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年坚守三尺讲台:心中念念不忘的是学生

  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早晨,在肥西县梁岗中学的校园里,本刊记者见到了身材瘦削、精神饱满的刘义桂老师。你可能不会想到,笑容温暖的刘老师是一名癌症患者,当她徘徊在生死边缘,心中念念不忘的,是去给学生们上“最后一课”……

  28年来,无论人生风雨几多,她始终坚守在三尺讲台,用毕生心血,“种”出三千桃李!

  不忘父亲遗嘱,一生留在乡村学校

  1970年,刘义桂出生在肥西县高店乡。由于家中兄弟姐妹多,她从小跟着父母一起,夏天摘槐树叶子,冬天上山砍柴,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虽然生活艰辛,但刘义桂特别爱学习,父母于是就咬牙供她读书。

  上小学时,刘义桂一天只吃两顿稀饭,班主任看到了,将自己的午餐分一半给她,有时是一个馒头,有时是半碗米饭;上初中时,班主任常常给刘义桂垫付学费、生活费,还特意订了一份《学习报》送给她……老师们的关怀让刘义桂备感温暖,从那时起,她就从心底里认定:老师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职业,长大以后要当一名老师!

  中学毕业,刘义桂以优异的成绩考上肥西师范学校,可家里再也没钱供她上学了。刘义桂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师范的孩子,乡亲们都说:“成绩这么好,不上可惜了。”于是全村人东拼西凑,筹够了120元学费,刘义桂得以走入师范学校的课堂。就在这一年,刘义桂的父亲因病去世。临终前,父亲嘱咐刘义桂:“丫头,记住乡亲们的恩情,好好念书,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啊!”刘义桂含泪点头,将父亲的话烙在了心头。

  1989年6月,刘义桂从师范学校毕业,本有机会留在城市工作,但她义无反顾地回到号称“肥西西伯利亚”的高店小学任教。当时,学校的公办教师非常少,刘义桂一个人就带了10个班的音乐和舞蹈课。她还担任语文老师,在学校组建少先队并兼任辅导员。刘义桂一周要上30节课,天不亮就去学校,忙到天黑回宿舍时,已经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可她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只要每天能见到学生,她就满心幸福。

  1992年,刘义桂与同为教师的王世文结婚,次年,他们的儿子出生了。生活越发忙碌,但刘义桂丝毫没有放松教学工作,她每天与学生们相处的时间比和儿子在一起的时间长多了。每每回想起对儿子照顾不多,刘义桂心中就充满愧疚,但儿子特别懂事,妈妈在学校宿舍忙着给学生批改作业,他就在一旁安静地看书写字,学习的事从不让刘义桂操心。

  刘义桂在忙碌的工作之余抽出时间学习,2006年获得教育硕士学位后,她3次放弃去省城工作的机会。因为,她舍不得朝夕相处的学生们,她要永远留在乡村,把一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们。

  2008年,刘义桂被派往紫蓬山明德小学四年级支教,她带的班级中途转来一个女孩。这名女孩不与任何同学交往,常常一个人坐在座位上默默流泪。刘义桂关心地询问:“有什么需要老师帮助的吗?”迎接她的,竟是女孩敌视的目光。女孩的状态让刘义桂非常担心,为了弄清楚情况,她悄悄去女孩家中家访。与女孩的母亲几番交流后才得知,女孩的父亲车祸去世后,母亲改嫁,女孩常年被继父打骂虐待。尽管现在母亲已经带着她离开了那个男人,但女孩遭受的深重创伤却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平复。

  此后,只要女孩周末不回家,刘义桂也不回家,还把她接到宿舍同吃同住;女孩心情好一点的时候,刘义桂就带她去公园玩耍,去县城买衣服和学习用品……渐渐地,刘义桂用真情打开了女孩的心扉。3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女孩在被窝里搂着刘义桂号啕大哭,将心中所有的酸楚和委屈全部倾诉了出来。从这天开始,女孩变了,越来越开朗,学习也稳步提升。读高一时,她写了一篇征文,题为《最美的妈妈》,获得全省一等奖。而文中的妈妈,就是刘义桂!

  厄运猝然降临,我要去上“最后一课”

  2010年,肥西梁岗中学初中部创建,刘义桂调任该校教导主任,并担任一个班的班主任。这里的学生很多都是留守儿童,有的还来自单亲家庭,刘义桂是学校的留守儿童辅导教师。为了真正走进学生们的内心世界,她买回心理学书籍,自学心理学,学校刚通网络她就上网查询最新的资料,把自己培训成了一名心理学老师。刘义桂一心扑在学生身上,长年累月辛苦操劳着。

  2011年底,刘义桂经常感觉胸部疼痛,工作繁忙的她没有在意。大半年后,疼痛加剧,她来到县医院,医生建议她到大医院检查。在省城安医附院,刘义桂竟被医生告知患了乳腺癌!听闻噩耗的刘义桂蒙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来到省立医院、105医院和安徽省妇幼保健院,得到的却是同样的结果。刘义桂流着泪问医生:“我带的八年级正上文言文,是中考的重头戏,我能不能等暑假再来手术?”妇幼保健院的杨主任从眼镜片上方看着刘义桂,生气地说:“病情一天一个变化,等暑假你就不要来了,你就没命了!”杨主任安排刘义桂立刻住院,5月26日进行手术。

  刘义桂从医生那里得知自己的病情特别严重,忍不住痛哭失声,担心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学生们了。2012年5月24日,刘义桂悄悄从医院溜回学校,给同学们上了“最后一课”!死亡临近,她发现自己比任何时候都留恋那群学生,留恋那耕耘了二十多年的三尺讲台。

  “最后一课”结束了,刘义桂交代学生们要努力学习,特别叮嘱几个调皮的孩子要用功。学生们问道:“刘老师,以后您还教我们吗?”刘义桂忍住眼泪说:“你们听话,老师就教你们。”孩子们也意识到刘老师的病情严重,很多女孩子哭出了声。刘义桂再也忍不住眼泪,哭着说:“你们好好学习,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

  为了不影响学生学习,刘义桂拒绝了同事和学生们的探视,甚至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在哪个医院接受治疗。在丈夫王世文的陪伴下做完手术,刘义桂开始接受化疗,呕吐等化疗后遗症折磨得她痛不欲生。为了减轻妻子的痛苦,王世文学会了按摩,每天忙完工作坚持给刘义桂按摩1个多小时。刘义桂手术后免疫力差,医生叮嘱多吃药粥,王世文就找来配方,每天凌晨4点起床,用瓦罐熬两三个小时,等刘义桂醒来,将熬好的药粥端给她……丈夫和家庭的支持是刘义桂痛苦时最大的安慰,也给了她撑下去的勇气。

  手术过后刚3个月,新学期到来,刘义桂带的学生升入毕业班。刘义桂焦急无比,课程耽误不得,她不顾医生和家人反对,毅然决定一边化疗,一边回学校上课!学生们看到亲爱的刘老师回来了,都激动得哭了。梁岗学校是寄宿制学校,这里的学生被当地人称为“三蛋生”——走不掉的穷光蛋、没学校要的捣蛋、糊涂蛋。这群别人眼里的“三蛋生”,却是刘义桂心中的宝贝。为了面临中考的宝贝们,刘义桂决不放弃,她要陪着他们走完初中的最后一段路程。

  刘义桂的两腋和胸部被挖去大量筋肉,手术创面太大,导致她双臂无力抬举,更不能为学生们板书。她就强撑着绵软的双手,把课堂板书用电脑打出来,制成一部部课件,输送到教室大屏幕上给学生们讲解。刘义桂身体虚弱站立不稳,学生们赶紧搬来椅子让刘老师坐着讲课……有学生在日记中写道:“大病之后的刘老师更坚强、更乐观、更豁达,面对如此美丽坚强的老师,再苦再累,我们也没有任何理由轻言放弃!”

  2013年中考揭晓,这群曾经的“三蛋生”,创造了梁岗学校自办校以来,整班学生文化课人人都及格的神话:语文及格率100%,全县第一;平均分111.5分,全县第五!毕业联欢会上,全班同学动情地为刘义桂朗诵了他们写的散文诗《刘老班——我们永远的妈妈》。刘义桂眼含热泪,欣慰地笑了。

  倾囊资助学生,感谢生命中有你们

  2013年秋天,刘义桂迎来了新一届的初中生,其中有一名叫潘礼红的女孩。她发现开学后连续两周,潘礼红都不吃晚饭。刘义桂询问原因,潘礼红就回答:“我不饿。”后来,刘义桂发现潘礼红背着同学和老师,偷偷地在学校捡拾废纸和饮料瓶卖给废品收购站。刘义桂本能地感到:这个学生的家庭一定出了问题。经过私下走访,她发现女孩的父亲是一名残疾人,丧失劳动能力,母亲精神失常,生下潘礼红3个多月就出走再也没回来。潘礼红还有一个姐姐,父女三人靠吃低保过活,常常一天只吃一顿饭。

  回到学校,刘义桂一次性给潘礼红交了一学期的伙食费,让她在食堂吃包伙,再也不为没钱饿肚子。到了换季的时候,刘义桂给潘礼红买了全套新衣服送给她,可是潘礼红却不接受:“刘老师,我能在学校吃食堂就很好了。我不要您的衣服,我有钱买。”刘义桂意识到,这个学生的自尊心强,不愿一直接受别人的帮助。她便巧妙地利用潘礼红的优点和长处,不露痕迹地资助她。潘礼红字写得漂亮,作文也好,刘义桂就自掏腰包在班里举行书法比赛、演讲比赛、读书笔记评比,一等奖奖金800~1000元,而每次的第一名都是潘礼红。凭借自己的能力拿到奖金,这让潘礼红自信心大增,学习的劲头更足了。

  资助困难学生是刘义桂一直坚持做的事。刚结婚的时候,刘义桂和王世文夫妻俩的月工资加起来只有120元,要养活一家老小七口人,经济异常困难的情况下,她还会挤出钱来买生活和学习用品送给困难学生。有人不解地问她:“你上有老下有小,要负担一大家人的生计,经济并不宽裕,为什么还要资助那些孩子呢?”刘义桂总是回答:“有钱大帮,没钱小帮。我帮助学生,学生们也让我有了满满的收获!”

  每个学生的进步,都让刘义桂充满欣喜。很多学生毕业后常回来看望她,开始是一个人,后来带着妻子两个人来,再后来带着妻儿三个人一起来!正是学生们的成长,让刘义桂历经风雨的人生充盈、饱满、有了意义,她从心底里感谢这些学生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

  2016年7月,刘义桂的儿子从合肥工业大学机械制造专业研究生毕业,被长春一汽集团录用,工作不久有了自己的小家庭。看着儿子凭借自己的努力成家立业,刘义桂颇感欣慰。2017年是刘义桂和王世文结婚25周年,也称为银婚。刘义桂的身体还在恢复中,王世文对妻子照顾有加:“以前对她关心得少了,现在我多做家务,还要督促她按时吃药。”夫妻俩在学校后面的荒地开辟了一片小菜园,刘义桂种下菜,王世文负责翻土,挑水,浇菜。他说:“每天陪她聊天,静静地看她种菜,就是一种幸福。”

  多年来,刘义桂的辛苦付出有了累累收获,她辅导的学生在省、市、县征文比赛中多次获奖,她带的班级被评为合肥市“先进班集体”,她本人也获得“全国模范教师”的荣誉称号。对于将来,刘义桂说:“我要工作到干不动了为止,一辈子也不离开学校。哪怕退休了,我也要住在学校里。”

  三尺讲台,沥血耕耘,桃李芳华,鞠躬尽瘁。这便是刘义桂老师生命的写照!

  文/方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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