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

　　高中的体育老师比我高两头，脾气特暴。一次体育课上，怪我向右看齐时，扬手驱赶了脸上的苍蝇，朝我肩井就是一拳，我向后趔趄，暗骂：苍蝇惹的祸，有种找它算账去！让我归队？我拧头，置之不理。老师迂回到我身后，抬脚想把我踹回队列，却把我踹倒了。

　　“站起来！”他声如惊雷，大地颤抖。

　　我惊秫，音频把我“震”进队列。

　　我本来学习成绩也差，厌倦上学，辍学后进了武术学校。发誓有朝一日报复老师，让他在决斗中倒在我的拳脚下！

　　明人不做暗事。老师比我高一头时，我去学校找他“算账”。面对老师，我运气，摩拳擦掌，怒目而视；他却旁若无人，沉着镇定，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

　　决斗开始了。我决定先发制人，主动快速出击，饿虎扑食般冲上去，右直拳向他胸部击去；他立即伸出左掌，向下拍击我的右拳，右手回击我的面部，在我双手架防时，他的双掌已经搂开我的双手，双掌迅速击顶住了我的胸部，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开出五六米远。我恼羞成怒，再次贴近他，飞起右腿踢向他的裆部；他右脚后撤，同时附身用左手下抄，抓住我的足跟，跟上去右手，向内一拧，一掀，我“哎呦”一声，“扑通”摔倒了。

　　“站起来！”他的声音仍然惊天动地，“不堪一击！我只用了三分的功力，有把握战胜我时再来！”

　　自那天之后，我又从武校退学了。不是因败而馁，而是交不起武校的费用，更重要的是因为妈妈，她含辛茹苦，离婚后靠打工支付我的费用。妈妈一直身心憔悴，终于卧床不起，无人照料。

　　想不到不几天，“政府”出资给母亲找了个保姆，还给我交上了费用。重返武校后，我更加刻苦训练。不久便参加了“武林风”大赛。对阵的蓝方是一个彪悍的日本选手，然而他没招架住我迅猛的拳头和出其不意的旋风腿，倒在了台上。一阵“嘘”声之中，台下传来一个洪钟般的声音：“站起来！击倒红方！”

　　是他！我曾经的体育老师，我要报复的一个人！吃里扒外！他在记恨我！尽管那个日本武士没能如他所愿，我定要找你这个老东西一决雌雄。我这么想。

　　再次相约，他已年过半百，个头不比我高了。这次，他准备得很充分，一身短打运动服，面目狰狞，目光如炬，咄咄逼人。

　　“但愿你不要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他说，“接招吧！”

　　我正揣摩他话里的含义时，拳头已到眼前。我刚偏头躲过，他的扫荡退也接踵而至，我立马跃起，惊出一身冷汗。骤然间能完成这样连贯的动作，说明他功底深厚。果然，疾风般的进招，使我失去还击的机会，不一会便防不胜防，膝盖骨被他五指卡住，只听“咔嚓”一声，我又仰面倒地，痛得咬牙切齿。他没有就此罢休，抢过来，迎面扇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抬起我的腿“啪啪”一拧，吼道：“站起来！庸才！”

　　我不了解“老东西”的底细，相信他绝不是等闲之辈。为了能战胜他，以后的日子里，我遍访武林名流，复仇、雪耻的火焰时刻在心中燃烧。一年后的一天，听说他已经内退在家，便找到他家里。

　　他正在院落外的树荫下乘凉，悠闲自得地仰卧在躺椅上。发现我正用一种敌视的目光看着他，欠起身子，一改往日凶巴巴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微笑着说：“你在国内外的几场表现非常出色，为咱中国人争了光，我很欣慰，你总算站起来了。”

　　我毫不领情，学着他当年的样子吼道：“甭卖好！站起来！我要与你决斗！”

　　也许是我的声音过高，惊动了院内，走出一位妇人。我立马惊呆了，妇人竟然是我妈妈！

　　妈妈看着我疑惑的样子，她说，我当年上武校和找保姆的费用，都是老师冒充“政府”支付的；老师的妻子几年前就去世了，他为了抢救一个眼看就要葬身车轮下的学生，半年前失去了双腿。妈妈为报答恩情，来伺候老师的。

　　我惊愕地抢过去，抚摸着老师的一双假肢，瞬间，同情替代了怨恨，敬仰替代了敌视。

　　“男儿有泪不轻弹。”老师给了我一拳，脸上却萦绕着笑容，意味深长地说“孩子，原谅我对你的严厉，或者说粗暴，再好的一块铁，不锤炼，不激励，难成好钢。你圆了我的梦，总算站起来了！”

　　我不禁潸然泪下。多年来，老师在用一种独特的方式，激励我一步步走向成功！

　　作者简介：郭继斌男1952年生中共党员《关工报》特约编辑县文联副主席徐州文联理事江苏作协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80年开始发表作品在大陆及台湾发表论文散文诗歌故事小说并指导学生发表作品已出版长篇小说《云龙山寻宝记》《古佛寺轶梦》

　　郭继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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