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文脉延续的遗址区村落景观营造研究——以云南晋宁石寨村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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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键字:乡村景观,地域文化,文化产业 smarty:/if?>
- 发布时间:2025-06-13 15:06
文/蔡澄瑜 西南林业大学园林园艺学院 硕士研究生
高成广 西南林业大学园林园艺学院 副教授
摘要:文章基于文脉延续视角,溯源晋宁石寨村的物质空间构成与人文要素特性,运用“乡村空间肌理修复”“传统建筑有机更新”“植物景观地域性修复”“文旅产业融合创新”四项策略,修补石寨村地域景观与自然环境,探讨村落公共空间功能需求与现代形式的结合,延续村落文脉,调动村落文化产业资源,打造文化和旅游融合发展业态,营造具有地域文化特色及可韧性更新的景观,构建遗址区村落的景观空间营造体系。
关键词:文脉延续;遗址区村落;乡村景观;地域文化;文化产业
引言
遗址区村落布局在漫长的历史演变过程中,与各个时期的道路网络、地形地貌及水系结构呈现出明显的共生关系,反映了不同社会文化阶段的需求与变化[1],传统村落作为文化遗产的重要构成部分,记录了大量的历史信息。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2]明确提出要优化乡村发展布局;保护利用乡村传统文化,重塑乡村文化生态,发展特色文化产业;推动农村产业融合发展,建设生态宜居的美丽乡村。以形神兼备为导向,保护乡村原有建筑风貌和村落格局,把民族民间文化元素融入乡村建设,深挖历史古韵,弘扬人文之美,重塑诗意闲适的人文环境和田绿草青的居住环境,重现原生田园风光和原本乡情乡愁。探寻遗址区村落地域文脉构成要素与村落景观风貌提升的营造策略,对遗址保护、乡村人文环境建设与发展乡村特色文化产业具有现实意义。
1文脉延续理念
“文脉”源自语言学中的“context”,建筑与规划领域将其解释为历史背景与所处地理环境。广义上,文脉可定义为系统内部整体与各部分,以及各构成要素之间的相互联系与互动;狭义上,文脉则指地域文化脉络,强调在人类历史与文化的背景下,人们的精神情感、生产方式和生活形态的内在联系与表现[3]。显性文脉是可观察的物质性因素,如城市布局、建筑形式、环境景观等;隐性文脉则指不易被直接观察或解析的文化和历史背景、观念、社会价值关系等,体现在人们的生活、风俗、语言和行为当中。
凯文·林奇在《城市形态的意向》中提出城市的形态不仅仅是物理的建构,还与城市居民的心理感知、文化认同以及历史背景密切相关,强调了环境对个体认知和感知的影响,文脉的内涵就是城市文化观念的自然延伸。物质空间结构特征与意识形态构成了城市文脉积淀,二者与现实的割裂是文脉缺失的体现。
景观语境下的文脉延续营造并非纯粹地恢复历史遗存或是沿用传统形式,而是在集体记忆与场所精神的发展过程中植入当代社会的生产生活方式、社会结构、建筑科技等,赋予其新的生命力,在新旧融合中共生。物质形态的空间格局凝聚了人们生活生产状态和思想感情,传统建筑样式与风格表现出了村落文化模式与社会结构特点,地域性植物景观在历史演变过程中演变为具有人文色彩和美学价值的场所记忆,非物质的民俗活动是人们对客观世界的感性认知与理性升华,是影响景观环境塑造的深层因素。因此,通过对以上场所环境的文脉要素进行观察与研究,总结出解读遗址区村落文脉的主要路径与景观营造策略。
1.1乡村空间肌理修复
英国地理学家康泽恩从构成要素的角度,将“肌理”定义为街道系统的平面布局、整体建筑的安排以及划分土地地块这三个相互关联的元素[4]。遗址村历史演变过程中,功能地块、文化场所、民居建筑、道路等多个要素共同构建的能够反映村落历史文化脉络的综合形态即“乡村空间肌理”。集市、庙会、宗祠等具有共享特征的参与式公共空间,是村民举行传统活动的主要场所,承载了乡村的历史文化和村民的历史记忆[5]。延续村落文脉的乡村肌理修复手段以保护村落传统空间格局为导向,优化参与式公共空间,赋予历史建筑符合当下社会需求的功能性。
1.2传统建筑有机更新
建筑文脉是指同时代背景下文学、艺术、历史等其他文化承载媒介与建筑语汇的对话,通过建筑空间的形式呈现[6]。当前传统村落风貌出现“趋同化”现象,究其原因在于没有发掘本土建筑文脉。吴良镛在北京菊儿胡同改造过程中创造了“类四合院”的设计模式,根据该实践提出了“有机更新”理论,即采用适当的规模,合理的尺度,保护、修缮、整治、拆除,按照城市内在秩序处理环境关系[7]。建筑文脉延续是在尊重当地环境、历史、生活习俗的前提下,探寻地方建筑技术、材料在当代的运用,以满足现代生活需求和适应现代经济社会发展同时延续地域历史背景的文化内涵[8]。
1.3植被景观地域性修复
植被地域性即遵循适地适树原则,选择适应当地的气候、土壤、生态条件的原生植物,与当地的动植物群落和环境相互作用,根据历史或原生态植物群落的结构恢复植物种类的多样性,保持生态系统的可持续性。通过人工种植和引导自然演替的方式,逐步恢复植物群落,增加植物种类和密度,预防外来物种侵入。统筹水资源管理,建立雨水收集系统、改良土壤、建设生态缓冲带和监测系统等多种措施。考虑文化和景观美学价值的融合,结合地方文化背景和历史传统进行植物配置。
1.4文旅业态融合创新
文化和旅游产业都是拥有经济、文化双重属性的产业,二者在理念、职能、资源、产业、技术领域的互补融合,目的在于推动文化和旅游的转型升级、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9]。挖掘当地特色民俗活动和特色工艺产品,依托遗址文化资源,有节制地融合当地文化与旅游业态的创新商业模式,如研学工坊、文创市集、小型舞台演出、民居院落居住体验、特色餐饮等。完善现有文化建筑的功能性基础设施,逐步升级配套产业,提升遗址区村落景观商业价值和吸引力。
2石寨村环境现状分析
司马迁在《史记·西南夷列传》中描述了古滇王国:汉武帝元封二年,滇王尝羌降于汉,汉“赐滇王王印,复长其民”[10]。石寨山见证了西南夷演变为汉朝益州郡的历史,对研究西南地区的民族、社会生产、文化具有重大的意义。石寨山文化遗址保护规划范围包括遗址本体及其周边的几座自然村落与农田区域,围合于滇池与石寨山、金砂山、左卫山、梁王山之间。石寨村紧邻石寨山,北、东、南三面为大范围的生态农田,西面距离滇池1.5 km,形成传统的“山—村—水—田”的乡村空间格局[11]。村落聚落形态完好,村中保留的“一颗印”传统建筑留有浓厚地域特色。
2.1空间形态与公共场所
石寨村盘绕石寨山脚而生长,民居以宗祠为核心向外扩散,形成自然的乡村空间形态。村落通往外部的主干道为水泥路,村内街巷则较为狭窄,有部分土路仅供行人通过,由于缺乏系统的规划,道路的布局不明确,许多建筑之间不相联通。村民日常的聚集活动场所是村口的凉亭;村中有座年久失修的公共建筑,是二十世纪集体学校旧址,现已破败不堪,缺失其功能性;另外有一口沿用至今的百年古井,是村民集体记忆的象征。
2.2传统民居特点
“一颗印”为木结构围护夯土墙的建筑,平面为围绕中央天井的回字形布局,天井下设有庭院,大门两侧设置八尺进深的倒座,对侧为三间正房和在其两侧的四间耳房,合称“三间四耳倒八尺”[12]。不同他处的是石寨村的民居夯土墙中加入了大量的螺壳,门窗木雕和梁柱石雕具有独特的云南少数民族图形元素。由于闲置多年,传统建筑大多已破损或坍塌。现存民居大多为三到四层高的土木结构,顶楼使用蓝色铁皮覆盖斜坡屋顶,缺乏整体风格视觉上的协调,材料与工艺也未能体现地域性特征,影响居民对村落文化历史背景的感知。
2.3植物景观地域性
村民当前主要收入来源是种植鲜花、蔬菜,原本的大片农田搭建了大量的白色塑料棚,破坏了原本的开阔农田景观。石寨村坐拥石寨山景观视廊,邻近草木葱茏的白鱼河,周边山环水绕的自然环境与乡村建筑群落、农田、植物形成了丰富的景观层次感。根据石寨山考古遗址出土文物可以分析出在古滇王国时期当地的常见农作物主要有小麦、水稻、粟、黍、大豆等[13]。基于保护遗址相关条例,大型乔木和根系较深的灌木品种受到管控,因此当地的景观植物以多年生草本植物、水生观赏植物、小型乔木和低矮灌木为主。
2.4民俗活动与特色产品
石寨村是多民族聚居的村落,晋宁当地除庆祝汉族传统节日外,还有彝族、哈尼族、回族等少数民族的文化活动。民间艺术形式丰富,有板凳龙、花棍舞、彝族的山猫猫、白鹤舞、毛驴灯、颠乐、秧佬鼓舞等民俗音乐和舞蹈表演。工艺品主要有船、蚌壳、扇花等。饮食文化以云南菜系为主,知名的小吃有豌豆粉、红糖糍粑、木瓜水等,其中石寨村的豆腐因其独特的制作工艺,在周边地区小有名气。
3石寨村景观营造策略
3.1优化肌理公共空间
拆改严重干扰景观视廊的建筑与构筑物,突出利用“山—村—水—田”景观格局优势,使村落与周边山水地形的呼应关系和视线通达。规划村落交通系统,恢复村落传统街巷尺度,编织景观游览路线,以慢行步道连接周边景观带,营造空间叙事性的游走体验。提炼内向院落、散点空地、折街角隅,通过点—线—面的系统布局,修补村落空间肌理形态。对现存公共建筑进行适应性改造,使用现代技术与材料进行外观修复与结构加固,根据公共空间功能需求增加相应设施,祠堂与传统建筑作为主要文化活动场所,布置村落历史文物展示设施;废弃学校重新利用为手工坊和研学基地;凉亭结合村落地域文化符号和材料重新设计外观改造方案,增加阴翳区域和休闲座椅。
3.2延续传统民居建筑
荒废的老旧传统民居,按照传统工艺和对建筑进行修缮加固;修建矮墙、镂空墙,恢复部分院落空间形态;室内适当改造更新,赋予其文化展示或公共活动空间的功能。无法修复的断壁残垣,在此基础上搭建钢铁与玻璃组合的构筑,配备景观照明与文字说明,作为展示文化遗址的艺术装置。已经建成的现代自建房,顶层沿用坡屋面形式,选用传统小青瓦;外墙立面采用仿夯土或低饱和度涂料;避免使用欧洲古典建筑形式的建筑构件;分层级逐步恢复与文化遗址氛围相协调的传统乡村风貌。
3.3重现历史植物景观
拆除塑料大棚,恢复以水稻、小麦为主的农业种植结构,复原古滇国农耕时期生态农田风貌。参考日本白川乡让游客参与其中的当地特色农作物荞麦种植、观光、收获、加工、销售方案,从低收入的“观光型”旅游转向高收入的“体验型”旅游[14]。采用本土植物进行配置,例如滇白珠、芸香草、云南苏铁、滇山茶、滇姜花等,更适应当地水土环境且后期维护成本低;清理灌溉渠内漂浮废弃物,部分废弃渠段可种植莲花、荷花等水生观赏植物;避免园林化、人工化的种植形式,追求自然与野性之美,烘托遗址区村落的厚重历史感。
3.4融合民俗文化产业
建立一条完善的石寨豆腐供应链,打造本土豆类副食品招牌和IP形象;在原有节日和集会的基础上,举办古滇文化艺术节,增设流动性的文创产品、少数民族手工艺品、特色小吃集市,鼓励当地居民积极参与地摊经济;村中散点空地作为民俗文化展示舞台,根据不同节日安排民俗歌舞表演;学校被改造为手工坊和研学基地,致力于当地非物质文化遗产手工艺品的展示和体验;汲取古滇青铜器形象、出土陶罐、农耕文化、渔业文化等元素作为景观小品设计灵感;物质文化与非物质文化形式共同作用,弘扬石寨村民俗特色与历史文化。
结语
遗址区村落的景观营造需要遵循对地域文化的尊重的原则,建立与现代生活生产功能需求相结合的文化展示与利用机制,以期改善当地人居环境和生态,增强村民文化认同感,促进当地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未来遗址区村落的发展应更加注重居民参与和多元化的文化表现形式,在经济发展与可持续的地域性文化保护之间寻找动态平衡,推动地方文化产业的蓬勃发展,既是对遗址区村落文脉的保护与延续,也是对地方经济、社会活力和生态环境的全面提升。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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