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经的万里影像科学考察

　　孙明经，生于1911 年10 月31 日，故于 1992 年11 月16 日。孙明经今天被他的弟子们尊称为“我国电影高等教育开山宗师”，孙明经在他的恩师群体的引领推动下，创建了中国大学最早的电影、摄影、电视、广播等大学课程。

　　这套书名《孙明经纪实摄影研究：1939 茶马贾道》全4 册的摄影书里，大家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在82 年前即1939 年，在茶马贾道历时160 余日的影像科学考察过程中，拍摄的674 幅高画质的纪实照片。

　　茶马贾道，就是一条历时久远的有关茶和马的贸易之路。生活在金沙江两岸的所有居民因为长期以肉和奶为食，又吃不果，生理上每天每人都必需要饮用几十碗以雅安为中心出产的名叫“边茶”的茶叶煮成的“酥油茶”，以平衡生理需求。加上生活在雅安以东广袤地域的军和民，长期以来对于出产于金沙江两岸的马匹有大量的需求。于是，便有了长期存在的茶马贸易，这种“贸易”自古以来名为“贾”（读音gǔ），这条贸易之路，自古以来便名为“贾道”。汉武帝时代，为抗击匈奴的战争，需要大量的产自金沙江两岸高海拔地区的战马，以适应在蒙古高原地区作战。这种贸易需要大量货币交换，汉武帝时代开始，有聪明商人发明了用茶为结算货币贾马，以马为结算货币贾茶。于是，便开始了“茶马互贾”这件事。于是，这条路两千多年来就成为用“边茶贾马”和用“马贾边茶”的道路。

　　孙明经之所以考察包括茶马贾道在内的西康地区，主要源于当时的“茶税救国论”。 1939 年之前的中国历朝历代政府的财源中，最稳定的收入即为盐税、茶税、铁税和金银开采。“国难时期教育方案”的起草者法学家郭有守博士，1938 年已经成为统管全四川教育的四川教育厅长，他丰富的学识使他深谙“救亡与税源之道”。1939 年，全国抗战的正面战场经费吃紧，在郭有守博士的提倡和具体推动下，以资源委员会和四川省教育厅的名义，在“茶税救国”的理论框架下，有十几个川康考察团或考察队在1939 年1 月“西康省”正式建省的前后纷纷启程西行。当时全权负责抗日战争物资资源总调配的最大的官员名叫钱昌照（新中国成立后担任了全国政协副主席），他的职务是“资源委员会”的一把手。经历了已经有十几批西行的“茶马贾道”考察队效果不尽人意之后，钱昌照和郭有守两位泰斗共同决定，由郭有守亲自出马组建一个高规格、大规模的 “中英庚款川康科学考察团”对茶马贾道沿途税源与资源做一次深入细致的大考察。当时年仅28 岁的孙明经便是其中一员，那时孙明经已经有了独立成功拍摄三十多部 “国情调查电影”的经历。

　　郭有守、陈裕光、魏学仁在决定安排孙明经带着电影摄影机和照相机对“茶马贾道” 进行考察出发前，多次组织了多学科、学门的学界领袖们集思广益为孙明经的考察提出“考察规划”与诸多“考察题目”，例如茶马贾道的源头和起点雅安，为何会成为茶马贾道唯一的源头和起点要进行“过去时”与“现在时” 的电影拍摄和照片拍摄考察；在茶马贾道的源头和沿途要对所有那些“抗日战争”可资使用的资源税源与潜在的资源税源以及这些资源税源的未来前景都要有电影拍摄和照片拍摄考察；茶马贾道源头与沿途的“人力资源”以及“教育状况”即“未来人力资源素质”状况的电影拍摄和照片拍摄考察；茶马贾道的“古道”与“今道”的具体道路与交通状况的电影拍摄和照片拍摄考察……孙明经用四个月的时间夜以继日地消化吸收这些考察规划和题目，当他1939 年6 月，带着12000 英尺16 毫米电影胶片和200 个120 照相胶卷从重庆出发时，他已经怀揣一份详细的考察电影与照片的拍摄提纲，和必须在这次考察中用拍摄来求证的内容预案。

　　1939 年孙明经在历时160 余天的茶马贾道影像科学考察过程中，拍摄了纪实影片八部：《西康一瞥》《雅安边茶》《川康路上》《省会康定》《金矿铁矿》《草原风光》《康人生活》《喇嘛生活》。拍摄纪实照片2200 幅，孙明经曾从中挑选出941 幅，编辑成10 个主题：《雅安》100 幅（缺失5 幅）；《天全 – 荥经》 83 幅；《汉源 – 泸定》68 幅（缺失12 幅）；《康定市内》89幅（缺失9幅）；《康定市外》 84 幅（缺失13 幅）；《康道间》100 幅（缺失1 幅）；《甘孜》100 幅（缺失11 幅）；《德格 - 白玉》100 幅（缺失7 幅）；《巴安》 83幅（缺失5幅）；《义敦 – 雅江》65幅（缺失7 幅）。“文革”后，以上底片缺失70 幅。《孙明经纪实摄影研究：1939 茶马贾道》这套书又从中挑选674 幅编辑成书。

　　这套书属于“中国百年影像档案”系列丛书中的一部，这套书入列“十三五”国家重点出版物出版规划项目，并入选“国家出版基金项目”，以及北京电影学院科研经费专项资助出版。“中国百年影像档案”系列丛书是浙江摄影出版社从2015 年开始打造的以真实历史照片为主要呈现方式的大型影像类丛书，首批发掘的照片来自孙明经拍摄的纪实摄影作品，聚焦20 世纪30 年代的中华大地。《孙明经纪实摄影研究 – 1939：茶马贾道》是此前出版的《1937：万里猎影记》《孙明经纪实摄影研究I – 1938：从重庆到自贡》《孙明经纪实摄影研究Ⅱ – 1938：从峨眉到乐山》《孙明经纪实摄影研究 Ⅲ – 1938：雷马屏峨》的延续，四册的体量是目前丛书中单个主题分册数量最多的，更加完整地反映了孙明经对茶马贾道考察的成果，能让读者更好地了解当年茶马贾道的诸多方面。

　　有意思的是，这套书第一册的封面照片，一眼看去是一座颇有古韵坚固的四孔石桥。这座古桥的名字偏偏叫“新桥”。1939年7月，孙明经拍摄这幅照片时，这座古桥就是名冠中外古今的“茶马贾道”的零公里地标。也可以说，1939年孙明经就是踏过这座名叫“新桥” 的古桥，实实在在地开始了他“茶马贾道”的万里影像科学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