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买新股一样买年轻艺术家

　　“艺术市场现在存在着大量的投机行为，特别是对那些年轻艺术家。”纽约Levin Art Group总监ToddLevin（托德.莱文）说道，他已做了25年艺术收藏顾问的工作，但这波投机热潮来势汹汹，前所未见。

　　Kour Pour今年26岁，今年1月，他为自己在纽约无题画廊（Untitled Gallery）的首个个展创作了数幅波斯地毯风格的画。这些画在展览还未开始前就全部卖光。2月，Pour又在Lower East Sidegallery画廊举办了一场新的展览。展览中7幅8英尺高的作品标价相同，均为1.5万美元。

　　在画廊手中，有一份长达3页纸的名单，名单上的藏家们在等候机会购入Pour的画。该画廊的合伙人Joel Mesler（乔尔·梅斯勒）说，他已收到许多买家的购买请求，随时愿意出比别人高得多的价钱。

　　摆在Parker Ito（帕克·伊藤）面前的同样是光明的前途。他的作品早已在二级市场里交易，在2月13日开拍的苏富比日间拍卖会上，Ito完成于2012年的《万世千秋》（The Agony and the Ecstasy）估价1万（1.6万美元）至1.5万英镑，最终成交价则高达5.6万英镑。而在2012年，洛杉矶的SteveTurner画廊在迈阿密的无题艺术展（Untitled art fair）上将其标价为5000美元。艺术经纪人Stefan Simchowitz说，2011年他购买Ito的画时，只花了500美元。

　　如果藏家慧眼识人，投资Oscar Murillo（奥斯卡.穆里奥）和Lucien Smith（吕西安.史密斯）的画作也非常超值，这两位艺术家的市场价格在过去的两年里暴涨了3000%。

　　史密斯创作的名为《霍布斯，雨人，和我的朋友巴尼》的风景画，画中场景来自《小熊维尼》。这幅画在2013年11月11日的菲利普斯拍卖会上录得38.9万美元。买家Alberto Mugrabi是名藏家和私人画商，他拥有数以百计的安迪.沃霍尔、让.米歇尔.巴斯奇亚和达明.赫斯特的画作。在过去一年里，他收购了至少25张史密斯的画作。史密斯创作菲利普斯拍卖会上的画作时，还是美国库伯科学艺术发展联盟的一名学生，2011年，这幅画曾通过Simchowitz转手，售价仅1万美元。

　　史密斯用灭火器喷雾创作的帆布画系列《雨》，曾于2012年在洛杉矶的OHWOW画廊首次亮相，标价3000到1.2万美元。而今年2月的伦敦拍卖会上，佳士得、苏富比和菲利普斯都分别在当代艺术夜拍场上拍了一幅史密斯的《雨》系列。

　　另一位投机藏家们梦寐以求的28岁艺术家奥斯卡.穆里奥，以扫帚作画而闻名。画商FrancoisGhebaly在2012年的一个迈阿密艺术展会上，以2500至8500美元不等的价格将穆里奥的画卖出。但就在去年，24幅穆里奥的画在拍卖会上卖价总额高达480万美元。其中最贵的一幅由菲利普斯于去年9月19日的纽约拍卖会上拍出，这幅混合了涂鸦、尘土、污点的《无题（Untitled）》卖了40.1万美元。据Simchowitz透露，这幅画的卖家在2011年只花了7000美元购入——这意味着两年的收益率高达5600%。

　　Simchowitz自己也买了不少穆里奥的画，从2011年开始，他以最低1500美元的价格购入了34张穆里奥的画，另外，他至少向客户卖出了30张穆里奥的画，买家包括在《魔戒三部曲》中饰演精灵弓箭手莱格拉斯的奥兰多.布鲁姆、纽约巨人球队的合伙人Steven E.Tisch。

　　被收藏家们热捧和追逐看似很风光，但事实上，有些年轻艺术家却并不希望成为投机者们的猎物，“我并不希望自己的作品出现在拍卖会上”，27岁的Ito说，“我还太年轻了。这就是一个市场炒作。”画廊也同样不愿意自己旗下艺术家的作品过早流入到一级拍卖市场。许多经纪人甚至拒绝卖给那些把画作投入到拍卖行里的画商，因为这样会伤害他们的生意和代理艺术家的成长。画廊希望藏家能通过他们转卖画作，以便获得佣金，并且能够控制下一个藏家的人选。必要时，画廊还会提升画作的售价以遏制转卖。

　　曾经被过度追捧的AnselmReyle（安塞姆·雷尔）和Matthias Weischer（马蒂亚斯·维斯切尔）就是反例。2000年代中期，他们非常受投机藏家欢迎，但在2008年金融危机后，他们的拍卖价格便一落千丈。2007年，Reyle的5件作品在拍卖会录得25万美元，并创下63.4万美元的个人纪录。可到了2013年，Reyle只有一件雕塑作品在拍卖会上超过了25万美元，而画作的最好纪录则只有13.1万美元。Weischer创作于2003年的作品《墙》曾于2006年在苏富比卖出12.5万美元的价格，2008年却遭遇流拍，三年后只以5.8万美元再次售出。

　　中国知名当代艺术家张晓刚曾感叹说，如果能穿越，他愿意做年轻艺术家，因为现在的机会太多了，“你只要稍微有一点感觉，很多人就会来关心你。要珍惜这个时代”。不过，太多的“关心”未必是好事，套用狄更斯那句已经被用烂了的名言再合适不过：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有艺术顾问认为，上述现象是当代艺术市场出现金融泡沫的迹象。根据Artnet的数据，从2011年至2013年，在拍卖会上卖出的创作年份在3年或3年以下的画作，猛增至每年7300幅，而这个数据在2007年艺术市场顶峰时，也只有4023幅。

　　炒作的始作俑者是为图赚快钱的富裕藏家，他们追逐热点的年轻艺术家，快速入手再快速转卖，就好似IPO的新股。转卖可以获得暴利，最好的例证是弗朗西斯.培根和安迪.沃霍尔，他们一次次打破战后及当代艺术拍卖纪录，这些卖家的回报极高，有时能达到数千万的级别。如果画商想要追逐利润，那么一幅画可以在一年内转手5-6次，Simchowitz说，“每转手一次，这些画便创造了一次病毒式的传播效果——人们认为能从这幅画里赚到钱，就会坐下来认真研究。”

　　年轻艺术家画作得以快速转卖的动力，来源于低准入门槛和无法买到明星艺术家作品的压抑需求。“有一类特殊的藏家人群，他们的次要目标就是这些年轻的新兴艺术家市场。”Levin说，他们会尽力成为这些艺术家的收藏者，并且收购大量画作。但是，投机所造成的价格虚高，对年轻艺术家没有任何好处，“市场被这些搅局的投机者搞得乱七八糟”。

　　文/本刊记者 邱月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