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E引发的智力差异

  当印度央行行长将新兴市场资金大量流出,印度、土耳其、阿根廷货币大规模贬值归咎于美国正在逐步退出QE(量化宽松)时,他用一种哀怨的语调说,“当美国发生次贷危机的时候,新兴市场奋不顾身去刺激经济,来抗击金融危机,而当美国经济开始变好的时候,美国人只想着自己。”

  当美国失业率最近下跌到6.6%的水平,著名的经济学家约翰.泰勒跳出来了,他是泰勒规则的发明人,泰勒规则是关于经济在什么时候采取合适的利率水平的规则,对宏观经济的调控者有着强大的影响力。泰勒说:“美联储不要再买国债了,4.12万亿的资产负债表要克制了。”此前,一贯对通胀有极大容忍力名声的新美联储主席耶伦降低了美债购买,理由是,“尊重经济发出的信号,采取有步骤的可控的缩减行动。”新兴市场哀鸿一片,因为投资者觉得,利差(美国和新兴市场国家)要反转了。

  前美联储主席伯南克那些非常规的作法,那些饱受抨击的作法,事实证明是有效的。相比之下,中国的央行干了什么?中国没有发生金融危机,仅是外部需求短期内剧烈萎缩。在前总理的指挥下,在现行长的执行下,中国创造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房地产泡沫,创造了最长时间的通胀,创造了最快的经济下滑过程——从12%下降到7.6%。中国银行业正在承受坏账的上升,及以余额宝为代表的互联网金融引致的“局部利率自由化浪潮”,这将长期削减银行体系的“保护性利差收益”。屌丝的存款汇聚成协议存款,银行占便宜的时代要慢慢过去了。中国房地产也要接受因互联网技术导致的实际利率上升的考验。

  仅仅几年间,情况马上反转。新兴市场再一次受伤了,“阴谋论”又开始大行其道。造成这种大逆转,真实的原因是智力上的,是规则上的。简单地说,就是我们不得不承认自己太蠢了。

  2008年时,新兴市场嘲笑美国,彼时伯南克极力挽救,飞机上撒钱,将利率变为0.25%,然后再量化宽松。美国国会在预算上打架,不愿出台财政大刺激来配合,民主党骂共和党和茶党是“全民公敌”。结果美联储稳定了金融形势、避免了通货紧缩,美国在财政刺激上的谨慎导致没有产生胡乱的投资,没有中国4万亿撬动海量信贷的恶果。美国劳动力市场、金融行业的业务结构、人力薪酬进行了痛苦的调整,不仅创造了工作机会,也创造了新的结构,甚至发生了一些产业回流。吃一堑长一智,个人不再胡乱负债,经济也不再胡乱“杠杆化”。美联储和美国的成就,是建立在伯南克的胆识和美国政治的制衡上的,完成了非常“市场化”的必要改革。

  说伯南克或耶伦是新凯恩斯主义者,这没错,但是他们是没头脑和不高兴吗?新凯恩斯主义者就是胡乱刺激经济的人吗?不是,中国人才是。伯南克说,一旦经济回升到3%以及失业率下降到6.5%,那么就要慢慢收缩经济力度。新凯恩斯主义者至少是有最低的共识线的,因为他们的规则是很清晰的。

  新兴市场正是缺乏这些。一旦危机发生,反危机压倒一切。过去的政策路线一夜之间完全被推翻,没有任何势力与之制衡,进行“最必要的均衡捍卫”。新兴市场的决策层和经济学家一旦发现经济减速,或者资本市场下跌,那种急切沮丧,不是发出绝对悲观的嚎叫,就是发出绝对刺激的嘶吼,有时候他们的情绪,同中国的股市是有一拼的。

  美国用自己的规则力进行了适度的拯救,这是一个有边界的拯救。而新兴市场国家进行了无序的过激的“拯救”,其实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刺激,经济由高点开始急速下滑,滑向一个大家都不知道该什么时候止住的地方,现在我们正在忐忑这一过程。

  文/费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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