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引发的家庭与消费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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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3-02-27 15:04
革命这个词,经常被滥用。人们往往把任何风吹草动,都当作革命。事实上,只有当事物的性质发生根本变化时,才能称之为革命。
家庭革命与消费革命就是这样,它不是指昨天用了一只白瓷碗,今天改成塑料碗,那只是你买了新的东西;革命是类似这样的事情:你昨天用的碗是别人生产的,但今天的碗是你用3D打印机自己制作出来的。
换句话说,家庭革命与消费革命不是指产品更替,而是家庭和消费本身的变化,是指生活方式的本质改变。
在数字化可能带来的种种变化中,让我们按照这样的标准过滤一下。大部分变化,就象地球上每天发生的1.37万次地震一样,鸡毛蒜皮到不值得人们去感觉出来;但有些变化,虽然我们同样感觉不明显,但放在历史尺度看,却明显改变地貌,比如青藏高原的崛起。
数字革命的千高原,正在家庭和消费领域不知不觉的变化中,改变着人类信息空间的地貌。产品更替,变的只是这场革命表面的树木,是树木上果实的变化;让我们跳出来看整个森林,以及森林下面地貌的变化。
第一场革命:产消逆转
产消逆转是日本野村研究所预言的互联网将在2014年前引发的重大革命。被称为移动互联网新时代的十大爆炸趋势之一。通俗的解释,产消逆转就是阿里巴巴提出的C2B。
产消逆转的革命性表现在,几百年来从生产到消费这个过程(B2C),被倒了过来,逆转为从消费到生产这个过程(C2B)。与这场颠倒两极的革命比较起来,厂家的产品更替只能说是过家家、“逗你玩”。
2012年12月26日,海尔集团发布了“基于互联网颠覆了传统经济的模式”的网络化战略。张瑞敏指出:“传统市场,企业广告决定用户的选择,但网络化市场已转为用户的选择可以决定企业的生死。”在海尔,这场革命一开始就表现为颠覆是非,提出“永远以用户为是,以自己为非”。正应了我17年前在山沟里预言互联网说的,革命就是颠覆黑白,混淆是非。
海尔把消费提高到“道”的高度。提出“执一不失,能君万物”,把消费当作至高无上的“一”来固持。要求“君子使物,不为物使,得一之理”:不是生产(万物)决定消费(一),而是消费决定生产。
为此,海尔采取了一个“四大皆空”式的震撼性的三无政策:企业无边界,管理无领导,供应链无尺度。海尔将集团自我粉碎为由1780个自主经营体构成的碎片,张瑞敏敦促企业尽快实现“群龙无首”。这一自工业革命以来人类最激进的组织变革,引起欧美广泛轰动。
在运营上,三无带来产品围着消费者转的效果。以海尔1169自主经营体的运营模式来说,当初以服务店的形式,提供单一产品服务时,销售业绩只有5万元;升级为销售服务一体化,提高到30万元;再从服务升级为体验店,提高到150万元,而提供整体家居解决方案后,销售业绩规模达到400万。
这说明,真正的消费体验更象电影胶片一秒24张连贯播放,没有消费者愿意到不同商家,分别拍24张照片,回到家自己组合。在当前兴起的数字家居等现象背后,反映这种变化。
第二场:消费资本化
来自消费的第二场革命是消费资本化。它虽然没有产消逆转那样惊天动地鸣锣开道,但也在紧锣密鼓蕴育之中。
自工业革命以来,消费是从来是不会获得利息的。人们习惯成自然。生产有利息刺激,消费却没有利息刺激,结果自然是生产过剩。消费不足,只好发动战争来刺激需求。人类为此白送了几千万条命。
单从名称,就可以想见消费资本化这场革命的份量。当年生产资本化,带来工业革命面貌的根本改变。消费资本化,也将带来信息革命上一个大台阶。
如果说,产消逆转解决生产与消费谁为主导的问题;消费资本化则把消费的主导作用,从商品层面,提升到资本层面,成倍放大消费的力量。
记得上个世纪最后一个冬天,一位会气功、整个冬天只穿一件衬衫的的企业家找到我,讨论消费资本化问题。后来经济科学出版社出版了我们合作的《消费资本论纲》一书。消费经济学的泰斗刘方域也是作者之一。
《消费资本论纲》核心探讨的是以积分为消费货币,将消费转化为抽象价值,再进一步资本化,通过消费资本的“利率”与“存款准备金比率”,与生产资本对称地调节需求,以启动内需。
今天,我们欣喜地看到,在移动互联网前沿,当年的理论设想,竟一步一步兑现为人们自发的实践。
我们在中国移动的网页上,看到这样的页面。
在这里,消费积分是指按当月客户话费账单中的“费用合计”计算的积分。消费一元积一分。奖励积分是指在当月客户消费积分之外,每月赠送给客户的积分。主要包括品牌奖励积分、网龄奖励积分。比如,全球通钻石卡规定消费200%,1消费积分赠送2分。消费资本产生出“利息”机制,这对于启动内需来说,无异于一场革命。
在苹果、谷歌衰落后的下一代移动互联网中,消费资本化将以优惠券等多种形式,此文读者的孙子(不是骂人,是真孙子)将可能这样赚钱:按照当年的理论设想,第一步是解决具体消费价值转化为抽象消费价值的问题。对应的是实践,就是积分从不可通兑,变为跨企业、跨商城通兑。第二步是解决消费的M1与M2的分离,实现消费的扩大再生产,并根据供求形势进行调节。
有了智能移动互联网,在大数据和情境定价(ContextualPricing,下一代定价模式)支持下,下一代马云们将完成社会化对价与个性化对价的锚定(Anchoring),使广告业消失,在今天优惠券基础上,发展出智能化的按单定制需求显示和激励系统,从而在体制上消除导致第一次世界大战与第二次世界大战产生的生产过剩现象。
第三场革命:非生产性消费
消除了世界大战产生的经济根源,人类并不会消失,消费还会继续革命。
继续革命的方向,是围绕幸福的供给与需求,增进快乐消费。这就是为什么互联网越发展,就越感性化、娱乐化的原因。3D流媒体、体感技术的兴起,为新一代消费者越来越娱乐化,创造了技术条件;但娱乐化的真正动力,还在人本身的发展上,是人的消费本身发生了革命。
消费继续革命的理论,是由巴塔耶最早提出的。巴塔耶是经济学的尼采。巴塔耶《普遍经济学》一书,颠覆了经济学的上帝,相当于宣布“上帝死了”,主张以消费取而代之。
由于巴塔耶的经济思想过于深奥,至今没有一位专业经济学家读懂他,甚至绝大多数经济家没听说过他。他至少超前了互联网几个时代。他的《普遍经济学》一书,会成为指导未来互联网经济的名著(可惜没人翻译这本书)。
巴塔耶将消费区分为生产性消费和非生产性消费,提出“两种消费”的革命性理论。生产性消费,是指工业化现代性意义上的消费;非生产性消费,是指网络化后现代性意义上的消费。
生产性消费,是依附于生产的消费,是作为生产手段的消费。这种消费的目的在于保证再生产的顺利进行。典型就是张瑞敏说的“传统市场,企业广告决定用户的选择”。比如美国电影许多都是汽车软广告,汽车在故事里追来追去,占据了电影中大部分“广告”时间。这些汽车软广告在于从心理上暗示人们,要扩大消费,以支持汽车厂生产。
非生产性消费,是作为消费者个人目的实现的消费,是消费为本意义上的消费,即消费是目的,生产是手段。不是通过消费来促进生产,而是以消费本身为目的,决定是否消费。比如,不是根据谁来做饭,决定吃不吃饭,而是根据自己饿不饿来决定吃不吃饭。
非生产性消费的革命性在于,它把人们从物质消费中解放出来,进入文化消费的更高阶段。一般这场革命发生在人均收入5000美元之后,对中国来说,也就是现在。不仅要满足民众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还要满足民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否则一个社会就会普遍出现“端起饭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问题。
第四场革命:产消合一,在家办公
围绕消费发生的第四场革命,是产消合一。
产消合一是托夫勒在2006年《财富的革命》一书中提出的概念,就是指消费者即生产者,生产者即消费者。
与上述几场革命不同。产消逆转、消费资本化和非生产性消费,主要是生产内部或消费内部的变革,而产消合一发生在生产与消费之间。未来学家托夫勒在20世纪八十年代曾提出“产消合一者”(Prosumer)的概念,
例如当前很热的DIY+3D打印,就是消费者直接在自己的打印机上生产自己需要的东西,他既是消费者,同时又是生产者。这不仅是消费的革命,也是家庭的革命。在工业时代,家庭只是消费单位,但在创客的活法中,家庭既是消费单位,也是生产单位。家庭的性质发生了革命性变化。
消费和家庭的这种改变,一个深远的影响,是把生产的创造性与自我实现的需求统一于自主劳动。以往,经济学把所有需求,不管是高级需求(如自我实现的高峰体验、精神文化需求),还是低级需求(如满足温饱),统统还原为同质化的物质欲望;而把生产,归给毫无创造性的劳动力。产消合一与在家办公,将彻底改变这种情况,使人在创造性劳动中,满足自我实现的需求。
将产消逆转、消费资本化、非生产性消费和产消合一、在家办公联系在一起看,它们都是同一场革命,这种革命不是发生在产品这个外在对象上,而是发生在人自身的变化上。最大的变化在于,工业革命使人类从家庭走向生产中心,现在正在从生产中心走向回家的路。这是一条人的复归之路。
文 姜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