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当代摄影展:我者与他者

  • 来源:艺术与设计
  • 关键字:压力,死神,家具束缚
  • 发布时间:2014-07-22 15:54

  媒介,尤其是摄影,在自我身份的构建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整个人类借助于媒介,在自我体验、自我与他人之间不断交流反馈,其间产生了无数的偏差、误读、调整。这里不仅仅是横向的自我文化与他者文化的交融分际,也是一个不停界定自身的纵向过程。近期在何香凝美术馆展出的荷兰当代摄影展,就是通过9位年轻的荷兰艺术家的作品,从身体这个侧面呈现出了自我认知的矛盾。

  荷兰似乎是世界上贯彻自由和开放最为彻底的国家。15世纪初,在欧洲版图中其他国家的人们仍维持着向贵族缴纳税收获得武力保护的生存模式时,通过海运贸易、商业交易积累了大量财富的荷兰市民,已从贵族的手中买下了城市的自治权。松散的联邦制,弱势的贵族阶级,市民的自我意识,培育了荷兰绘画艺术与其他欧洲国家不同的土壤。普通市民和其生活场景更多地作为肖像画和静物画的主要角色,与此同时也诞生了如伦勃朗(Rembrandtvan Rijn)、梵高(Vincentvan Gogh)、皮特·蒙德里安(Piet Mondrian)等卓越的艺术家,种种因素下的积淀,促成了荷兰艺术发展偏重于视觉艺术领域以及独特的实验精神等特点。

  在摄影这门视觉艺术上,荷兰也保持着先锋实验精神。其世界著名的Foam摄影博物馆就将大量目光投注在年轻的艺术家身上,推进视觉语言的最新尝试。这次深圳何香凝美术馆与荷兰Foam摄影博物馆合作主办的展览荷兰当代摄影展《我们之间的空间》就集中展出了年轻荷兰艺术家的作品,他们大部分出生于70、80年代,用鲜明个性的语言,戏虐地表达对自我和他人的认知。

  一位犹太商人曾经控诉伦勃朗为他的女儿所作的画像一点也不像本人,但是画像是否需要事无巨细地表现原貌?如果说摄影的出现取代了绘画的肖像功能,那么人像摄影是不是需要原原本本呈现对象?或者一定要将对象置于叙事传统中加以表现?这次的作品整体上首先提出一个大大的疑问:图片中的变形或者夸张的个体,是否可以顺畅地与自我认识互动?其实欣赏这些作品时所感受到的偏离,是一个个有趣的体验。人体摄影、绘画,无一不是基于模特、艺术家,艺术家对模特的切入点,模特对自身的看法等循环往复的意识形态的表现。此次展出的作品,共同表现出了自我的认识与自我的呈现方式两股复杂交织的力量所带来的冲突,尤其是当下被庞大社交网络及媒体包裹着的人们,该如何形成对现实自我的意识和保护。

  人体是大部分摄影艺术家的表现对象,情欲的、非情欲的、具有美感的、或者相对撕裂的,此次展览也不例外。“身体如血肉和肌肤一般,可被视为一种纯粹的形式,成为了艺术家的工作室中经典而正式的研究对象,同时它也是艺术家情欲窥视的对象(保罗·库伊克),或构成了对性别和社会责任的嘲讽(梅拉妮·博纳约)。”Foam摄影博物馆副馆长马塞尔·菲尔(Marcel Feil)认为“9位荷兰当代艺术家均以摄影(或有时以影像)为创作媒介,通过严谨的调查、诙谐的视觉建构和动态图像,实现了对人体意义、价值与再现的探索与挖掘”。

  出生于1981年的年轻艺术家阿努克·克吕托芙(Anouk Kruithof)深受菲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作品的启发,偏重于元素的共享,她的作品更多的是将问题处于一个场景当中。作品《压力》系列展出的是艺术家在网络搜索到关于华尔街的图片、将其像素化打印后在华尔街上兜售的摄影作品。兜售的过程中如果有人愿意买下它,正准备交钱的时候,艺术家则告诉对方,其实你不用交钱,免费拿去就好了,借此来否定当下流行的商业行为模式。在《万物皆起伏》系列当中,艺术家则让华尔街的大律师和大金融家们做出俯卧撑的姿势进行拍照,对资本主义制度进行嘲讽,该系列作品都被排成一个圈,艺术家似乎刻意地表现着一个毫无开始和结束的循环,询问着这些充满力量、权力的人们将把我们带往何方。而波普利尔则从媒体传播的角度审视着个人身份的再现和重构。时尚摄影当中模特固有的姿势、奥巴马演讲当中固有的拍摄角度等等,社交网络及公共宣传对自我认识塑造元素的影响和模式化,是波普利尔试图表现的重点。

  梅拉妮·博纳约(Melanie Bonajo)的作品《家具束缚》系列当中的主角则是被一堆家具、家务物品捆绑静默的裸体女性,色调清冷毫无生气,艺术家试图表达对传统女性角色的疑惑以及女性自我定位的问题。同样以女性身体为主角的保罗·库伊克(Paul Kooiker)则从一个情欲窥视的角度,反映出他对感知过程的迷恋。库伊克作品风格不同于其他荷兰艺术家明快地运用色彩,而是以一种几乎可以嗅到血腥味的方式进行呈现。不能让人感到轻松,但却使人无法转移目光。虽然斯特凡·勒伊滕比克(Stefan Ruitenbe)的作品也是对女性身体的表现,但却不似库伊克一样充满了情欲色彩,他的作品中重复使用了油彩、烟雾和聚氨酯等材料的涂染,使作品充满视觉美感和冲击力。同样的,昆·豪斯(Koen Hauser)的《雕塑裸体》系列,也是极具视觉美感的作品,但豪斯显然是一个向往纯粹美感的完美主义者。他也以在美术、时尚和实用摄影之间游荡地难以理解的作品而著称。从纯粹的审美到高度的观念性,豪斯的作品具有明显的形而上的特点。

  艺术家埃尔萨·约(Elza Jo)和亚普·希仁(Jaap Scheeren)则喜欢拍自己。埃尔萨·约在其作品中融入了三维物体、绘画、电影和录像等多媒体工具。作品《死神》系列则来源于墨西哥文化中关于死神的传说,死神的化身“白衣女孩”与生者之间的黑白交替、紧抱环绕,象征着生死之间的平衡和因果。而亚普·希仁则是一个有趣的家伙,“亚普·希仁是个疯子”,他的朋友们都这么说。其作品当中的自我嘲讽和诙谐,充满了不羁和机智。在《身份系列》当中,亚普·希仁用一个巨大的萝卜代替了自己,两只萝卜分别代表了整容前和整容后的样子。轻松愉快的反讽,反叛戏谑的表现手法,在《我在这里但是为什么》系列作品当中也强化地表现了出来。我在哪里,终点在哪里,那里是否比这里更好,亚普·希仁将自己作为对象,带给观者开放式的疑问和思考。

  作为此次展出当中年龄最小的艺术家,生于1984年的扬·赫克(Jan Hoek),展出的作品《新马赛人新摄影系列》和《幸福的疯子系列》呈现出一种戏剧化反差。《幸福的疯子》系列的主角是流浪的埃塞俄比亚精神病患者,而作品中模特的表情却都像是刚从王位站起的帝王一般严肃而威仪,扬·赫克用充满着人文关怀的表达方式,呈现出了这些患者自我认识与外界定位所形成的巨大的落差。在《新马赛人新摄影》系列当中,作品的主角是仍旧画着传统的原始面庞图案的马赛男人们,而其中之一的模特却身穿现代社会的运动服。从原始部落慢慢被城市文化侵袭的当下,马赛人在其身份定位上的困惑割裂,与拥有跨文化经历的人们共享一种不确定感。

  身体只是作为一个材料或者作为一个材质、艺术家表达的工具,摄影作品所集中表现的并不是身体自身。“我们之间的空间”,这个空间既是物理空间,也是自我认识的空间。此次展览的陈列,不像群展,而像七个个展,每个展厅是一个艺术家的作品,更清晰地呈现出作品的思路和其延续性。而通观所有作品,都带有一种“过度”的形式感,但是现场体验又极具美感。这种美感除了来自艺术品本身,也来自公共空间私密性的分享。这些充满戏谑、吸引眼球的作品,经由对身体成熟的反思,提出对自我“真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的追求,尤其在今天社交媒体广泛应用的背景之下,这种追求变得更加暧昧,更加进退两难。

  文Article>郑蕾 图Picture>何香凝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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