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奥斯维辛擦肩而过

　　最近去了波兰的文化古都克拉科夫，最让我兴奋的是这里距离奥斯维辛只有四十多公里，也就是说乘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于是，我准备前往这个记载着纳粹屠杀犹太人的地方，向一百多万受难者致敬哀悼。这里是纳粹在历史上最大的灭绝营，当时关进了一百五十万人，结果只留下二十多万幸存者。联合国在2005年通过决议，把解放奥斯维辛集中营的这天（每年的1月27日），定为国际大屠杀纪念日。令人惋惜的是，我没有去成，因为同行的人觉得去那个地方太残酷了，让人心里恐惧。我无法说服这些人，又不能自己独行。结果，在克拉科夫的那天，我们去了著名的雅盖隆大学。那天下了雪，我心情很压抑，觉得就这么与奥斯维辛擦肩而过了，以后再来的机会几乎是零。我那天处在恍惚中，眼前总是以前看到过的影像：几万人裸体在洗澡，然后不知不觉在毒气中相继痛苦地倒下，五官都扭曲着。再然后是纳粹的一张张笑脸，没有人性的面目。

　　转天到华沙，大家终于在我的要求下去了犹太隔离区纪念碑广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灰暗，雪虽然停了，但依旧很阴冷。车开得很慢，但是没有停下来。广场没有多少人，也不像我想的那么宽敞。1970年12月7日，在波兰首都华沙，联邦德国总理勃兰特在众目睽睽之下，扑通一声跪在纪念碑前，整个现场为之大哗。听当地人讲，谁都没有想到勃兰特会下跪，他下跪的时候确实震惊了所有人，也震撼了世界。后来，德国用各种手段补偿波兰、俄罗斯和捷克五百五十九亿美金，还在欧盟为波兰说话。我离开华沙时，曾经询问过当地人，你们现在恨不恨德国人？因为我经常会在哪个大厦或者医院门口发现挂着的标牌：纳粹德国在这里屠杀了多少多少人。其中，我看见一家教堂门口的标牌上写着，在这里屠杀了四百八十八人。当华沙解放的时候，这座名城已经没有剩下多少活人了。当地人回答，德国人向我们下跪了，他们忏悔了，而且是用心忏悔的，我们不能总纠缠着他们不放。那天，我恰好读到了中文报纸《欧洲时报》，看到了德国总统高克致信普京说：“想到纳粹德国针对苏联发起的歼灭战，我就深深地悲痛和羞愧，我们对列宁格勒居民的伤害和残酷暴行负有历史责任。”

　　记得听过一个消息，在捷克有处常年失修的古堡，政府准备用一欧元拍卖，前提是购买者要对其装修并对外开放。很快就有人出价，原来是纳粹的重要头目希姆莱的后人，这个古堡就是希姆莱家族的。他们给出的价格很优厚，但要求恢复这个古堡的希姆莱称号。当地政府立即拒绝，说这是在戳我们的伤口，你给多少钱我们也不卖了。

　　李治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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