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人

　　1

　　杭州有一家超拽的中外合资公司，叫“华宇投资”，员工大都是浙大、北大、清华等著名院校的毕业生。

　　一年前，有个其貌不扬的女孩贸然来到华宇投资人力资源部，求聘该部员工的职位。这个女孩叫莫小米，大学刚毕业。人人资源部部长胡贝贝问：“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莫小米说了一个不出名的学院。胡贝贝又问：“你有在世界500强企业做人事的经历吗？”莫小米说：“没有，我大学刚毕业。但是我爱华宇，希望能为华宇做点事。”胡贝贝说：“爱华宇的人多了去了，这些成为不了我们录用你的理由。”

　　莫小米认真地看着胡贝贝说：“成为华宇的一员是我的梦想，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胡贝贝不想过分伤害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姑娘，便搪塞说：“你确实不适合我们的职位，如果你执意想为华宇做事，有一个清洁工的职位可以给你。”没想到莫小米居然说：“好吧。”

　　胡贝贝本以为莫小米很快会辞职，没想到，她一做就是一年多。这天早上，周总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胡贝贝，问业务部的毛咪今天为什么没上班，并说，香港的一家私募基金上午11点来公司，商洽一项投资的事宜。“这个单子以亿元计，非常重要。我昨天上午打电话给毛咪，问她的可行性报告做好没有，她说做好了，放在电脑里。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没见到她的影子！”

　　胡贝贝放下电话，打毛咪的手机，她居然关机。胡贝贝再派公司的司机驱车到胡贝贝租住的公寓，公寓里没人。胡贝贝的冷汗下来了，只好跑到周总办公室汇报情况，周总的眼袋差点瞪裂了，吼道：“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回来，10点钟我要拿到可行性报告！”

　　2

　　胡贝贝跑到毛咪的电脑前，接通电源开机，可毛咪的电脑进入运作程序设有密码，打不开。

　　胡贝贝急得想跳墙。这时，莫小米走过来，小声地说：“胡部长，刚才我在周总办公室做卫生，听说找不到毛咪了，我可能知道她在哪里。”

　　胡贝贝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莫小米的手说：“快告诉我！”莫小米说：“我租的房子和毛咪住的蓝海公寓不远，蓝海公寓旁有一家酒吧，叫蓝魅酒吧，你到那里打听一下，或许能问到消息。你就问昨晚有没有一个女孩在那里喝得酩酊大醉。”“你看到她昨晚喝酒了？”胡贝贝问。

　　莫小米说：“没看到，我猜的。”胡贝贝顾不得打听缘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驱车到酒吧。酒吧还没开门，胡贝贝按照橱窗里留的联系电话，联系到值班经理，问他昨晚有没有一个女孩在酒吧里喝得酩酊大醉。经理说：“喝醉的多了去了，你说个特征。”

　　胡贝贝说：“是个年轻女孩，25岁，身高一米六八左右。她崇拜李娜，刮了个光头。”

　　值班经理笑了：“是有这么一个美女，醉得一塌糊涂，又哭又闹，喝得胃出血，差点出人命了。后来来了个男子把她弄走了，好像是送医院了。”

　　“那男子是谁？送她到哪家医院了？”胡贝贝急迫地追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值班经理说，“我要睡觉了。拜拜！”

　　晕！等于白忙活了！

　　此时，周总又打电话来，问找到毛咪没有。胡贝贝只好含糊地说：“快了快了。”周总吼道：“10点钟之前拿不到资料，你也快了——快被开除了！”

　　胡贝贝打电话给莫小米：“那个谁，你猜得对，毛咪昨天晚上是在酒吧喝酒，喝得胃出血。有个男人送她到医院里，但那个男人是谁，送到哪家医院，不知道！麻烦你再猜一下吧。”

　　莫小米顿了顿说：“胡部长，我叫莫小米。你要我猜毛咪去哪家医院，我也猜不到。但我猜送她到医院的那个人应该是毛咪的男朋友，你从他那里或许可以知道毛咪的下落。”

　　胡贝贝哭丧着脸说：“我根本查不到毛咪男朋友的电话号码。咱们公司这帮姑奶奶，私生活严格保密，对象是男是女都不透露。”

　　莫小米沉吟了一会儿，说：“要不你到公司附近的麦琪蛋糕店问问吧。”

　　胡贝贝满心疑惑，问：“毛咪的男朋友是蛋糕店的？”

　　莫小米说：“不是！去年的昨天，毛咪的男友在麦琪蛋糕店给她订了生日蛋糕，他肯定给蛋糕店留下手机号码的。”

　　胡贝贝惊呼道：“去年的昨天！都一年了，麦琪蛋糕店的人还能记得那个号码？”

　　莫小米说：“我相信会的，一个成熟的公司都很重视顾客信息收集。”

　　胡贝贝顾不得再问下去，驱车赶到公司附近的蛋糕店，请店长查询去年的昨天有谁给毛咪订蛋糕。店长在电脑上鼓捣了一会儿，还真查出来了，是有一个刘先生在去年的昨天给莫小米送蛋糕，手机号码也记录下来了。

　　胡贝贝赶紧拨打这个号码，电话通了，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胡贝贝惊喜地问：“你好，你是毛咪的男友吗？”

　　对方说：“不好意思，我是她前男友，昨天我们分手了。”

　　胡贝贝暗自舒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们闹不愉快了。我想问你，昨天晚上你送毛咪到哪家医院了？”

　　“送医院？我没有啊！昨晚我和女朋友看电影呢？毛咪昨晚怎么了？”

　　晕！还是白忙活！

　　3

　　周总的电话又打来了，劈头就说：“胡部长，提醒你一下，还有半个小时！毛咪在哪里？”胡贝贝战战兢兢地说：“正在找，马上就好！”

　　“10点钟我在会议室等你。”周总说完，狠狠地掐断电话。

　　胡贝贝要抓狂了，怎么办？只有求莫小米了，不管怎么说，这小妞猜对了两次，只有她是救命稻草了。

　　胡贝贝打电话给莫小米，说了情况后，哀求道：“小米，还能帮我再猜一下吗？”

　　胡贝贝的话还没落音，莫小米就说：“到武林路的丽人花店去，你就说，上周二，一位男士给我们公司的莫小姐送鲜花，他们知道送花人的手机号码。”

　　胡贝贝现在只能相信神人一样的莫小米了，她二话不说，驱车直奔丽人花店。

　　不一会儿，胡贝贝来到花店里，一番询问，真找到了送鲜花人的手机号码。胡贝贝按捺着“噗噗”心跳，电话拨过去：“你好，请问您是杨先生吗？您知道毛咪在哪个医院吗？”

　　杨先生说：“毛咪在浙医大附院呢，我就在她身边。”

　　“谢天谢地！”胡贝贝闭着眼睛说，“麻烦换她听下电话。”

　　胡贝贝说明了情况，毛咪虚弱地说：“我电脑的开机密码是93160668，策划书在D盘“我的小猫咪”文件夹里，密码是86606239。”

　　9点50分，胡贝贝拿着打印好的策划书，走到会议室，室内坐着怒气冲冲的周总……

　　4

　　胡贝贝躲过了职场生涯最危险的一劫，晚上，她请莫小米吃饭，问：“小米，你怎么一下子就猜到毛咪昨晚到酒吧买醉呢？”

　　莫小米说：“昨天是毛咪的生日，但是她没有收到男朋友的蛋糕和鲜花。我猜她和男朋友分手了。而且，前几天毛咪还乐呵呵的，就是昨天情绪忽然低落，所以我判断他们是昨天分手的。女孩子嘛，感情看得很重的。毛咪是甘肃人，在杭州没有亲戚朋友，受此打击，她很有可能下班后到公寓附近的酒吧借酒浇愁。”

　　“你怎么知道毛咪的生日？又是怎么判断毛咪的生日蛋糕来自公司附近的麦琪？”胡贝贝问。

　　莫小米说：“去年的昨天，毛咪收到男朋友送给她的生日蛋糕。送蛋糕的店员连自行车都没骑，我想，肯定就是咱们公司附近的麦琪。”

　　胡贝贝又问：“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想成为华宇人力资源部的一员。有关华宇员工的点滴信息，我都会记下。我一直坚信一句话：机会都是为有准备的人而准备的。”莫小米说。

　　胡贝贝点点头，又问：“你怎么知道杨先生的联系方式在丽人花店可以找到呢？”

　　莫小米说：“前几天，有人给毛咪送花，花刚送过来，毛咪就把它丢到垃圾桶里。我收拾垃圾时，发现鲜花是丽人鲜花店的。我估计，送花的人肯定是毛咪的追求者，而毛咪不接受他。再联想到昨晚毛咪喝醉了，没有打电话给前男友，就有可能打电话给追她的人。”

　　胡贝贝钦佩地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孩，说：“欢迎你成为华宇的一员！”

　　原载于新故事2013年07期

　　缪丹