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事运营离盈利有多远

  为爱好者办一场比赛并不难,但要实现比赛常规化、吸引更多观众并通过联赛盈利,就没那么简单了

  提起格斗机器人,即便是写过《机器人2.0时代》的业内专家、国际机器人及智能装备产业联盟首席执行官罗军,也对此一头雾水。

  “我们所说的机器人,更多是指那种能够与人打交道、具备一定人工智能功能的机器人。而格斗机器人,则更像是披着机器人神秘外衣的一种玩具类型的东西。”罗军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持这种观点的人不在少数,这也是格斗机器人面临的尴尬。不管是对爱好者来说,还是对欲从中分一杯羹的赛事运营方而言,有一个恰当的定位,是吸引更多观众以及进行市场推广和商业尝试的基石。

  以破坏对方为己任

  在维基百科的词条定义中,机器人格斗(Robot combat)被形容成“一种爱好,指两个或两个以上受操控的机器以各种手段破坏击垮对方。格斗机器人通常是远程控制、半自动化的遥控装置,而不是完全自动的机器人。”

  “很多人并不了解这是什么运动,看过的人也总是在问,为什么格斗机器人和电影里看到的机器人不太一样。”FMB无限制机器人格斗大赛顾问孙京雷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在他看来,机器人就是一种工具,不应该以是否像人来定论。格斗机器人比赛让机器人与机械结构处于真正暴力的环境之中,接受近乎极限的考验,对于机械设计和工程水平的要求更苛刻。

  “一般的机器人大赛,更多是以尖端科技应用为主,而格斗机器人主要是工程考验,对结构和设计要求很高。两者的发展方向不一样,即便从对机器人产业发展推动的角度上看,格斗机器人比赛也是有价值的。”他说。

  孙京雷告诉本刊记者,在美国《博茨大战》中,参赛者有知名机器人制造商的创始人,也有英特尔和高通的机器人项目合作伙伴,甚至包括宇宙探索SpaceX项目参与者等。

  或许正是由于比赛目的的分野,格斗机器人始终处于极客DIY创新的阶段,未能大规模产业化。

  “我们一般把机器人分为服务类机器人和工业类机器人,格斗机器人勉强可划分至服务类机器人范畴。而目前在应用方面,还是工业类机器人更广泛,服务类机器人仍没有形成气候。”罗军说。

  第44届世界技能大赛移动机器人项目全国选拔赛裁判长郑桐也看过一些格斗机器人比赛,他的印象是竞争激烈,观赏性很高,但他始终对比赛性质存有疑虑。

  “比赛固然精彩,但是以破坏对手的方式来赢得比赛,我觉得并不是很好。毕竟一个机器人造出来花费了很多心血,而一场比赛下来就可能完全报废了。”郑桐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赛事模式之争

  作为传统机器人比赛裁判长,郑桐更熟悉的,是不同年龄阶段的机器人比赛:“比如像FTC、VEX、亚太大学生机器人大赛等等,都是针对不同年龄阶段的小学生、中学生、大学生群体举办的机器人大赛。”

  这类机器人比赛通常会有诸如“变废为宝”“奥运会”等主题,围绕主题设计一些任务,“比如推小车到指定位置、捡垃圾,甚至完成踢足球、打羽毛球等任务。”

  在郑桐看来,这类机器人比赛更多是为了提高学生的学习和训练水平,实现科普、促进教育实践等目的,“但往往观赏性不高”。

  中国的“独角兽”公司大疆创新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大疆)从2013年起开始做RoboMasters全国大学生机器人大赛,当届拟定的主题是“视觉自动识别移动靶投掷”。为了提高观赏性,2016年的比赛由参赛队伍自行设计的不同种类机器人在复杂战场中发射“弹丸”进行对战。

  即便如此,在孙京雷看来,RoboMasters的对抗性依然远不如拼个你死我活的格斗机器人比赛,而在电视转播呈现上,激烈的对抗让机器人格斗大赛极具观赏性,也吸引了大批忠实粉丝。

  孙京雷告诉本刊记者,英国《机器人大擂台》和美国《博茨大战》从1994年开始转播,至今已逾22年历史。其间,又分别在2002年和2003年左右停播,于2015年和2016年复播。

  “《博茨大战》停播,主要是因为商业合作没协商好,赞助商没谈拢;而《机器人大擂台》停播,则是赛制更新引发选手不满造成大范围退赛无法为继。但在停播的这些年里,两国都各自有地下赛事举行,只是不转播罢了。”孙京雷说。

  2015年《博茨大战》复播,在其转播方ABC电视台的统计中,就拿下了同时段收视冠军,其中男性和儿童观众尤其热爱观看。

  孙京雷告诉本刊记者,像《博茨大战》这种全开放的机器人格斗赛事,谁都可以报名参赛,但不一定露脸,因为最终呈现给观众的,是进入到赛事后段的精彩比赛。

  “在各种跌宕起伏的比赛间,它还会讲选手故事,变得越来越像个真人秀的电视节目。”孙京雷说。这种真人秀电视节目的赛事模式,在FMB无限制机器人格斗大赛赛事运营总监王子华看来,还是太局限。

  “因为赛事主办方就主要是电视台方面的人,所以是按照电视节目思维去操作的。我们希望打造成一个更大的竞技体育IP,围绕它做更多文章。”王子华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不缺钱,缺什么?

  这两年,王子华明显感受到包括电子竞技在内的竞技体育火热起来。观赏性极强的机器人格斗比赛,在中国却是块未开垦的处女地。2016年9月15日~17日,FMB无限制机器人格斗大赛在上海举行,首开先河。

  “我们筹备了有两年的时间,整个项目投入是上千万元的资金规模,我们也很被投资方看好,并不缺钱。”王子华坦言。

  但事实上,受到资本热捧,并不意味着市场的成熟。比如合格的参赛选手,就不太容易找。

  有选手告诉本刊记者,主办方通过格斗机器人爱好者交流平台找到他们,给他们允诺包往返交通费及食宿,并且进入比赛前8名可以获得1万元的奖金。可这样获得的选手仍不够组织一场大赛。

  “我们还在赛前组织了青训营,给一些学生提供培训和指导,最后组成了5支战队参赛。”王子华说。

  有追完比赛全程的爱好者告诉本刊记者,参赛的20支队伍水平参差不齐,有的机器人连动都动不了,更甭提格斗了,只有弃权。

  “因为是第一次举办,所以很多环节都不成熟:比赛地板太滑;用螺丝固定的地板在机器人的撞击下整个场地都飞起了弹开的螺丝,很干扰比赛;包括现场解说,很不专业,十分糟糕。”上述爱好者告诉本刊记者。

  据王子华介绍,这次大赛是“2016国际机器人嘉年华”的核心项目,但嘉年华还包括面向小朋友的机器人操控对战Ganker比赛以及载人机器人大威的展示表演等活动。“我们是想打造从职业赛事到大众级别的爱好者赛事的多层次的比赛,因此也设置了更适合一般爱好者对战的比赛。”王子华解释称。

  赛事主办方极战投资发展(上海)有限公司成立于2016年,是个初创公司。运营这次大赛,阿里体育是其战略合作伙伴,深度参与组织运营;熊猫TV和虎扑作为合作媒体开展了直播等活动。“我们更希望与有实力的公司合作,分享业界资源,建立业界规范和标准。”王子华说。

  实际上,争夺更好的业界资源,成为机器人格斗蓝海市场的抢滩战役。比如创客星球也曾宣布打造2017年机器人格斗大赛,李连杰帮其站台。王子华也透露,他们正与阿里体育以及熊猫TV一同组建机器人竞技大联盟,已获产业内数十家企业的支持。

  最重要的,在市场终端——观众和消费者人群,也需要逐渐培养。

  “现在还是培育市场的阶段。比赛的三天恰逢台风来袭,还挺担心观众人数的,没想到每天仍有3000~5000名观众参与,再加上观看网络直播的人数,整个观众规模潜力还是很大的。”王子华说。

  断裂的产业链

  即便不缺热钱打开一片蓝海市场,也不能不考虑可能的商业模式,因为投资最终的目的仍是盈利。

  王子华告诉本刊记者,赛事IP运营的商业模式,主要靠三块:“卖转播权、赞助商以及售票”。

  “除此之外,我们还提供培训,也有自己的孵化研发部门,是一个综合的商业模式。”王子华说。一个现成的案例是,大疆举办的RoboMasters比赛,从各高校中培养挖掘了不少工程技术人才,毕业后直接留在了大疆工作。

  科技公司涉足机器人比赛,要么为了树立品牌形象,要么就是从中发掘人才、开拓创新渠道。

  在王子华的未来规划里,机器人格斗还会以俱乐部联赛形式举办职业赛事。“2017年,我们会在不同城市举办比赛,也将提高格斗机器人的规格,达到50万元左右的造价水平。”王子华说。

  而在刚结束的格斗机器人大赛中,为吸引更多参赛者,大赛统一量级为14公斤,属于格斗机器人比赛中的羽量级。获得冠军的王奚制作的“嘎咕蛇”,在所有参赛者中成本最高,也仅为1.5万元。尽管这对普通爱好者来说,仍是个“烧钱的爱好”。

  实际上,在英美格斗机器人比赛中,为了提高比赛观赏性,也多是100公斤以上的重量级强强对抗。这需要大量资金的投入,以及成熟的团队运营。烧钱仍在继续。

  更何况,参加完一次比赛,格斗机器人通常受损严重,几乎报废。王奚也不打算重修“嘎咕蛇”,权当纪念。

  “格斗机器人一般都是为赛事而做的。当然对我们来说,更大的困难在于,找不到匹配的零部件,需要定制生产,这不但会拖慢进度、耗费精力,而且造价也更为昂贵。”王奚告诉《瞭望东方周刊》。在他眼里,整个格斗机器人产业链从最源头的生产制造上,就无法提供支持。

  这也是罗军忧心忡忡所在,即便在最热的工业机器人领域,中国的生产制造水平也不容乐观。罗军介绍说,中国的机器人厂商约有500~1000家左右,但大多数没有产品,而只是代理商或加工厂,呈现出同质化程度高、水平低的行业状况,这也导致了中国机器人市场80%被海外机器人四大家族占领。

  “中国机器人市场很大,但是生产技术水平太低。我们谈机器人,更多要与智能制造结合起来,在新一波工业化浪潮中抓住趋势,才能迎头赶上。”罗军意味深长地说到。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陈振华/北京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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