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鹏 艺术的骨头

  • 来源:艺术财经
  • 关键字:艺术,政治,学习生涯
  • 发布时间:2015-12-22 10:20

  我的大学学习生涯是1990年代中末期,美院的学习即将结束时,心里很是慌张,慌张的原因之一,是创作的内容和方向。一位老师出身于部队文工干部,基于他的青春经验告诉我们,艺术远离政治,追求形式美,为艺术而艺术。但这种“安全”对我而言,意味着乏味。我实在想不通他一味追求的美,怎么打动我,怎么打动别人;在那样一个时代,这艺术是为了妆点别人的生活,还是自说自话,叙述别人毫无兴趣的个人琐事。花费心血的艺术作品靠什么长久支撑,摆脱强迫症式的自言自语、自定义的“美”与脑经急转弯式的伎俩,的确是个问题。另一个危机感来自于校门对面的巨大广告牌。未来的饭碗问题,本来我是充满自信的,心想大不了,靠多年培养出来的造型能力,画个广告牌还是胜任的。结果不等毕业,广告牌结束手绘时代,开始用喷绘制作了。我有点绝望,那时绘画专业的学生,是不学计算机技术的,石器时代的木棍、石头怎么对付机枪、大炮。

  赶紧,我找了家报社上班,运气不错的是,这东家是西南地区最大的报纸之一,那个时代也是传统纸媒最好的黄金时代。媒体工作让我远离从小熟悉的艺术氛围,让我用新的视角看待世界。

  上班不久,北京第二次申办奥运会开始,基于第一次预料之外的失利,第二次申奥的“顶层设计”可谓严密:成功了怎么报道,大家上街欢呼庆祝,完了怎么让欢庆者高高兴兴回家睡觉,别乐极生悲;失败了什么说法,悲痛之余最多在家砸啤酒瓶,别上街做熊孩子的惹是生非之事..我第一次发现,伟大的首脑很爱我们,担心我们的思考缺陷,顶层智慧早已安排好我们的行为、思维,我们就是《楚门的世界》里简单快乐的楚门。

  21世纪的开始,是充满憧憬,却信息传递依然缓慢的时代,拨号器嘟嘟声中,缓慢的上网速度让世界的面貌慢慢显现。2001年9月的一天晚上,国际版编辑在播放着各国新闻台的电视墙前大呼小叫,电视画面播放着一架飞机撞向世贸大厦。很快,第二架飞机飞向双子楼,身边交织着悲哀怜悯和复仇快感的声音。我有点迷糊,冷战思维教育下的认知和人类起码的良知对抗,不知自己的立场、判断,心理为价值观的混乱着急。

  之后的生活在思维矛盾中顺利前行,直到28岁的我被“委以重任”,到上海一家经济媒体工作。这个职位,是一个学艺术、非新闻专业人士能担任的最高职位了,问题突然出现:我是顺着惯性和生计一路走下去,做着上班第一天就不喜欢的工作,直到退休才重拾画笔,做个老年大学的艺术爱好者?还是回归内心,拿起画笔,让未来的自己没有遗憾?我选择后者。也是因为语境转换,我找到了想表达的主旨,那是我作品的支撑,艺术的骨头。

  清晨醒来,我们便东想西想,自以为想着自己独立的世界,自由的思维,想着是非判断,想着善恶曲直。赛事成功,我们欢呼雀跃;足球失利,我们痛心疾首;海岛危机,我们砸车泄愤..我们深信不疑,我们的大脑理所当然想着“我们”的思维。我们就是《楚门的世界》里的楚门,以为自己生活自由多彩,其实在这个计划世界,自己与邻人一般,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是别人谋略中的一部分,只是个不自知的群众演员。

  被规划的人生从我们的童年教育就已开始。初、高中时候的政治课反复教授唯物主义,直到大学有时间大量阅读,才知道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哲学思潮,价值观未必如教科书与墙上标语那般单一。任人解释装扮的历史呢?海对岸岛国篡改历史的教科书事件,也许并不是孤例吧。

  成年的生活更是如此,媒体上,我们能看到的新闻事件、意见观点,都是预置的议题,对了,专业名称叫“议程设置”;我们的视听感知、喜怒哀乐,亦被“宣传纪律”“报道注意”设计。我们知道一点点,晓得“水军”“五毛”是收钱充民意,但我们未必料到,翻出墙去,看到“民主公器”上,依然是左和右的掮客博弈。

  回看艺术名利场,美是宣传的道具,艺是歌颂的附庸。艺术如果只是光荣、伟大的装饰品和自我宣泄的小便池,不再思考,不再唤醒,还有什么意义?难道它存在的社会学意义,只是千年之后历史学家用春秋笔法反向证实思维控制的例证?

  这正是我作品的支撑,用乐观主义的修辞语言,去描绘、面对势不可挡的意识控制巨浪。也许唯一纯洁的梦还属于我们自己,但,当我们醒来,又有一个声音在质问:“今天,你洗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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