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零工，路漫漫

　　我坐在纽约市一间公寓里，做着每次长达三个小时的家教临时工作。一个倍感无聊的13岁女孩低头啃着一篇文章，文章讲述的书，我和她都没看过。我们才读了五段，但下课时间已到。我向大门走去。“现在你知道我不会诋毁你了吧，”当我向外走时，女孩的妈妈说道。“没办法，跟面试家教的陌生人见面时，你总得先调查对方一番。有些来面试的人并不可信。”显然，我一点也不可怕，不像她在网上搜索的某些面试者一样。“就你的职业来说，我能理解你想找额外的工作，”我从事的是新闻业。她又问，“你周末能来吗？”

　　无聊的工作，多疑的陌生人和对我职业的轻微试探，不过是我找临时工过程中遇到的几个障碍。长达四周的时间里，我沉浸于新的“协同经济”，这是形容诸多“找工”网站的词，此类网站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增长，将每个人都变成活动中的微型企业。原理如下——你不必再将灵魂奉献给美国公司，反之，只需下载个应用，便能为邻居工作。你可以用TaskRabbit（跑腿兔网站）找到组装宜家家具的工作，可以通过Lyft（拼车应用）申请当司机，用Skillshare（技能分享网站）找家教，或加入Fiverr（全球任务众包平台）提供服务，价格按网站规定的5美元起。无论做什么，你可以自己做主。没有严格的时间规定，没有恼人的老板，更不用辛苦忙碌一整天，结果只是肥了他人的荷包。

　　我决定“以身试法”。因此，这个冬天，我花费了不少时间在任务应用的世界中探索，接受任何能拿到手的工作，希望通过对技术的充分利用，能超越联邦规定的每小时7.25美元最低工资水平。然而，计划很丰满，现实太骨感。从一开始，我便处于劣势地位。我没有汽车，所以类似Getaround，Lyft，RelayRides和Uber等汽车共享网站只能淘汰掉了。另外，我住在布鲁克林，客厅只有一张濒临瘪掉的充气垫，估计也没人会想花钱来这里住宿，所以我很快划掉了Airbnb。尽管如此，选择还是不少。我首先将目标瞄准Fiverr，从每份工作5美元来看，这倒是个容易驾驭的起点。注册之后，我写了广告推销自己：“我是一名专业作家，我会帮你校对论文、散文或文章的语法和拼写错误。”随后，我点击了“出版类工作”。TaskRabbit的注册则复杂了点，为了进行背景调查，网站要求申请者通过一个测试。不过，很快地，我也成了TaskRabbit的用户。我几乎能想象自己为和蔼的老太太们跑腿购物，甚至还天马行空地想象，在我临走前，老太太们肯定会留我吃自制的美味曲奇饼。

　　一切看起来似乎简单极了，我大受鼓舞，在Skillshare网站上推出了礼物包装研讨班，还在餐饮承包网站Kitchensurfing上兜售自制的披萨菜单和宠物寄养服务DogVacay上创建了个人资料页，详细描述了我照顾狗狗或其他宠物的能力。我在名为Zirtual的平台上填写了成为虚拟私人助理的申请书，并附上我的个人简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在房屋清洁网站Exec和按需快送服务Postmates和WunWun上提交了申请。接着，我开始静待工作送上门。

　　没想到的是，我等来的却是拒绝。Zirtual已经停止接收新助理，Exec一天内就拒绝了我的申请，没给出任何理由。没人在Fiverr上找我做校对工作，当我在网站上搜索类似服务时，弹出来的结果多达4，786条，而大多数都在我的帖子之前。DogVacay则需要更多信息才能考虑我，尽管网站的邮件声称，对于我想加入宠物寄养社区，“大家都高兴得又蹦又叫！”

　　我推掉所有行程等待工作上门，但直至目前，我所做的是编写个人资料。为了打发时间，我开始探索起TaskRabbit，用户在网站上创造各种奇怪工作，跑腿兔子们可投标承包。一开始，进行投标前，我仔细计算了我认为公平的价格：书写社会创业提案，40美元；几个小时的礼物包装，40美元；取邮包和送货上门，范围限于加州内，12美元。结果，没有一次中标。

　　我不气馁，疯狂对各种任务进行投标，即便我不确定任务是否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不幸的是，工作还是很少，比我希望的要少许多。有些任务则是我完全做不到的，比如，我没法维修割草机；我不够强壮，没法帮忙搬家具；我没有车，没法帮人运送圣诞树。“有酒侍经验者优先考虑，”一帖子这样说。好吧，这个也不行。

　　我需要帮助。幸运的是，我知道在哪里寻求帮助：TaskRabbit。我在网站上发了任务，揭榜者可获8美元：“指导我成为优秀的跑腿兔子。”一个名叫德米特里·索罗明斯基（Dmitry Solominsky）的人接下了挑战。事实证明，索罗明斯基是真正的TaskRabbit专家，他的名字出现在网站排行榜榜首，意味着他是纽约市挣钱最多的跑腿兔子之一。寻常来说，做临时手工活，索罗明斯基每个小时能赚30美元。我们在曼哈顿一家咖啡店见面，索罗明斯基建议我必须找到有利可图的市场。而这范围非常广：“如果你清楚地铁系统的进出口，你就能通过指路来帮人更快到达某个地方。砰！这就能赚钱了。”据索罗明斯基分析，我的第二个问题就是低估了自己。

　　他建议我按每小时收费。“这会让你找不到工作吗？有可能。会让你拥有自我和尊严吗？是的！”但从我见到的各个跑腿专家中，我发现许多人就像波士顿一位软件工程师斯塔西（Stacie）一样，时时刻刻开着TaskRabbit的网页，以便可以在午餐时间、下班后、周末或呆在桌子上完成各式各样的任务。即便是“跑腿精英”，她去年通过TaskRabbit也就赚了6，000美元。“我可是时刻在线，”她说。“确实，如果不是有正职工作，我能接多点活；但即便赚了12，000美元，我还是穷人一枚。根本无效益可言。”

　　TaskRabbit创始人莉雅·布斯克（Leah Busque）指出，仅有10%的用户依靠网站获得全职收入，新手必须做好工资低下的心理准备。“当然，有些新人初来乍到，会以低价对任务进行投标，”她说，“但随着跑腿兔子逐渐扩大业务范围和提高参与度，他们会拥有更高声誉，会获得更高级别和更多评价，他们这时会意识到自己的技能和声誉值多少钱。”在此期间，Task-Rabbit网站获得了3，780万美元的投资。

　　结果，我没能在Fiverr上找到任何工作。Kitchensurfing上没人雇用我做披萨，而且，曼哈顿居民也比我想象的更擅于使用透明胶带，因为Skillshare上没人找我学习包装礼物。我唯一可以从中赚到钱的平台，就只有Task-Rabbit了。有一天，我跑了45层楼，将广告传单从门的底部塞进每间办公室，赚了30美元；为了22美元，我长途跋涉到布鲁克林，帮别人清理办公桌；还有就是前面说到的家教工作，通过初步面试后，这成了固定兼职。尽管如此，我仍觉得临时工不好做，我必须为每小时的工作而竞争，而鉴于工作如此之少，我必须时刻待命，而且通常没有事先通知。

　　有一天，我看到了一个标着“在中央公园跳快闪舞”的任务，这是某个复杂求婚仪式的环节，接任务者必须跳一段精心编排的舞蹈；完成任务可获得20美元，但必须在第二天早上八点集合，进行两个小时的排练。这任务可帮我达到一个我努力了好几周的目标：“自主创业”充实的一天。我手头上已经有两个任务，分别是哈佛俱乐部的行政工作和包装礼物，不过，我应该还应付得来。

　　排练过程可以说是个灾难，我毕竟不是舞蹈家碧娜·鲍许（Pina Bausch）；但我挺过来了，没让自己出大糗，也没受什么重伤。与此同时，我还完成了其他两份工作，这可算是我上TaskRabbit以来最成功的一天了。当晚，回家路上我算了一下今天的入帐：舞蹈排练10美元（没算上第二天求婚时的表演），哈佛俱乐部15美元，包装礼物每个钟头20美元。这一天，我工作了八个半小时，共赚了95美元。八个半小时的工作时间是最理想的情况了，以后估计很难有这么充实的行程；除了10分钟的午休时间，我没有任何停工期，而且，将每个任务之间的交通费考虑在内，我每个小时也就赚了11美元。那一周，我工作了16.5个小时，赚了275美元。估算一下，一年也就赚个14，000美元。

　　第二天，我来到中央公园进行舞蹈表演，万分不幸的是，正好下起大暴雪。为了等待主角现身，我们颤抖着在风雪中站了一小时。当我们上下跳动，试着摆脱手脚的麻木感时，我偶然提到此次任务的价格，就此刻看来，20块真是廉价到不行了。其他舞者茫然若失地看着我。事实证明，在这个20人组成的舞队中，只有我和其他三个跑腿兔子获得了报酬。因此，我说到了分享型经济的概念，在这雪花漫天飞舞的天地中，试着仔细解释TaskRabbit的前景和限制。“等等，应用的名字叫啥？”一位舞者颤抖着声音问道，“我可以用到。”

　　文/SARAH KESSLER

关注读览天下微信， 100万篇深度好文， 等你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