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网络自制节目中的反智现象

　　新媒体时代蕴藏着解放和希望的潜力，能够带给人们超乎想象的巨大变化，它正悄无声息地演变成影响转型中国的一股微妙力量。然而随着以网络自制节目等较不被束缚的文化产品出现，我国网民渐渐呈现出一种狂热地反智倾向，当不加分辨的站队与盲目进行鼓吹成为新媒体的传播行为，当理性的辩论与客观的探讨被偏见的嘶吼和道德的讨伐所掩盖，削弱了人们对知识的尊重，也影响了正确价值观的形成。20世纪中期，“反智”态度开始在学术领域内引起广泛关注，众多专家学者纷纷加入了研究分析反智现象在各行业产生的原因、具体表现、实际影响以及特性等多项内容的科研行列。与此同时，“反智主义”作为一种社会影响力持续攀升且日益普及的社会现象逐渐成为了一个专业的学术名词并被专家列入了研究范围之内。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专家们以哲学、社会学、传播学以及文化学等多学科角度为切入点对反智主义进行了研究，并获取了大量宝贵的研究理论。可是尽管有专家已经开始研究反智主义在大众传播领域的相关内容并且取得了部分成果，但截止至日前，该方面仍未形成相对完善的系统化研究体系，其研究结论仍处于零散的碎片化状态，且对网络自制节目在我国新媒体生态体系下形成的特殊化反智现象而言，研究该专题的专家更是寥寥无几。

　　除此之外，互联网的负面效应也日益明显，自由言论风潮如同脱缰的野马开始逐步脱离掌控，文化思潮所具备的快速渗透性使反智主义已经蔓延到各个领域，尤其利用新媒体时代信息快速膨胀的特点，“反智现象”愈演愈烈，但因其还具备隐蔽性的特点，因此并不容易引起社会的重视。所以笔者认为，从网络自制节目出发，研究新媒体时代下的反智现象仍然有待进一步拓展。

　　1 反智文化在网络自制节目中的渗透

　　在新媒体技术高速发展的现代，网络自制节目在互联网普及的助力下逐渐成为了娱乐的主要模式之一，各式各样的综艺遍地开花，从碎片化阅读到碎片化视频，信息更加简单直观、视觉冲击更加强，这种碎片化娱乐模式和前卫的审美依然成为了大众群体闲暇之时的快乐来源，而这种泛娱乐环境也为反智现象的迅速传播提供了相关条件。正是由于其碎片性的特征，使得“把关人”程序简化，传播内容良莠不齐，恶趣味的内容越来越受欢迎，观众追求短暂的视觉快感和心理愉悦，弱化了深入思考的能力。反智主义利用传播内容“碎片化”的特征，迎合了受众的媒介消费需求，诱发用户对于新媒介的依赖，行为价值和思考方式选择以媒介为参照。这种渗入过程虽然碎片化，但一经整合，便能形成巨大的信息流，再加上碎片化不利于受众在短时间内了解事件原貌、深度分析，所以极易成为群体意见，从而演化为思想暴力。

　　网络自制节目是在媒介高速融合、互联网技术不断发展的大背景下应运而生的科技衍生品，打破了传统传播环境的单一模式。一如马歇尔·麦克卢汉——一名加拿大籍传播学专家所言：“新尺度的诞生会帮助媒介（人的延伸）影响个人和社会的发展；因此每一次技术进步或人类发展都需要预先产生新的尺度。”因此在新媒体盛行的今天，网络自制节目的产生并不是偶然，而是时代进步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反智现象同样也具有时代的延展性，从道家主张愚民术到最近防疫时期层出不穷的科学真理曲解化等具有不良社会影响现象的持续产生，许多不明真相的受众群体会逐步转变成狂热的反智份子，他们将以新媒体作为自己狂欢的舞台，利用广大网民的人际朋友圈和社交积极性在最短时间内将反智“病毒”传向千万家，这些信息能够像病毒一样深入人脑，迅速复制，快速传播，短时间内传向更多的受众，形成了一股带有信息受众主体意识的反智风潮，而其中的一些怨言将会丧失道德底线，并逐渐产生对社会公信力的质疑以及科学理论的不认可，进而导致科学的权威被蔑视。

　　受众一直期待网络自制节目能丰富思想市场，让更多用户得以发声，这原本是好事，但若不基于平等和批判性思考、完整逻辑和知识根底，一味追逐乐趣就会对有价值的知识信息形成严重冲击。因此网络自制节目中经常出现反智站队，越来越喜欢使用无脑流行词，大肆宣扬不严谨的科学理论，在这种反智旋涡下理智和思考在一定程度上被淹没，思辨的群体默不作声，极端的群体占据主导，非黑即白变成了社交媒体的常态。

　　2 反智主义在网络媒体盛行的归因分析

　　近两年，媒体领域一直处于发展过渡期，“众媒体时代”逐渐成为过去，人机交互特征显著的“智能媒体时代”正慢慢到来，无论是新闻的产生还是用户获取信息的方式皆与从前大为不同。线上视频服务更是不断发展，长期处于高速革新状态，经历了电视节目线上播出，原创视频兴起，再到网络直播大行其道的发展历程，由此看出，社交互动行为由底层兴起逐渐向上蔓延是在线视频服务的显著特征，如此一来，普通人也可以自由的表达自己的观点意见，话语权得到进一步发挥。边环境，但不可否认，媒介在人们认识世界过程中发挥着巨大且无可替代的作用。尤其是个性化信息服务的兴起，更是助长了反智主义的兴起：“越感兴趣越推送，越推送前端所接收的信息越单一，越趋同。” 在对新生代用户阅读观看习惯加以分析后发现，兴趣开始逐渐成为用户选择内容的主导因素，兴趣导向催生了算法推荐行为，基于算法推荐而运作的个性化新闻类APP的人均使用时长逐年攀升，今日头条、天天快报等就是其中赢家，根据企鹅智酷《2016年中国新媒体趋势报告》的调查，天天快报人均使用时长从2015年到2016年增速达到了283%。相似观点或内容的文章推送基于兴趣爱好被广泛吸纳，成为了“反智爱好者”固定的传播系统。一些低思辩群体和情绪化人群由于没有建立起正确认识客观规律的研究体系，也就更容易被看似能够自洽的故事所迷惑，很难认识到自己的认知错误。

　　与宗教统治下的前人相比，这些被反智思潮影响的现代人并不是对科学一无所知被蒙蔽，反而是在获取了大量耸人听闻的信息之后，对自己过去的认识产生了质疑。广域性以及跨界性是新媒体的两大显著特性，这使得新媒体冲破了时空的限制，所传达的信息更为全面多维，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最大的传播范围，不仅如此，新媒体在借助网络平台进行信息的大众传播时具有绝对的自主选择权，可按照自己所推崇的思想理念对信息进行筛选并传播，如此一来传播有效性得到显著提高，能给受众传达多元化信息，从而调动其参与积极性，在此背景下，反智思潮也借助技术的支持趁势而入。

　　媒体公信力一直为人民网所关注，其曾多次以此为主题展开调查，从其出具的调查报告来看，群众对网络媒介越发信任，且这份信任与日俱增，而主流媒体的群众影响力却逐渐减弱，由此可见，主流媒体曾经的发展利器——权威性以及官方性，对其发展的促进作用正在弱化，所拥有的独家新闻不断减少，信息垄断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这也是反智主义产生的一大原因。新媒体平台的准入门槛低，无论是发表内容还是获取信息都极为方便，且极具包容性，这就吸引了诸多受众。网民无阶级之分，都可畅所欲言，群众借助网络畅谈自己的所思所想，言论自由得到充分体现，不仅如此通过精辟发言等行为成为专家权威的普通民众更不在少数，这对精英权威产生了巨大挑战和冲击。

　　尽管网络平台在一定程度上给予了民众诸多便利，但其也为反智现象的越演越烈提供了条件。面对这一现状，网监部门也制定并实施了一系列措施，企图去除网络污秽，打造绿色互联网环境。但互联网所含信息源数以万计，且涉及各方各面，在信息传播效益方面优于传统媒体，更是迎合了群众崇尚自由的心理，为受众所接受以及偏爱。逆反心理的影响使得各项网络监管措施的开展极为困难，强制实施会进一步激化网民的逆反心理，适得其反，反智现象可能愈发严重。

　　净化网络环境，对网络信息加以严格把控，充分发挥“把关人”的作用，引导网络信传播健康，可持续发展已刻不容缓，这也是新媒体能够长期发展的必然要求。想要实现该目标既要注重内容的把控，为多元，优质、创新开放性高、直击民众内心内容的产生创造条件，从而使得内容界限模糊化，让精英以及普通民众、粗俗高雅，民间以及权威等看似对立的信息能够融为一体，长期共存，又要注重精神层面的引导，着重宣扬真善美，培养民众正确的价值观念，追求卓越品质，对恶俗低趣味以及谄媚等不良内容加以坚决抵制。只有不断宣扬积极向上的思想，并让民众对之认可，节目才能在充分发挥自身娱乐性的同时具有文化价值，从而真正的做到以内容取胜，立于不败之地。

　　3 反智浪潮对内容生产及社会文化的影响

　　在多元开放的网络消费时代，网络自制节目的潜在价值非同小可，仅内容而言，其就与传统电视存在巨大差别，传统电视画面相对单一，而网络自制节目更显自由，追求个性解放，使得受众的猎奇心理得到充分满足，其更能够精准击中受众的痛点，满足受众多种审美需要，其大胆的言辞，超前的思维深得人心，追求潮流、打破传统，鼓励尝试新鲜事物是它的主旋律，提倡多维度共同发展，不稳定因素层出不穷，具有明显且不断深化的反智倾向。其价值就在于超脱现实、背离固守，张扬个性，不仅使受众在观看过程中情不自禁的代入，从而身心得到释放，工作所带来的疲惫感也能一扫而光。正因如此，自制节目深受年轻受众喜爱。但若将受众的喜好以及消费习惯作为唯一运营标准，只管猎奇，网络自制节目的娱乐作用终将变得只愚不乐。

　　网络自制节目是网络亚文化不断发展的衍生物，这也是其与传统电视综艺节目最为本质的区别。网络节目要有“网络思维”，网络思维本质是互联网的媒介特质所带来的文化形态创新，蕴含着无限的可能，关注底层生活，崇尚自由与包容，是主流价值观的一部分，对其进一步发展起促进作用。《奇葩说》是一档极具典型性的网络自制节目，无论是在技术运用、文化宣传还是思维以及审美上皆充分展现了媒介文化，集“腐”、“宅”、“污”于一身。《拜托了冰箱》主打腐文化，而《吐糟大会》则以吐槽为主，《暴走大事件》属暴漫文化一类，三者都共同代表着年轻受众对于个性的表达、对真实的追求和对多元文化包容的价值观。这本身并没有问题，但假若一味追求审美的冲击感则会适得其反，会使节目成为激发欲望的场所，则会加剧网络节目的反智程度，阻碍其发展。在不少脱口秀节目中皆可见“污迹”，隐晦的性暗示语言、甚至广告以及肢体行为，皆隐隐向性话题靠拢，有意无意的给受众营造诱惑性情境。“污文化”可通过肢体体现，也可融于文化当中，可隐晦也可张扬展现，以此来使得受众的精神以及身体需求得到满足。这种过度滥用污文化并反复踏入灰色地带引发狂欢，会严重影响亚文化积极的精神能量，使人们被动成为反智行为的服从者。当前越来越多的网络自制节目开始将“污”作为吸引受众以及创造话题的主要手段，这种反智主义的过渡传递正是网综内容生产低俗化的重要原因。

　　古斯塔夫·勒庞为法国籍著名心理学家，其在研究后得出结论，所谓群体极化就是指民众因从众心理，而摒弃了个人独处时特有的情绪以及行为，从而产生群体特性。依托群体，善妒狭隘、低智商者会产生新的自我认知，在短时间内收获力量，拜托自卑无力感。网络自制节目借助暴力性言语，笼络人心，集合众多群众的力量，冲击理性思维，并逐渐将科学以及伦理摒弃，无意识中这也是对民族智性的拋弃。打着重振道德准则的旗号，鼓动底层网民统一思维行动，借助悠悠众口推动非理性言语占据主流地位。若不对反智主义加以遏制，理性言论必将逐渐消失，消极价值观将大行其道，社会表达行为会出现逆发展，新媒体生态的发展将因此不断恶化。

　　4 由反智现象引发的思考

　　互联网发展进程的高速推进以及新媒体的不断融合，催生了反智行为，并使反智现象高频出现，反智现象的影响程度也因此不断深化。显而易见，反智现象并非媒介领域所独有，而是已渗透至我们文化以及生活的各方面。不信任专业医护人员以及医学研究者，反倒对所谓的养生理论深信不疑；认为部分公众号言辞正确无比，却对该领域的教授学者言论嗤之以鼻，这便是陷入了反智怪圈。反智现象并不能真正赋予底层人民独立思考客观认知世界的能力，反而会对其正确价值观的树立产生消极影响，甚至会导致文化发展失衡。因此我们要勇于与反智者做斗争，不畏惧言语上的戏谑，敢于并善于用智慧的言论引导民众正确感知世界。知识的探索进步，从本质上而言就是不断否定原有的“真理”提出并求证最新的“真相”，是辩证且不断深化的，若我们不再为知识、为真理而战，若我们隐于沉默而不再争论，文明的发展就只能成为空中楼阁。

　　（作者单位：黑龙江大学新闻传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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