚刚完成的上海青浦天地建康城，也是一个规模颇大的养老社区。

　　我同样认为，在普通住宅中融入老年人的需求，在每个功能空间的尺寸上稍作调整，这就是我们理想中的养老项目。比如说，我们在天地健康城的项目里，在电梯打开、人走出来的地方设置了一个公共空间，它的作用就是个促进交流、增进感情的公共客厅。

　　骏地设计在做老年社区时所崇尚的生活方式，是让老年人走出去，哪怕只是晒晒太阳、聊聊天。与此同时，房间内部的面积也会小于普通的公寓，它的客厅不像一般的住宅那么大，因为养老公寓并不追求大气的客厅来招待宾客，而是更注重室内空间的安全性与舒适性。

　　郑士寿：我想补充一点。据我们观察，老年人特别喜欢与一大群人一起聊天，谈谈孙子孙女什么的。所以，我们设计的老年社区或者老年公寓会尽可能地为老年人提供一些比较轻松的公共空间，希望能做出让老年人感到温暖的社区。

　　更关注老年人的心理

　　《设计家》：能否与大家分享下贵司在做养老建筑项目时的一些设计原则？

　　康雷：我们的确会坚持一些自己的设计理念。概括来讲，相比起物理方面的设计，我们更关注老年人的心理状况。社区里会包括会所、商业中心、活动中心，在其周边有住户、超市、百货店、茶室、舞蹈室及音乐教室等。一般来讲，当我们做一些普通社区空间时，会选用一些相对简单直白的设计手法，但是，老年居住空间时会相对做得更小巧精致，比如说马路比较短，拐弯比较多，里面的布局也更为复杂一点。由于老年人的行为模式跟年轻人不一样，反应也没有年轻人那么灵敏，所以在做大型老年社区的时候，我们会将汽车都安排在社区外面停放，避免发生交通事故。

　　当然，除了物理空间方面的照顾，心灵上的照顾也很重要。也许年轻人的行为目的性较强，时间意识也比较强，但老年人在这方面相对灵活和自由，他们有更多的可支配时间，可能本来想去超市买根葱，但走着走着，就变成了休闲活动，最后带回来一袋大蒜……空间跟人的生活形态有关，设计师塑造的是人们对生活的一些憧憬，而且要把它们在设计中明晰地表达出来。

　　郑士寿：总体来讲，我们喜欢的设计风格有点像苏州园林，有蜿蜒曲折的感觉。人的行为方式决定了他的生活空间——我们希望老年人能在这个社区自得其乐，他去休闲，去买菜，生活在一个比较轻松随意的环境里，而不是像广播操那样过于呆板和拘谨的地方。

　　《设计家》：请谈谈设计的过程，分享您的经验。

　　郑士寿：通常来说，我们拿到一个题目或者说一个项目，会先从分析入手，设计师们必须思索“开发商是谁？“”最终客户又是谁？”等问题。有时候，客户找到我们时并不是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他们需要我们去帮他们转换思路、解决问题。在与业主合作的时候，我们本身有一个倾向，会根据这个倾向去进一步探索，这当中需要双方在许多价值观方面达成统一。

　　康雷：需要补充的是，此前骏地设计一直以来都是做酒店项目的，所以在没有委托的情况下，我们不会腾出人力专门去研究老年社区。只有在有这种需求的业主出现之后，我们才会按照项目及业主方的想法去探索这些所谓的价值观。我们的每个设计都是从头开始研究，首先会对项目所在地的地理环境、文化背景等方面进行研究，从而得出一个结论，之后与业主方进行交流，统一想法，设计出一个项目来。这整个过程需要彼此合作、共同进步，需要结合经营及生产的需求，并不是纯粹地去做科研。与此同时，我们也会去研究老年人自己的需求，只有这样综合得出的结果，才能被开发商认为是有价值、有市场的。

　　《设计家》：我们注意到，现在一些养老住宅项目在宣传中都把“度假”作为一个比较重要的点。对此您有什么样的观察？

　　郑士寿：我觉得现在本身就有许多老年人选择异地养老，或者是候鸟式地在两地生活。比如说平安桐乡养老社区，它离上海、杭州都不算远，空气好，食物新鲜，上海人如果选择到那里去生活，跟子女之间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子女们到桐乡来探亲，把这里当旅游地，感觉也很好。而对于桐乡本地人来说，他们完全可以把这里作为一家几代人的居所。

　　康雷：某种程度上我们希望我们的项目能给予入住者这种度假的感觉。我们的目的是让老年人能在社区中放松情绪，过自己的“慢”生活。我们可以这样解读老年人的生活——假如说年轻人现在除了工作就是度假，那老年人就是除了度假还是度假。

　　《设计家》：目前贵司还有哪些正在进行中的养老地产设计项目？

　　郑士寿：目前，桐乡平安养老社区这个项目结构方面已经基本完成，目前还有一些材料选择方面的工作，预计再过半年就可以建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无锡的养老地产项目也正在进行。

　　《设计家》：除养老地产以外，骏地设计最近还有哪些其他类型的重点项目？

　　郑士寿：前段时间，我们在丽江的玉龙雪山附近与金茂集团合作做了一个旅游地产项目，该项目设计上融合了融合纳西族的地域文化及风貌。此外，我们在海南岛还有很多项目正在建设。

　　康雷：最近，我们在崇明岛刚刚完成了金茂酒店项目，这个酒店落成不久就得到了金砖奖，填补了上海周边短程度假的需求，目前房间的预订率也很高。同时，骏地设计在杭州与绿地合作的一个项目也刚刚落成，因为项目的所在地块是城里的“地王”，所以也比较受关注。同时，我们在北京还有一个别墅项目建成。

　　《设计家》：在建筑设计以外，二位是否还承担着其他的角色与任务？

　　郑士寿：虽说我以前的专业是建筑设计，但现在的主要工作其实是管理，包括项目汇报、团队合作等。对我来讲，能让更多优秀的设计师留在这里，就是我的目标。

　　康雷：我目前所担任是设计一部主任。除了设计以外，我也会做一些管理方面的工作。但是，在管理方面我做的不是全局性的工作，而是局部的、比较深入地参与进去。

　　采访：《设计家》 整理：赵夏榕、金彦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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