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面临债务危机吗?

  目前的债务问题,属于“成长的烦恼”。

  中国债务不断增长,未来是否不再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信贷迅速增长,不断推高投资水平,这是“中国经济中的一个重要断层线”,IMF第一执行董事大卫·利普顿表示。此前,乔治·索罗斯曾发表评论,中国经济对债务的依赖,与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期间的状况,惊人地相似,“这场危机同样也是由信贷增长推动的”。

  全球金融危机后,中国推动刺激计划。根据IMF的数据,中国的总债务从2008年GDP的150%,猛增至当前的225%。刺激计划让中国经济保持增长,也帮助了全球其他经济体的缓慢复苏。自此以后,政府就逐渐实行刺激消费计划,以保持经济增速,避免走向疲软。

  过去两年,中国人民银行屡次降低利率,同时降低了银行准备金的要求。去年中期开始的最后一轮刺激计划,推动M1货币供应量增长了22.9%,这是自全球金融危机以来,出现的最快增幅。就目前而言,随着中国GDP增长速度持续下滑,今年第一季度为6.7%,达到25年来历史新低,去年则为6.9%,经济断层线正在开始显现。

  问题不在于中国的总体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比率,也不在于政府或家庭债务的水平——两者各占GDP的40%,而在于企业债务。企业债务水平高达GDP的145%,而且在不断减速的经济环境中,企业借款人的盈利能力和还债能力不断下降,特别是一些大型国有企业。

  根据中国官方统计数据,目前,不良贷款占中国银行总贷款的5.5%,2014年是4.4%。IMF预测在商业银行总贷款中,15.5%贷给企业部门,总计1.3万亿美元,存在风险。这意味着企业的收益,即税息折旧及摊销前利润,无法覆盖其的利息支出。

  末日审判?

  与索罗斯的警告相反,中国的专家并不认为中国将经历金融危机。“没有什么可惊慌的,”沃顿商学院管理学教授赵敏渊表示,“银行还没有到违约的边缘。如果真的发生,政府仍然有钱注入系统,帮助银行摆脱困境。在政府的默认支持下,银行挤兑或者金融危机的可能性非常小。”

  法兰克福管理学院经济学/中欧国际工商学院经济学教授霍斯特.洛切尔说:“在西方,人们猜测中国的雷曼时刻何时到来,这只是一个幻想。中国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并制定计划管理坏账。”沃顿商学院管理学荣誉教授马歇尔.迈尔同意这一看法,“我不认为中国将会面临末日金融崩溃,就算真发生了,总有人会处理好它。”

  不过,其他专家表示,中国的信贷过剩危机会慢慢灼烧,有可能摧毁,并重新平衡经济,依靠国内消费、服务和创新,而不是出口、重工业领域强力投资以及低技能生产,在下一阶段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改革目标。如果中国无法重新定位,会掉进中等收入陷阱的风险,受困于黯淡的经济增长,以及人口逐渐老龄化带来的养老开支。

  专家表示,如今越来越多的贷方正在为生产能力不佳的项目偿还旧债,而不再为有效益的新投资添加燃料。金融危机后的大部分消费,从房地产流向工厂扩建,如今证明这一措施在增速缓慢的经济体中,是不切实可行的。

  更重要的问题是,“投得越多,回报越低,”迈尔表示,“在2007年和2008年初期,在美国投资3美元可创造1美元GDP。现在在中国,需要投资6美元才能创造1美元GDP。”实际上,根据IMF的数据,国有企业占中国企业债务的55%,仅贡献了22%的GDP。

  中国信贷过剩的后果,并不仅是中国经济的担忧,也是世界的担忧。迈尔说,“如果中国继续出口过剩的能力,就会缓慢地碾碎世界各地的经济体,包括自己的。”

  救援战术

  专家认为,中国大型国有银行能够抵挡坏账的增长。假设企业商业总贷款中15.5%预计有风险的贷款损失率为60%,那么可能产生的银行损失总值将达7560亿美元,或GDP的7%。

  但银行完全有能力避免这些损失,它的一级资本有17万亿,也就是11.3%的系统风险加权资本,账面上总准备金有3560亿美元,较高的国内储蓄率,稳定的存款基础,以及政府在背后的支持。

  “中国银行部门的系统风险低于西方国家,”中国银行领域专家洛切尔说道,“中央银行有巨量的存款,以及17%的最低准备金存储,这些钱所在的系统独立于政府的救助,能够改善它们的资产状况。”

  中国的大部分债务都以本国货币计算,不像其他新兴市场国家的债务危机,由外币借贷触发,人民币贬值能降低美元债务,亚当斯说。“让这一问题变小,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允许或者鼓励人民币加速贬值。即使中国发生了债务危机,世界经济体承担的痛苦也会小一些。但如果中国货币大幅贬值,就会加剧全球经济增长的阻力,特别是美国的制造出口商,以及与中国竞争的其他发达经济体。”

  如何“过河”

  与此同时,挤出经济体中的过剩能力,比如房地产业,是唯一能够解决中国信贷狂潮的长久之计,迈尔说。信贷可以更有效地分配给新企业,从而推动中国下一阶段的可持续增长。中国正在朝着这一方向采取措施,计划缩减钢铁和煤炭部门。

  此外,专家表示在整个经济体中,一些债务违约正在发生,还有更多的即将出现。总体而言,政府正在采用一种慢性的方法,从而避免大规模失业和社会动荡问题出现。

  随着人口老龄化对建立昂贵的社会安全网提出要求,以及劳动力的不断缩减,政府必须“找到一条途径,打造具有全球竞争力、不断创新,在价值链上不断攀升的经济体”,迈尔说。

  赵敏渊同意这一看法,“政府知道只有改革才能创造进一步的增长,这是减少国家债务的必备条件,同时也认识到改革所带来的破坏,特别是失业问题。如果推行改革,效率低下的国有企业,需要破产或注销坏账。银行资产负债表上的不履约债务,可能触发更大规模的资本外流。”

  谨慎有谨慎的代价,赵敏渊说。“中国仍然信奉摸着石头过河,但这种做法会增加不确定性。改革前景的不确定性太大了,许多企业家可能会先观望几年,察看情形走势。这将会减慢增长,使过剩的债务更加具有破坏性。”事实上,她还指出,在新华社的一项调查中,2016年前4个月,中国私营部门投资同比增长仅为5.2%,2015年约为10%,而2013年这一数据为25%。

  由于较高的债务水平,中国无法采取最佳疗效的措施,到头来,“长期增长才是最好的药方”,赵说。

  (原文于“沃顿知识在线”,有编辑、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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