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附于田野的田园,是曾经叫人向往的诗般的生活方式,简单与平和便是最好的,过于干净“至清”、过于强势、过于“新经济”的德清新田园,距离轻轻柔柔、怡然自在还有点远
“你看,路上很多小青蛙,各种大小,绿色的黄色的。车子要慢点开,一不小心就可能碾上一只小青蛙。”5月下旬的一个晚上,在莫干山沿着莫干湖的小径上,一位当地的朋友开着小轿车,我们一起前往一处民宿。
莫干山的小径不宽,估计同时一辆大巴车迎头而来,都会感觉有点吃力。这是莫干山的特点,它所在的德清县的很多主景区也有着同样的特点。德清县的态度是:“大巴车不是我们招揽的对象。”当晚,我们的车队由好几辆小轿车组成。我所在的小轿车是领头的,车队主要沿着湖边穿行在山林中,基本没有路灯或者反光路标设置,再考虑到小径宽度的“紧张感”,自然由比较熟悉的当地朋友打头。
我们的车窗紧闭,后面跟随的第二辆车,距离落得有点远。车子徐徐前行,周围很安静。当朋友提示的时候,探起头,循着车的探照灯光,才留意到靠湖的一边马路崖,或远或近,伏着一些小青蛙。倒没有一般地方的“蛙声一片”,它们只是时而发出轻轻的咕咕,似乎专心在留意路况,试图穿行。时不时地,一些小蛾子撞到车的前窗上。
开车的当地朋友,在莫干山上一待二十年,已经成为莫干山名副其实的新土著了。当他轻柔地介绍这些不怯生的小青蛙、小蛾子,仿佛地方的魔术师,带着他的各种宠爱的小宝贝,在那一刻,开启了莫干山真正神秘的心脏大门。
依附于田野的田园,是曾经叫人向往的诗般的生活方式。在中国,曾经多少田园诗人起伏,曾经多少田园诗歌传唱。
但不知何时起,田野更多等同于农村,离田园的调性越来越遥远。又不知从何时起,人们更多地用“农家乐”这样一个词来传递与田野的亲密互动。总之,田野越来越土,甚至让人觉得越来越脏。“我心里特别别扭。当下民宿很热,越来越多的同行到乡村做民宿。我是从农村出来的,那里太丑了,我好不容易逃离出来。现在业态看起来,还要折返回去。我始终觉得农村能漂亮吗?”三四月的时候,一个长期做星级酒店的朋友跟我说。
近些年,据说主要以一些大都市的文艺青年带头,将一个又一个漂亮外壳的民宿生猛地插入各地村庄里。其中,又以德清县,以其环莫干山地带为登峰造极之区域。环莫干山地带,行政上主要归属德清县莫干山镇。那一处处大大小小的民宿,仿佛莫干山上新冒出来的物种,一处更比一处叫人两眼放光,真正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德清地方政府也相应推出来“洋家乐”的概念,似乎显得比“农家乐”高大上一些。
“山色不离门,溪声不绝耳。”挂着如此对联牌匾的民宿,还有那些号称360度无死角,或者超越所有民宿的美的种种民宿,无疑都在拉开中国新田园的外在图景。
但那些以外地口音为主,虽然与传统酒店老板身份有所区隔,却大多时间仍在全国甚至全球飞来飞去的民宿主人,还有那些因为过于漂亮对土土的原居民显得有点忌惮,挂着“偶尔开放接待”面孔的民宿,以及对于莫干山民宿财富数字过多的传颂,多少让人觉得德清的新田园有点过于干净“至清”,过于强势,过于“新经济”。距离轻轻柔柔、怡然自在的田园有点远。
那天晚上,那个当地朋友,和他的小青蛙、小蛾子,让我在那一刻有了突然坠入莫干山温柔草地的感觉。
田园,来得如此简单与平和。
文|丘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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