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细软流年长

  一整个弥漫着茉莉香气的夏天李久海第一次见到沈腾,是1999 年的夏天。小城里到处是露天烧烤摊,最有名的是城北李久海的摊子。它的名气不在于食物好不好吃,在于摊主帅得一塌糊涂。光着膀子穿破烂牛仔裤的李久海站在浓浓的烟雾中,满身羊肉的膻气味儿也抵挡不住女孩们热烈的目光。沈腾和初恋小男友在这家烧烤摊上谈分手。

  有些属于过去的时光牢牢地盘桓在李久海的脑子里。有时他做梦,会梦见那一个晚上,沈腾和小男友面对面坐在他的烧烤摊上,她的面前放着小小的炭炉子,她的眼泪一颗颗地掉在里面,溅起一颗颗升腾的热气。小男生不停地说,沈腾低着头,一声不吭。梦境总是在沈腾抬起小小的面孔时停止,李久海睁开黑暗中的双眼,这时他已经不需要做梦就能回忆起那个闷热的夜晚,沈腾的脸因为流泪而闪闪发亮,一双大眼睛潋滟得令他不敢直视。沈腾呆呆地一直坐到面前的炭火熄灭,她还不知道该怎样体面地结束这场稚嫩的恋爱。李久海随手递给她一张粗糙的餐巾纸,并且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沈腾迅速抹干净脸庞,迅速地离开李久海的烧烤摊,甚至忘了付小男友没有付掉的账单。

  所以,当第二天晚上沈腾捏着皱巴巴的五十元钱出现在李久海的摊位上时,李久海接钱的手竟微微的颤抖,他对这个女孩有些心动。

  他顺手递给她一张塑料凳,他有这个自信,这个女孩会回来,就不会离开。

  沈腾笑了笑,唇线蜿蜒出柔软的弧度,乖巧地坐了下来。

  这一坐,就是一整个弥漫着茉莉香气的夏天。

  李久海在那个夏天带着沈腾去了所有他去过的地方。卖廉价T 恤的服装批发市场,热闹沸腾的夜市,甚至是他经常逃课的技术学院。沈腾的心情如同每天都在上涨的酷夏温度,父亲去世后她很久没有笑得这么放肆了,母亲失去丈夫后沉默得如同少了指针的时钟,家里的寂静让她贪恋在李久海身边的热闹。她顾不上自己原本不错的成绩,谁会在乎呢,父亲的同事就是她的所有任课老师,父亲在世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人都得罪尽了,留下孤儿寡母,由不得别人不疏忽。

  走失时误打误撞闯进去的幽暗森林这个夏天对于沈腾和李久海,美好得近乎于放肆。

  沈腾后来想想,那时的她,看见的也许就是爱情最初的模样,稚嫩得如同夏季的朝颜花,墨青淡紫地映在砖红的墙壁上,不需要太多的心力去经营,只要两人的温度保持与盛夏同步,花朵就铺天盖地般热烈绽放。但是他们不知道,这种俗称“牵牛花”的植物,生命是多么的短暂。

  有一双嫉恨的眼睛,从未离开过沈腾的身影。要准确定位何露露的身份很难,像李久海这样帅气不羁的男孩,身边总会有前女友、现任女友、预备女友各个方队。何露露自称是李久海的女友,霸道地独揽三军头衔,靠的不仅是老爸一手遮天的财势,更是有勇有谋的泼辣和心机。在某个放学后的黄昏,何露露把沈腾叫到附近的小饭馆里,什么也没说,掏出两瓶白酒,告诉她,你干掉这两瓶酒,李久海就是你的了。沈腾安静地看着何露露浓重的眼线,只说了句,你放心,转身就走。何露露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沈腾离开,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喝得醉醺醺跌跌撞撞离开了小饭馆。

  多年后,沈腾想,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在同事的婚礼上喝得太多以至于猝死,她是否有勇气为了李久海灌下那两瓶白酒,抑或是她根本没有那么喜欢他,不肯像何露露那样彻底地去争取他。

  开始的时候,她总觉得是被酒精吓住了,父亲的死以及后来人们的议论纷纷让她抬不起头,她这辈子不会碰一滴酒。沈腾对李久海的热情随着暑气的消散而减退,她办理了转学,转到县城里的中学,一切重新开始。她有大把的青春,机敏的头脑,李久海只是她走失时误打误撞闯进去的幽暗森林。

  睡梦中的公主终究会醒来,但是她不需要浑身羊膻味儿的三流骑士来拯救,她只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醒来了,她就能找到森林的出口。

  沈腾比别人多读了一年高中,但是她考上了别人望尘莫及的大学。

  麻烦的是李久海。这场短命的爱情,并没有朝着他预计的轨道前行。他

  以为那个单薄的大眼睛女孩会听话地留在他身边,在这个小城市生活下来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他们也许过得不是太富裕,但是他以为他们有爱情。

  他不知道,这个女孩遗传了她名牌大学毕业的父亲的骄傲与不甘,她不想像父亲一样憋屈在小小的城镇,最后连死亡都成为一个笑话。她要走出去,永远地离开这里。

  和李久海经历的那个夏天,算是爱情吗?

  有些过往随着岁月的拖沓而渐渐模糊

  八年后,李久海在为自己的烧烤店进货的时候意外地遇到了回乡的沈腾,看到久别的沈腾时,他紧张得忘记了在心底准备很久的问候。他面前的沈腾,没有想象中的神采飞扬,也没有回忆中的清丽灵动。短发的她只是显得很累,很憔悴。他忘记了自己苦苦等候她八年中经历的思念与绝望,他扔下自己的货物,笑着对沈腾说,你终于回来了。

  无论离去与回来,这个男人都是用笑来面对她。

  可是李久海不知道,沈腾这次回来,是因为她的胃在上个月垮掉了。沈腾的胃经过了从慢性胃炎到胃溃疡的一路折磨,开始她并未在意,直到她在医院的X 光片上看到硬币大小的黑色溃疡阴影。沈腾老实谨慎的母亲在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把她从上海接了回来。回来又能怎样呢?没有工作也没有男友的沈腾整天窝在家里,稍不如意就烦躁地乱吼乱叫。母亲小心翼翼地劝她,出去走走吧。

  一出来就遇到了李久海。

  她再次看到这个发胖的,油腻的男人时,一瞬间有点想不起他是谁。但她一直都清楚自己是谁,她是李久海曾经的小女友,但她还是曾经的复旦经济系高材生,曾经的跨国公司部门经理。什么事情都承受得住“曾经”两个字的打磨,除去爱情。

  他们站在时间之河的两岸,一个想过来,另一个却不知道该不该过去。这八年,改变的不仅仅是时光,改变的还有他们。现在唯一能联系他们的,只有在遥远记忆中微弱闪烁的夏日恋情。她不敢承认,她喜欢的,只是生长在记忆中的那个男孩。

  李久海这几年混得不错,烧烤摊变成了连锁烧烤店。他最终没有娶何露露,一半原因是因为沈腾,另一半原因是何露露精明的老爸。李久海因此而自由,他专心打理烧烤生意。这八年间,李久海有过许多女人,但是他忘不了那张在夜色中闪闪发光的面孔,和他拥有过的短暂而粗糙的甜蜜。除了沈腾,谁能在他的时光之树上刻下这样的年轮。

  他在等待她。就连母亲都劝她,这个时候,身边有个男人比手里捏着点儿钱重要。

  沈腾没说什么,这么多年都是自己拿主意,她希望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2007 年的夏天,沈腾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在傍晚的暑气中去找李久海。她走路过去的,一路上汗水濡湿了她的前额,她行走的身影看上去有些落魄。沈腾走不动的时候,有人在她肩上拍了一把,是李久海,他把她安顿在电动车的后座上。沈腾紧紧地抓着后座的铁架,一路的颠簸让她的屁股痛不可言。

  每一次无意中地靠近,都会让她清清楚楚地闻到李久海身上混合着羊膻与汗液的怪味道。李久海的腰带已经勒不住他日渐发福的腰身,他的腰上有明显的肥肉在颤动。

  如果跟了他,十年后的沈腾,只会比他更肥胖邋遢,带着浑身永远洗不净的羊肉味儿,蹲坐在店门口一支一支地穿烧烤签子。沈腾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那段爱恋隔着八年的光阴,如同隔着夏日蒸腾的热气,在记忆里模糊、变形,陌生得令她不敢回望。

  沈腾望了望李久海,这个等了她很多年的男人,她想,终究是回不去那个夏天了。

  离开是因为命运还有另外一种安排她告诉李久海,他们不会有结果的。李久海没说什么,只是狠狠地抽着烟,他看着烧烤店外喧闹的人群,对沈腾说,这家店过些日子会重新装修,店名就叫腾腾烧烤店。

  沈腾这么多年再一次为这个男人落泪了。她牵起李久海的左手,眼泪一如那年夏夜倾泻而出。她说,对不起,但是谢谢你。

  李久海送她离开,只说了一句,老板娘的位置永远给你留着。

  李久海最终还是结婚了,新娘是店里的一个打工妹,红喷喷的脸蛋上洋溢不住的笑。喝得大醉的李久海对着新娘喃喃地低唤,沈腾,沈腾。

  不明就里的新娘问他,很疼,哪里很疼?

  李久海用脑海里残存的最后一丝清醒告诉她,心里很疼。

  沈腾再也没有回来过,有人说她回了上海,也有人说她去了北京。沈腾确实离开了,她临走之前,在“腾腾烧烤店”的墙角,埋下一把牵牛花的种子。这几粒种子抓紧盛夏的时光,破土而出,一路攀缘直上。然后,她说,祝你幸福。

  李久海为这几棵植物细心地搭好竹竿,然后默默地看淡青色的花朵在晨光中绽放。每当夜晚来临,透过浓烈升腾的烟气,李久海恍惚间能看到一个单薄的少女身影,抬起因为流泪而闪闪发亮的小小面孔,轻轻地对他说,你好,我回来了。

  总有一些匪夷所思的人

  音乐学院50 年院庆赶上了一场雨,徐子剑开车到汇报厅门口,只见一片层层叠叠的雨伞。他把车缓缓停到林荫道旁,几个女生礼貌地让路,顺便回头看一眼车里的人,交头接耳,眼神里有些许的猜测。

  徐子剑信步走到汇报厅高高的台阶上,回头打量,没有找到他渴望见到的身影,却被一个用谱夹遮住头的男生不小心撞了一身水,男生连声道歉,又匆忙从一堆雨伞中挤了过去。徐子剑望着他的背影,像看到了19 岁的自己,喜欢穿白衬衫,莽莽撞撞,就是那个年纪他遇到了恩师江月华,想到马上可以见到她,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

  徐子剑一上台,就在嘉宾区的第一排看到了江月华,她65 岁了,头发依然乌黑发亮,眼神温婉而清澈,多年弹琴的缘故使她周身散发着一种迷人的气质,此时她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冲他点了点头。

  徐子剑按捺不住激动走下台去,观众席里有人在窃窃私语,他就是拒绝了美国著名音乐学院邀请,毅然回国任教的徐子剑?音乐学院总有一些匪夷所思的人。徐子剑搀扶着江月华,把她带到如柱的镁光灯下。他在话筒中的声音微微颤抖,“江老师,我回来了。”江月华坐在黑色的钢琴旁,微笑着听徐子剑为她弹唱那首《You are mysunshine》。他终于有机会为她亲自弹唱这首她最喜欢的歌。接受过无数学生感谢与献礼的江月华,第一次被一种突如其来又似曾相识的感觉击中,众目睽睽之下,她的眼眶湿润了。

  失去的记忆突然惊醒

  1962 年7月,上海市第三女子中学的周年庆典是一场盛大的音乐会。这个由中西女中和圣玛利亚女中合并而成的学校,保留了教会学校艺术氛围浓郁的传统,大小集会都有音乐表演,学生们早已司空见惯。

  台上演出进行得如火如荼,台下几个女生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偷偷地传零食吃。在略显骚动的人群中,江月华特别显眼,她挺直腰板伸长脖子,目光凝视着舞台,好像发现新大陆般目不斜视。旁边同学好奇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由于坐在礼堂倒数第4 排,台上钢琴独奏的女学生小得像一只白蚁,平时庞大威武的三角钢琴也不过是蚂蚁嘴上的一块馒头渣,她用脚踢了踢江月华的鞋尖:“喂,有什么好看的?”

  音乐会结束,后台乱成一团,江月华躲在厚重的红色帷幕下,看没有来得及卸妆的音乐剧演员匆忙走过,戴蓝色粗布帽子的工作人员将合唱用的台阶拆成一块一块,江月华绕过杂乱无章的道具,掀起角落里那架黑色的三角钢琴的琴盖,她轻轻抚摸着黑白相间的琴键,指尖落下的瞬间似乎有水滴在心上。江月华慢慢摸索着键盘的调子,居然试探着弹出了刚刚台上演奏的曲子的主旋律,像是前世失去的记忆突然惊醒,钢琴的声音意外地应和着她的想象,她被自己震撼了。

  回头看到周福生的时候,江月华吓了一跳,那个人不知道默默地在她身后站了多久,此时他的眼睛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他问:“你还记得刚才的旋律?”

  深藏在音乐的世界

  那一年,江月华16 岁,鼻尖上有几点淡褐色的小斑,眼睛清亮亮的,皮肤雪白得有一点病态。可是从音乐会回来后,家人常说她脸上有了红晕。

  临睡前,江月华总会想起叫周福生的音乐老师。他是那种温柔的,有可能洞穿她内心世界的人,直觉上,她轻而易举就接受了他。

  思忖了三天,江月华终于鼓起勇气去找周福生,一见面,她就劈头盖脸地问:

  “我不是你的学生,你能不能教我弹钢琴?”周福生先是笑了,继而沉默,最后他点了点头。周福生刚满25 岁,是音乐学院最年轻的老师之一,还是凭直觉做事的年纪,面对这个天赋异禀的女学生,他笃定悉心培养后,将来她会大有作为。

  之后,在第三女中的校园里,经常上演着这样一幕,一个梳麻花辫的女生在饭堂里狼吞虎咽,吃完后一抹嘴巴就往音乐办公室跑,她一只手拎着墨绿色的纺绸旗袍的衣角,黑色的布鞋踏在校园里斑驳的树影上,心中的愉悦像一只膨胀的热气球越升越高。

  周福生的办公室有中世纪教堂的哥特式彩窗,阳光照进来,窗上露出低调的花纹,窗外枝繁叶茂的阔叶树将他们深深埋藏在音乐的世界里。周福生是个特别的老师,只教了一些简单的指法和五线谱,就不再刻意规定,给她一个主旋律,让她用自己的感觉去弹。天赋极高的江月华在如此自由的教学里如鱼得水,稍稍点拨就可以掌握要领。不必再穿规矩的校服,不必再读恼人的英语,江月华的手指落在钢琴上,青春像一盏刚刚被点燃的灯,慢慢亮得透彻起来。

  天阴得有些置身事外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终究逃不过该来的结局。

  一天晚饭后,江月华的父亲告诉她,自己已经为她找了一所美国的大学读经济,一周后就可以不用再去女中了。江月华慌了,打翻的鸡蛋汤洒了满满一裙子。

  她眼含泪光,央求父亲让她留在国内学钢琴,见父亲不同意,江月华终于语无伦次地“供”出了周福生。是啊,钢琴哪里不可以学呢,何必一定要留在上海?父亲的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升腾的烟雾里,他看出女儿眼中流露出的不仅是对钢琴的眷恋。

  他要江月华把周福生请回家见个面。

  那天下午,紧闭的房门似乎将江月华关在了世界之外,除了墙上的钟表沉重地报时,几乎没有任何声音为伴。在等待父亲与周福生谈判的间隙里,江月华感觉自己一辈子的光阴都流尽了。周福生从房门里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勉强对江月华挤出一丝笑容,一句话也没有说。江月华瘫坐在沙发上,泣不成声。

  父亲允许江月华去和周福生做最后的道别,在那间教室里,没有阳光也没有雨,天阴得有些置身事外,江月华说:“周老师,今天我只想听你弹。”

  周福生手指轻柔,音乐流转间,他忘情地吟唱着:“You are my sunshine,myonly sunshine,You make me happy,when skies are gray……”江月华生生地忍住眼泪,嘴角挂出幸福的微笑,那一刻,她多么希望这就是世界的末日。

  眼泪是憋住的那场雨

  江月华到美国一安顿下来,马上就给周福生写信,地址留美国大学的经济系,后来改成音乐学院钢琴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周福生,父亲一天比一天开明,终于同意她主修钢琴,说不定有一天可以同意她回国,但是周福生没有回信。

  1977 年的上海,在第三女中校门口,江月华被疾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她裹紧了呢子大衣来回踱着步子。有很多个瞬间,她下定决心回去,冥冥之中又被某种力量牵绊住。犹豫许久,她终于还是迈进了学校大门。不管他是辞职了、结婚了,还是淡忘了她,至少她应该对他说一声谢谢,让她这么多年来所有的思念,有地安放。

  周福生的办公室里多了一些新鲜的面孔,江月华上前说明来意,几位老师互望一眼,集体陷入了沉默。一位年长的老师告诉她,周福生很多年前就自杀了。在那场浩瀚的“文革”里,收到数十封越洋来信,足以判他死罪。一个终日与音乐为伴的年轻人,不堪忍受游街示众,不肯在批斗大会上交代里通海外的“奸情”,最终选择用极端的方式,高傲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多次恳求后,学校同意江月华去当年他们弹琴的教室看一看,这里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境中,掀开琴盖,她弹起那首《You are my sunshine》,每个指法和力度都是他当年弹过的样子,只是旁边不再有他温柔的注视。

  江月华的眼泪是14 年前离别时憋住的那场雨,这时终于倾盆而下。

  他终究还是成全了她的一生

  1983 年,江月华正式到上海一家音乐学院任教,上任的第一天,她从第三女中买走了周福生用过的那架钢琴,从此,一生没有离开它。

  江月华的丈夫随她一起回国,他们生了两个水灵灵的女儿,日子过得平淡安宁。也许因为根植在她深爱的艺术土壤里,江月华通身散发出独特的美丽,深深打动并影响着一代代学子。她常常告诫学生:“音乐本身是没有感觉的,只有你们才能赋予它感觉。”说这话的时候,她似乎感觉到周福生和她并肩而坐,手指翻转如流波,琴声细软地滑过自己的心房。

  江月华永远不能忘记,周福生曾对他父亲说过的话。他反复强调江月华过人的音乐天赋,希望她能专修钢琴。当父亲提出要他们完婚,而后一起出国深造,周福生犹豫了许久,他拒绝了。

  也许音乐学院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很多的学子愿意坚守在他们成长过的母校,那一刻,周福生的确拒绝了。

  然而无论如何,那个留给江月华无尽遗憾的人,最终还是用另一种方式成全了她的一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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