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营与死活

　　为什么“国有企业搞好了是偶然的，搞不好是必然的，”一旦民营就那么好。究竟是所有制出了问题，还是体制、机制、办法出了问题？

　　常听一些报告讲，某地国有企业的包袱很重，当卸掉了包袱、民营企业发展之后，GDP增长了多少，税收、财政收入增加了多少多少。常见报上说，某某国企如何困难，改制为民营企业后，效益如何提高……

　　听了此类云云，读了此类报道，吾既感十分悲哀，又疑窦丛生。当年，多少仁人志士抛头颅、洒热血，给后人挣下这些家业；又有多少人茹苦含辛、流血流汗，扩展这些家业；这些家业使新中国站稳了脚根，养活了父辈、吾辈及儿孙。到吾辈手里，这些家业的重要部分--国有企业和集体企业，怎么就成了包袱呢？这岂非莫大的悲哀！吸吮着国企乳汁长大的人，今天怎么说只有民企才能活呢？吾辈从小学到大学，一直听老师教、领导讲、报刊上宣传，公有制如何如何优越；可今天，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国有则死，民营即活。是过去讲的全错了，还是过去本来就是在哄吾等？的确，吾也见到一些国有企业、集体企业陷入了重重困难，难以为继；许多民营企业生机勃勃，高速度壮大发展。这是所有制出了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悲哀之余，总想解开这些疑团。吾生性愚钝，学的又不是经济学，加之垂垂老矣，头脑难免有些呆滞。自己苦苦思来想去，总也不得要领，甚至越想越糊涂。吾只好向有研究、有思考、有调查的人请教：国企为何做不过民企？为何国企一民营就活？

　　有人说，国有企业是“众人的孩子没人疼”。国有的就是全民的，全民的则人人有份。可是，谁能真切感受到国有企业里有汝一份呢？理论上人人有份，而切身感受人人没份，那谁会真正去疼它、珍惜它呢？于是，大家都想当主人去支使、责怪他人，埋头苦干者有多少？“仔卖爷田心不疼”，可以花1000元钱去办10元钱的事，旧的还能用偏去换新的，能阔的绝不省，可以大把大把地花钱去吃吃喝喝……长此以往，焉有不败、不穷之理！民营企业就不同了。每一分钱都是老板身上的肉，老板自己倍加珍惜自然不在话下，还要求每一个员工都珍惜，否则，让你走人！有人真爱的孩子当然活得好！可是，吾又产生了另一个问题：国企这些众人的儿子，多少年曾经有人爱，表现也乖乖的，创造过骄人的业绩，而今怎么就变了呢？

　　有人说，因为国企用善人、“亲人”，民企用能人。国有企业的领导，不乏精明强干的能人，可也不乏善人、“亲人”。国企领导须与上级善，否则，要么当不上领导，要么当不长领导，因为领导是上级任命的。国企领导需与众人善，否则大家不投票，或者三天两头来几封上访信，也够你受的。国企领导还得人品善，德才兼备德为先嘛！国企赚钱多寡，上级、有关部门得不到直接的利益。故上级用人，首先考虑的是这个人让不让上头放心，听不听话，与上级关系如何。一句话，与上级领导亲不亲。哪一个国企效益好，方方面面说了算的人便纷纷把三亲六故往那个企业调，不管这些亲故能不能干点啥。这个企业被吃得不行了，这些亲故就又纷纷往另一个效益好的企业飞。民营企业则不然。老板将能不能为企业赚钱，作为用人最重要的甚至唯一的标准。老板哪怕恨某人恨得牙痒痒，但只要此人能为企业赚大钱，老板照用不误。某人可能有拈花惹草的毛病，但只要他能赚大钱，老板照样委以重任。故民营企业里能人屡屡“脱颖而出”。除了作为同一利益体的家族成员，民企老板也用亲故，但前提是你会干活、能好好干活。否则，宁可送你几个钱，也不让你在企业里混。故民企里几乎无只吃饭不干事者。话虽这样说，可吾隐约感到，出现这种情况，不全是所有制不同的原因，而是国企的领导者、管理者未按“原则”办。各级党委和政府不都要求任人唯贤吗？为什么国企不能选贤任能？

　　有人接着说，在民营企业里干，有本事就能挣大钱；在国有企业里，纵有一身本领，又能挣几个钱呢？“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故民企能用上能人。的确，民营企业管理层中的能人，大多是从国企跳海的。而且，一些在国企里表现得才能平平的人，到民企一跃成了能人。挣钱天壤之别，实在是根本原因。不过吾还是有疑问：在民企里，如果一个人不能为老板挣回更大更多的钱，老板能让你挣大钱吗？恐怕老板给你的大钱，按你劳动应得是大大打了折扣的。社会主义不是实行“按劳分配”的原则吗，为什么在国企里出了大力就不能挣大钱呢？难道这也是公有制的原因？

　　有人说，是因为放开了别人，捆住了自己。民营企业是这些年发展起来的。不少类型的民企，新建的有“三减两免”的税收优惠。即两年免税、三年减税。而国企是老企业，这样的优惠当然享受不到。国企属于“管得住”的单位，管得住的就拼命管，这个不准，那个不允许。民企则很难管得住，管不住就不管，那些不准、不允许之类，就差不多只剩下空话一句了。更别说民企的所谓“原罪”了。一个人白手起家，或者仅从区区几千元、几万元做起，十年、二十年成了千万、亿万身价的企业主，难道他们的本事竟然比国外的老板大了许多？难道国企的管理者都是酒囊饭袋？就没有一个有本事的？重要的原因是有人放开了手脚，有人为种种绳索所困。吾没有做过调查研究，不知这种说法是否成立，听起来自然是一头雾水了。

　　说法还有许多。吾听了有的说法，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可认真一想，又糊涂了。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终归还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看来，要真正想清楚弄明白，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办法，只好慢慢来吧！吾虽年近古稀，且几十年“传统”过来了，但自认还不是花岗岩脑袋的遗老遗少。吾对民营企业没有成见，更无深仇大恨，也曾为解决民企的某些问题鼓与呼。对一些成功的民营企业家，吾十分钦佩。吾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国有企业搞好了是偶然的，搞不好是必然的，”一旦民营就那么好。究竟是所有制出了问题，还是体制、机制、办法出了问题？难道公有制真的不行了吗？

　　文｜云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