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山:森林、草甸和牧铃的交响

  若是冬天,四野白茫茫一片,这时在林木间漫步,脚下发出“噗噗”的响声,不时有积雪掉到头发上和脖颈间,凉透背脊……仙女山是喜马拉雅造山运动时被推到最南端的高山草甸,是造物主的惠赐,是大自然的得意之作……悦耳的牧铃声听似凌乱,但若凝神谛听,你会觉得每一声清脆的敲击都与你的心律合拍,时间越长,感觉就越来越真切……

  一个叫皮特的欧洲旅行家因偶然的机缘来到仙女山,立即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他掏出笔记本,用英文快速地写下了“东方瑞士”这个句子,然后搭好帐篷,简单收拾了一下随身物品,像个孩子,童心未泯,天真得有点不着边际,让多少有点矜持的随行者也深受感染,他不断摁动相机快门,担心一不留神就漏掉了什么。这也是大多数到仙女山来的客人的共同感受。皮特决定做一段时间的短暂停留,在幽静悦耳的牧铃声中躺进大自然的怀抱,听听森林和风的低语,感受繁星的光点洒落在草甸上的柔软,我不知此情此景会不会感染你,但从此后,“东方瑞士”便成为仙女山的又一别称。

  森林和风的低语

  每次到仙女山,都有不同的感受,即便是同一次旅行,在不同的角度,感受也会截然不同,你也会发现不同的美令你怦然心动。

  人是需要不断行走的,在行走中,就不断会有新的发现,这或许与遗传学和进化论有关,在人类的基因中隐藏着这种小秘密,最近读《基因组:人类自传》,读到人的精神驱动身体,身体又驱动基因组,这近乎颠覆了我们头脑中的固有认知。我们每个人的基因中大概都有这种冲动吧——对自然的渴望,对美好事物的期盼。而在仙女山,首先打动你的是森林和风。

  沿着曲折的盘山公路,你会被转得五荤六素,但瞬间你就会觉得这种付出很值得。进入景区,显得有些狭窄的公路两边全是幽静的森林,静得仿佛一枚微小的松叶掉到地上都清晰可闻,高大的杉树和雪松连绵不绝,没有尽头,阳光透不进来,你不能向更远处走去,随时有迷路的恐惧袭向你。如果是在雨天,森林下面则是另一番情景,雨滴在森林顶端沙沙作响,森林中却略显干燥,这时,在林中做小小的漫步最为适宜。

  若是冬天,则宛若童话中的冰雪世界,冰挂一簇簇地悬在树枝上,用手一碰,透寒彻骨,要想扳动,非得用点力气不可,四野白茫茫一片,此时在林木间漫步,脚下发出“噗、噗”的响声,不时有积雪掉到头发上,掉到脖颈间,凉透背脊。

  风是仙女山的常客,她无处不在。

  在到仙女山的游客中,不乏有人专为风而来。一群群游客,常常会站在低矮的灌木丛边或草地上,一动不动,有的举着双手,将掌心朝向风的方向,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有的美女还故意扬起秀发,任风一遍遍尽情梳理,那种怡然自得、旁若无人的神态,引得人们投去羡慕的眼光。

  仙女山的风是那种可以托在掌心、捧在心窝的柔软。她明明就在,你却看不到树的摇动,感觉到一双稚嫩的手在摸挲你的眉眼,你的鼻尖,你的发梢,但一凝目又踪影全无。我不知你是否这样聆听过风,至少对于我,终身难以忘怀。

  在那柔软的草甸上

  像一块块绿色的毡子铺在森林中的草甸,是仙女山的核心,这些草甸把灵魂赋予了仙女山,比喻成“镶嵌在森林中的翡翠”毫不为过。我们叫这些草甸为“大草原”,当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那种北国大草原——这些在山巅林木的怀抱中有点撒娇,略带几分羞涩的草甸,完全是另一种风格。这种称谓虽然带点小小的自恋,却饱含深情,我们都知道大理人将那片湖泊叫做“洱海”,西昌人将那片更小的湖泊叫做“邛海”,而北京人更甚,总喜欢将小小的水体叫做“什刹海”“后海”,其实这里面应该有很多故事,浓缩了多少沉甸甸的章节。

  对浪漫和天籁的追求是人类的天性,即使最严谨、最庄重的人,也会潜藏着这颗本心。仙女山的草甸柔软而略带弹性,当代著名散文家王英琦说,仙女山是喜马拉雅造山运动时被推到最南端的高山草甸,是造物主的惠赐,是大自然的得意之作。在群山之巅,林壑苍茫,一片片草地星罗棋布,次第舒展,人的情绪会被快速调动起来。在这种场景下,做出点乖谬的举动都不为过。你可以赤脚在草地上行走,漫不经心,让头脑一片空白,感受草尖划过脚踝那一丝丝温馨,感受那份茸茸的慰藉;你也可以坐下来,看三三两两的游客结伴行走,看他们搞怪的离奇行径,直至其隐进远处的灌木丛;你可与拉着风筝奔跑的小孩追逐、玩耍,寻找一处舒坦的草坪躺下来最好,看天上的流云变幻,白云苍狗,你刚看到的人头,一眨眼间就变成了奔马,一瞬又疑似虎啸山林。有一次,我看到满天的云彩都被调动起来,巨大的天幕上,一只凤凰栩栩如生,恰若展翅飞翔,远处立即有人大声欢呼,引得所有人将目光转向头顶。

  夜晚的草地又有另一番情趣,松风阵阵,繁星满天,游人大多离去,白天的喧哗随着夕阳的步履悄然退去,月华在林涛间升起来,伴随点点星光,草地上,像有一层层水波在流动,林间的鸟鸣声掉落在上面,仿佛溅起一圈圈浅浅的波纹。靠近森林的边缘,月光挂在树梢,微风吹动,树影摇曳,这光与影被推向远方,直至目力不能及。此时,你最好搭上帐篷,静静地坐下来,等草地上一层薄薄的凉意笼罩四野。

  幽寂的牧铃声

  森林、草地、晓风,这些物象能让人缱绻忘情,风筝、鸟鸣能让人回归本心,但若只有这些,仙女山的韵致便会大打折扣。幽寂的牧铃声,能将人的情绪调动到极致,在忘情中生出眷恋,在回归本心时化为时光凝聚的悠远。

  白天,你能看到或三五或六七成群的牧马和牛羊自由散漫地在草地上、丛林中放牧,它们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对外来游客的侵入,它们更多的是不予理会,只顾埋头吃草,即便游客们争相挤到它们中间留影,它们也丝毫不会被惊扰。悦耳的牧铃声听似凌乱而毫无韵律,但静下心来凝神谛听,你会觉得每一声清脆的敲击都与你的心律合拍,听的时间越长,这种感觉就越来越真切,游客的喧嚣或许会掩盖这些铃声,但在不经意间,它又会钻入你的耳鼓。

  这些牧马和牛羊都是当地农民散养的,开春后将它们赶到山上,入冬后找回家,就这样年复一年,不知不觉,自然繁衍,逐渐成群,有点喜剧效果的是,入冬后赶回来的牲口数量,往往多于春天赶出去时的数量,这让农人们乐此不疲。

  入暮,牧马和牛羊集中到草地边的灌木丛中过夜,牧铃声此起彼伏,小马驹在草地上撒欢,成年的公马倏忽窜到草地上奔驰,消解它们旺盛的精力,马嘶声、得得的马蹄声散落在夜空中,与星星洒落的光点溶在一起,汇聚成不可抵挡的诱惑。

  这时,你要静悄悄地,最好不要发出声响,将行走的脚步声降至最低。这里的牛马独自享受着这个世界,享受着这个世界最优美的静谧、和谐,没有人愿意打破这天籁,同时,这里没有天敌,这是大自然为这些生灵开辟的伊甸园。

  仙女山是森林、草甸和牧铃的交响曲,这一切构成的意象浑然天成,显得那么自然,缺一不可,如果缺少一丁点,这里会是什么样子,只有造物主知道。

  哑铁

  原名吴沛,重庆市作协全委会委员、《重庆诗刊》副主编,武隆县作协主席、文联副主席,现供职于武隆县仙女山旅游度假区管委会。从1989年开始文学创作,作品散见于《红岩》、《重庆文学》、《星星诗刊》、《文学港》、《朔方》、《芳草》等刊物。著有诗集《隔窗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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