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仍然在无边的黑暗和废墟之中,重生将是一条漫长而艰难的路,
但在擂鼓镇的经历给了我希望
“地震了,暂时不谈了。”
3月11日下午,我在北京的家里一边工作,一边和东京的编辑通过网络聊天时,突然收到了这句话,接着联系就断了。
我马上登录日本的新闻网,确认确实是地震了。不过日本地震是家常便饭,不知道这场地震是有多厉害。为了安心,我开始给东京的家里打电话,但一直打不通。我开始心神不定,什么都干不了,只能不停刷新日本的新闻网。再打电话回家,还是不通。我变得非常紧张,脑子一片空白,没有办法工作,突然想起了汶川地震时的情形。
汶川震后不久,我和中国的志愿者一起去了北川县擂鼓镇。擂鼓是重灾区,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倒塌的房子和从山上滚下来的巨石。我们在下午到了擂鼓镇外,先在空地搭帐篷,并整理了从成都带来的物资。天快黑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女孩来到了我的帐篷,说是已经在山里走了三天,因为地面很滑摔倒了,手骨折。天很黑,我决定让她住在我的帐篷里。
凌晨两点,这个女孩子突然大喊起来。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骨折的胳膊很痛,受不了了。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周围帐篷里的志愿者都醒了,我们决定带她进镇找医疗人员。
那是我第一次进入震后的擂鼓镇。一盏灯都没有,无边的黑暗里,镇里的楼几乎都垮塌了,整个镇就是一堆瓦砾。以前在电影里看到的大战之后荒无人烟的场面,一下子出现在眼前,非常之恐怖。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谓“废墟”的苍凉和寒冷,刹那间无言。
走了大约15分钟后,终于看到了一盏灯和一大群帐篷,上面写着“野战医院”的字样,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帐篷里的军医二话没说就给女孩检查了胳膊,说是比较复杂的骨折,要做手术,但这里做不了,要等明天送到大医院。他简单处理之后,给她吃了一些止痛药。回到帐篷后,女孩终于睡着了。
天亮后,我们再一次进入擂鼓镇,去找医院。白天看到的小镇仍然是一片废墟,但给人的感受却是完全不同的。瓦砾旁有阿姨在生火做饭,小卖店的老板把从砖石下挖来的商品拿出来再卖。这时候,不再有悲哀和无奈,而是充满了要活下去的力量。
我们到达了当地的“医院”,只是两顶帐篷,发发药品,但医院里的人都特别热情,答应叫救护车把女孩子送到城市里的大医院。等了两三个小时后,救护车来了,女孩子高兴地笑了,那个笑容我至今难忘。
胡思乱想完这些,我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是东京的父亲发来的。他说家里都没事,只有窗裂了一点,妈妈早上出门,地震发生前30分钟到家,但所幸也平安。看到这封邮件,我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第二天早上,电话终于通了,确认了家人都平安无事。断了联系的那位编辑也发来邮件,说虽然昨天因为地震地铁停了,回家特别困难,但人都没事。中国的朋友们也陆续发来短信打来电话鼓励我,我心里觉得非常温暖,仿佛是回到了擂鼓镇天亮的那一刻。
而日本仍然在无边的黑暗和废墟之中,重生将是一条漫长而艰难的路。但是我还记得2008年10月份再一次去擂鼓镇时的情景,那时,擂鼓已经开始建新的家园。日本也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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