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迪生 世界很大 何不小满

  张迪生 1984年生于温州,水瓶座。2008年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拍广告、纪录片为生,在北京混着的独立导演。2013年微电影《宝马MINI PACEMAN 城市微旅行》杭州站导演,2014年纪录片《进藏》滇藏线导演,2015年纪录片《无限印度》《小满追寻者》分别获索尼“精英100”超级视频大赛最佳4K作品和top10优秀作品,纪录片《狗狗在中国》入围中美国际电影节纪录片单元。

  PART 1

  见到张迪生,是他到深圳的纪录片放映会之前。到的时候,他正在试映,大屏幕上是他新拍的《Infinite India》,一个月的时间走访了印度18个城市,短短几分钟的片花,高速切换的镜头间,妇人,青年,老人,孩童,笑容,眼神,皱纹,表情,迅速地带来了冲击力的感受。

  这种感受并不陌生,这不是我第一次看他的作品。2014年,MINI以一部《进藏》的商业纪录片创下品牌营销的超高口碑,张迪生负责了其中滇藏线的拍摄部分。出于好奇,我看了他自己另外剪出的《滇藏》,在那时你就能明显地看出他的风格:对普通人生活的关注和兴趣,超越了对转山和磕长头等符号化宏大叙事的表达。他关心每一个人怎么活,关心有意思的人和他们的未来,这种强烈的兴趣通过高质感的镜头画面,形成一种人情味的温度,让人想一探究竟。

  “平时都是我采访别人,很少有被采访。”采访时张迪生打趣道,“本身我们是拍纪录片为主,每天的工作都是在采访别人。”

  他和我分享在采访时如何有技巧拿到你想拿的东西:“我觉得是一个交换,我把我的东西拿出来,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这样做。”他举了个例子,“我自己做饭做得还挺好的,我会和他们交流做饭的小细节,比如蒸鱼时,一定要用透明的盖子,鱼肉在变白,眼睛慢慢冒出来,就到火候了。这时别人就觉得你是个真正懂的人,而不是一个套点话的人。”

  有了这样的开头,让他说出自己的故事反而显得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北京混着的独立导演,拍广告、纪录片为生。”这是他给自己的简介。2008年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到现在,张迪生参与了不少有名的项目,2010年上海世博会,2011年深圳大运会的宣传片他都是执行导演。但这并不是一个年少成名的开挂故事,和总导演不同,执行导演的名字,通常只能在影片最后的人员名单里找到,“混”和“为生”是一种自嘲的写实,而“独立”也是一种写实,他一直没有签任何公司,一直保持着一种松散的合作关系。

  比起标榜的意义,这更像是因为清楚自己的不同而选择的一种状态。

  PART 2

  作为纪录片导演,张迪生的一个反差是,他一点都不装。

  “我虽然是一个纪录片导演,但我对像矿难、揭露黑幕之类苦大仇深的宏大议题没有兴趣,我更关心普通的人如何过好自己的生活,这个议题要更有意思一点。”他非常坦诚,并不担心这可能是某种评判标准的不正确。在张迪生身上,你能看到80后小资青年的特征,关注个人生活和幸福,对表现世界美好的东西有兴趣,对沉重话题有一种本能的回避。

  但这未尝不是认识世界的一种真实的方式。

  对于纪录片好坏的标准,他并不介意表露自己的个人倾向,他喜欢的纪录片是《寻找小糖人》和《小小摄影师》,前者是2013年奥斯卡获奖纪录片,讲述了一个在美国默默无闻的歌手,却在南非人尽皆知的传奇故事,后者是讲述加尔各答红灯区妓女的孩子,给了他们一人一台相机,让他们拍下自己看到的东西,最后作品作为一个展览并且义卖。看上去是沉重的话题,但讲述的方式却不让人沉重,就像他拍摄的人和故事,“最后结局一定是美好的。”

  因为各种不同的拍摄任务,他去了许多不同的地方。他说,拍摄会逼迫你为了拍到点“什么”去找,去发现。“你有机会遇到坏人、疯子、骗子,但更多的时候,你会惊喜地发现,那个让你内心清晰而准确地响起‘咔擦’一下的人,就静静地站在你面前。”

  我提出质疑:这种“寻找”会不会陷入一种模式化?比如他最近获奖的微纪录片《小满追寻者》,里面记录了一个在伊斯坦布尔的作家,一个在北京的未婚妈妈,一个在泉州开店的服装设计师。那个长发长裙的服装设计师走出来,看上去就有点像一个标准化的文艺青年的模板。“你会选择在你的家乡开一家咖啡店吗?”导演反问我,“反正我是不会选择在温州开的。泉州并不是一个很流行的城市,街上的人穿得都很土,很保守的城市里,做这些事挺艰难的。怎么保持创作热情?太不现实了。但她把整个城市的穿衣level往上拔高了一层,她让自己家乡和族群有了一点切实的改变。”

  他欣赏带来这一点切实的改变的人们,不管他们做的是大事还是小事。他自己也想成为带来这样一点改变的人。

  你能感到,张迪生想打破关于纪录片现有规则的愿望。为了举例,他熟练地模仿起央视纪录片的旁白风格:“阿梅,20几岁,因为爱情,来到了泉州,他们一天的生活,是泡一杯咖啡开始的……”我们不由得笑了起来。他不想按庞大体制的标准来,哪怕是DISCOVERY的——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纪录片机构,收片的标准是这样的,“几分几秒要有航拍,几分几秒解说进入,几分几秒音乐必须要变奏,45分钟的片子拆开来,往里填东西。这个行业标准对他们来说是不可打破的。”

  他觉得标准是自己慢慢建立的,而不是见僵化掉的标题。“我说做小满,你觉得有幸福感吗,虽然说不清楚,但是有一点点,这就是你的标准。”

  PART 3

  采访将近尾声时,我们都没有怎么聊到每个导演一定会有的艰难与辛苦。“影像是一个把时间再现的艺术,伤口再秀一遍是痛苦的,美好再秀一遍是给人带来美好的。我不想把痛苦的事再秀一遍。”张迪生这样说。“现在我有自己稳定的客户和资金来源,自己也不算太穷,家境还不错,我是温州人嘛。”

  他的辛苦只在别人的描述中。与张迪生长年合作,给纪录片画分镜的漫画家刘玮这样说:“和他合作最大的感受就是放松。”刘玮回忆在西藏和厦门的拍片经历,“他不会把艺术放在嘴上,但却是一个做事的人。拍纪录片其实很苦,我更愿意和这样的人一起合作。”

  张迪生的“放松”和“不把艺术放在嘴上”,其实很容易感受到。采访时正是《太子妃升职记》热播的时候,他在朋友圈写:“《太子妃升职记》太好看了,作为一个多年追网络小说的成瘾读者,这个剧简直完美地诠释了二三流网络小说的全部,看得特别高兴。”他觉得生活需要这样吃饭时看的剧。他也是《万万没想到》的忠实粉丝,“这个助眠,看完一集高高兴兴去睡觉。”他甚至看“严肃八卦”的公众号,可以热热闹闹地和我一同讨论起来。

  张迪生说纪录片,最吸引他的是真实。这些大概也是真实的一种。

  编辑/采写|简洁 摄影|刘真 设计|萧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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