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近日的中国报章，打开电视，讨论最热烈的话题是医患纠纷。不久前，哈尔滨市一名年轻的实习医生被一名不满医治结果的病人杀死，引发了全中国范围的强烈关注。
这起事件情节惊人，但并非孤案。包括谋杀在内的针对医生的暴力事件，数量一直在上升。据3月29日《中国日报》报道，2010年中国发生了1.7万起暴力袭医事件，全中国有70％的公立医院受害。
人们为什么会对给他们救死扶伤的人痛下杀手呢？
首先，患者家属之所以对医生暴力相向，主要是为了发泄对医院医疗失误的愤怒。深究一步，这更是因为缺少一个受各方信任的独立医疗事故调查机制。
但这还只是原因之一。更尖锐的问题在于，医护人员收入过低（医生起薪仅为每月500美元），为了增加收入，有些医生接受各种相关人员给予的回扣。不久前，上海媒体曾报道，有些医生通过把将死病人的讯息透露给太平间（让后者可以接受死者获得国家丧葬补贴）来换取回扣。
有些患者通常在进医院前也会做好“送红包”以获得合理医护的准备。我就曾在上海一家著名医院亲眼看到，手术前家属给医生塞了一个信封。
有些病人在医院里还经常被要求做一些并非必要而且费用昂贵的检查。三年前，在另一家上海医院，我在看鼻窦感染时，被要求做CT扫描，说是这样可以确诊。医生还让我买一种很贵的止痛药，当然我两者都没做。
这些遭遇，再加上拥挤的候诊室、挂“专家号”的困难和昂贵，以及出现误诊纠纷时的无处申辩，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患者对医院和医生如此仇视了。这种情绪，其实是积累了数十年后的大爆发。与此同时，也有一些勇敢的医生站出来，维护自己的职业。一位在微博上人气很高的北京协和医院医生写道：
“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我选择了医生作为自己的职业？为什么我不顾家人的反对选择了这个艰苦、引人批评的职业？......现在，我的心里觉得深深受伤。我需要更多的鼓励和肯定，否则我担心自己要撑不下去了。”
这条微博被转发了4000余次，收到了3000多条回复，大部分人都表示了支持。
很快，中国卫生部出台了“有效维持医疗机构法制和秩序”的指导意见。除了要求医院加强安保以外，还鼓励健全医疗纠纷解决机制，但对于这个机制如何健全，并没有给出具体指导。
次日，中国南方城市深圳宣布，将提高付给医生的挂号费，同时禁止医院提高出售给病人的药品价格。在他们看来，这个两手措施有助于缓解医患矛盾。
但是，医患之间由于长期不信任引发的暴力相向，可能还是很难通过这样一些规定和表面的让步得到真正的解决。这是一种极不健康的情绪。中国的医疗管理者和改革者想要终结这种暴力行为，就必须正面应对它。
文|艾明德（Adam Minter）（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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